手背上传来的温柔让花曼的心不由得颤抖起来,虽然明白这只是仪式,只是祭司在表达对王的忠诚,然而花曼仍旧感觉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王,从此刻起,您便是渊祭的全部,我以神圣的詹雅母海的名义起誓,将用全部的生命来保护您。”
周围顿时安静得连落叶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楚的听到,众人脸上皆出现了诧异与震惊。
直到很多年后她才知道,那是作为祭司最神圣的誓言,同时也是一种契约,契约者将不能娶妻生子,并且还会将一身奉献给王者。
花曼眼里闪过感动,同时接收到来自下方的一缕记恨眼神,眉头微蹙,“渊祭啊!你给我带来的麻烦可不小啊!”
夜风穿过王宫,吹拂着美丽而神秘的圣地——倾巅山脉,顶峰上,枫叶红得就如一片血海,落叶随风飞舞,显得美丽而诡异。
一个矫健的身姿从枫林中窜出,如鬼魅般出现在峰顶的大石头上,月色仍旧朦胧。
突然,她的身体被黑雾隐藏,当黑雾散去,一个陶瓷娃娃赫然出现,黑得及地的长发合着风飞扬出和谐的舞姿。
整齐的刘海下面,一双宝石般的眼睛比那漫天的星辰更耀眼几分,骨笛出现在她那红得似血的唇边。
阴森、诡异、悠远的笛音慢慢扩散,紧接着,无数散发着白色荧光的灵魂虫从她脚腕处的锁魂铃里不断飞出,这些灵魂虫与鳗鱼十分相似,它们浮游在夜空中就如光之精灵。
随着笛音的指示,灵魂虫分别向着四面八方游溢而去,如流星划过夜空。
这时,一袭白袍的渊祭从后方缓缓而行,步轻如尘,没有任何声响,仿佛脚不点地,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枫叶漫天飘落,却没有一片沾上他的衣襟,俊美的容颜上始终挂着让人安心的笑。
葬魂曲在他靠近的刹那戛然而止,花曼回头看着那月光下的美人,嘴角微微勾起,没有任何言语,亦没有任何惊讶,因为早在她来到顶峰时,便已经发现他的存在。
笛音再起,仿佛把来人遗忘到了脑后,只有渊祭知道,这是她对他的信任。
灵魂虫如飞絮般萦绕在两人的身旁,此种画面显得各外唯美。
渊祭早已从长老的口中得知花曼可以自由变换身体,因此当他见到她变化成娃娃时,并未感到任何惊讶,然而那悠远的葬魂曲却让他感觉到了她灵魂的空寂,不由自主的走了出来,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想安静的陪着她。
他的右手微微抬起,圣光如流水般溢出,空中飘浮的灵魂虫仿佛找到了家似的,纷纷沐浴在圣光里,它们围绕着渊祭欢快的扭动着身体,仿佛他便是它们的母亲。
渊祭薄得透明的嘴唇上下张合着,却听不到任何声音,然而那些灵魂虫却显得更加欢快,仿佛正在跟他交谈。
笛声再次停止,刘海下面的眼睛散发着奇异的光彩,她看着萦绕在身旁欢舞的灵魂虫,不由得勾起了嘴角,这次的笑显得不再那般诡异,而是带着几分欣喜,“你能与它们沟通?”
略带幼稚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渊祭放下了右手,圣光也在此刻消失,灵魂虫们纷纷散去,重新浮游在空中。
他随意的点点头,脸上仍旧挂着那种让人安心的笑。
花曼的心不觉一颤,头发如丝线般乱舞在身旁,他竟然真的能与这些灵魂虫沟通,而作为主人的自己,却根本无法办到。
葬魂曲再次响起,所有的灵魂虫从四面八方飞回,纷纷回到锁魂铃里,夜,再次寂寞了下来。
花曼换回少年的身体,也不顾寒秋山石的冰冷,供着脚,坐了下来。
喜爱整洁的渊祭此刻也破天荒的在她身旁坐下,其实他的愿望很简单,他只想安静的陪着她。
“这些浮游灵专门收集人死时留在人间的怨念,我必须依靠怨念才能召唤亡灵。”花曼不知道为何会把这些来自异界的秘密告诉他,也许是呆在他的身旁,总让她那么安心。
“它们说,你是一个孤独的勇士!”渊祭的笑容仍在,却让人产生出几缕忧伤。
孤独吗?花曼自嘲的笑笑,原来这种感觉叫着孤独。
六哥那温柔的双手,母亲那慈爱的目光如潮水般涌现在她的脑海里,他们临别时的话语此刻也显得那般清晰,“活着,好好活着……”
思及此处,冰冷的眼眸不由得暗淡了几分,灵魂虫说得对,她确实是个孤独的勇士。狂傲的外表隐藏着历经沧桑的灵魂。
看着她暗淡的眸子,渊祭的眉头蹙在了一起,王,如果可以,就让渊祭保护你!
“有酒吗?”花曼的眼睛再度恢复了往昔的光彩,铮铮的看着他,渊祭一时愣神,随即点点头,把储物戒中的百花酿全部取了出来,足足有十坛之多。
揭开酒盖,一股醉人的芳香瞬间弥漫开来,她的嘴角微扬,自顾自的提起一坛,往嘴里灌,动作一气呵成,显得无比豪迈。
看得渊祭嘴上的笑容都变得那般僵硬,其实,这些灵魂虫还告诉他,她是个女子!此刻见她如此大口的喝酒,不由得佩服了几分,“王,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当然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她不愿意告诉他的事,他不会多问半句。
酒刚下肚,一股甘甜侵漫心肺,全身血脉顿时沸腾起来,花曼把酒坛扔到渊祭手中,“喝光它,这是王令。”
渊祭嘴角的笑容突然变得真实起来,眼眸中散发出异样的蓝色光彩,就着她刚喝过的地方,小碎了一口,动作倒显得十分优雅,跟花曼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随即,渊祭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澈起来,身上的伪装也纷纷卸下,花曼看着此刻谈笑风生的他不由得微微愣神,原来放下祭司责任的他,亦是干净得像个孩子。
他指着远方说道:“王,那里便是黑月国度的圣地,詹雅母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