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铭园,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翠绿的草叶上有透明的露珠在滚动。
星辰花小巧秀丽,这片天地,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与宁静。
“多多,你做点心的水平真是越来越高了啊。”
莫莫咬了一大口蛋沙卷,竖起拇指含糊不清地赞叹,有多多这样的朋友真是太好了,不用花钱去外面买就能吃到她最喜欢的糕点,口味还一级棒,爽啊!
“慢点,没有跟你抢,噎着了看你怎么去参加比赛。”
“没关系。”莫莫腾出一只手圈住她的脖子,嘻嘻笑道,“这段时间少爷教了我很多东西,那个小小的面试绝对没问题的。”
“我们都相信你是最棒的!”
许多多微笑着握住她的手。
早上端木夏铭临出门忽然想起似的告诉她莫莫前天下午去了锦念广播电台,参加该台一档收听率极高的栏目的主持人招聘会。莫莫凭借优美的嗓音、灵敏的反应和不失风趣幽默的主持风格吸引了众多评委的关注目光,并顺利地通过了初赛和复赛。今天是决赛的日子,虽然决赛严格说起来只是形式上的,但她还是作了充分的准备,没有因为已经被台长钦点为《夏日香气》栏目的实习女主播而骄傲自满。
“其实……”莫莫忽然微微低下头,圆圆的脸蛋上飞起淡淡的红晕,小声地说道,“我只是想……和偶像应文小姐……一同主持一档节目……希望能成为她那样有气质有学问的人……”
许多多一怔,唇边绽出一丝甜美的微笑,大声说道:“放心吧,有朝一日你一定比她更强,因为现在的莫莫就已经是女生中的佼佼者了。”
“真的?”
“好了,再问下去你还怎么去参赛?超越播音界金嗓子的远大目标哪里实现得了?”
莫莫终于意识到时间已经到了,匆忙地给了许多多一个笑脸,她丢掉手里的蛋沙卷,跑上楼去换衣服。
“你也别闷在家里,去接少爷下班然后两人去看看电影也不错哦。”
许多多望着她自信十足的背影也觉轻松不少,低声失笑道:“就你鸡婆……”
话虽这么说,想到端木夏铭今早用餐时微微蹙眉的样子,她还是想要去他公司附近的地方等他下班,毕竟他平时学习和工作压力那么大,能制造一点惊喜他就会多一份快乐。
公交车的站牌下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许多多送莫莫上了公车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这个时候开往开元路的车大部分挤满了人,不知她是否能挤上去。
空气有些沉闷,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许多多!”
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许多多微怔,抬头看去,一辆宾利房车,里面一个清雅秀丽的女孩子对她轻招着手,是会长郝连乐薇。
“我刚好路过这里,”郝连乐薇淡声说,“没想到会遇到你,去哪?这个时间搭车不方便,我载你一程。”
“啊……”
许多多愕然张大眼睛,她不觉得和她应该尽量避免独处的机会吗,怎么还刻意创造呢?
“你觉得和我同坐一辆车有所不便?”
郝连乐薇疑惑地看她。
“呃?……没有没有。”
许多多讪讪地笑,慌忙化解误会。
“我去铭深集团的公关部商谈‘夏恋天使’决赛的相关事宜,你去找铭吗?如果是,我们正好可以一路上说说话。”
“我……”她嗫嚅地说,有些不好意思承认想见端木夏铭的那股冲动。
“抱歉,我不该问你的。”郝连乐薇侧头看着坐在旁边的许多多,看着她满脸羞涩的样子,淡淡地笑道,“我只是想间接提醒你如果真的想拿冠军的话,或许可以找铭帮一点忙,进行简单的包装会使你的形象气质有较大改观,印象分会增加不少。”
“会长……”
“叫我薇就可以了。”
许多多微怔了一下,抬头看到薇的笑容,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说道:“我想请求会长一件事情,请会长答应我,可以吗?”
郝连乐薇的笑容依旧淡淡的,她的声音也是轻轻的,就像窗外透明的雨雾。
“对不起……我的回答是——不可以。”
许多多再次怔住,她看着薇,竟怔忡得不知道该如何接口才好,薇乌黑的瞳眸中透出淡淡的光芒,她静静地说道:
“你是叫我借故取消你的参赛资格吗?叫我欺骗大家,这样做不可以!”
许多多低下头,轻声说道:“我不想和别人去竞争了,荣誉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我不想铭再因为我成为同学们口诛的对象,即使我们问心无愧又怎样,别人背后的议论还是会给他造成困扰啊……”
郝连乐薇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她凝视着多多,安静地说道:
“你的顾虑不无道理,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临时退出比赛,不是更让人有借口说三道四吗?到时他们会认为你是心虚,害怕幕后的丑事被人揭发才不得不落荒而逃,铭说不定也要接受理事会的质询。”
这么严重的后果——
许多多彻底地懵住了,她张嘴结舌了好半天,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手情不自禁地一颤,膝上的食品袋被碰翻,“啪”的一声掉落在车座底下。
“对不起……”许多多捡起打翻的食品袋,微微低头,说道,“我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有想到,还想请会长帮忙,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
郝连乐薇转头看着窗外透明的雨丝,低低地说:“一向只想让他置身事外,这样的你还真像以前的我。只是,你要比我幸福得多,从来不会意气用事的他竟然会为了你忘记自身的职责。”
许多多不晓得自己应该说什么话才是合适的。说对不起太虚伪,说你会更幸福连她都觉恶心。
走在铭深集团总部的走廊里,两旁遇到的职员纷纷客气地向郝连乐薇打招呼,郝连乐薇礼貌地微笑。今天开会是公关部组织的,主要关于从“夏恋天使”活动的选手中为该集团一下属公司斟选服装代言人的事宜,具体评选标准还未定。
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这些东西是有人托我交给你的。”
里面的人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他不由抬起头来,纤细修长的身影,竟然是郝连乐薇。望着端木夏铭淡漠疏离的表情,她的声音低沉淡静。
端木夏铭略怔。
然后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淡声说道:“既然来了,不如多坐一会,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莫非天之骄子也遇到棘手的问题了?”她微讶地挑高眉,落落大方地坐下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直说,我还要去公关部开会。”
“普吉列岛度假村的开发案想必你也略知一二吧?”他从堆积如山的文件夹中最上层抽出一份厚厚的文件递到办公桌对面。
郝连乐薇没有多说什么,拿起桌面上的文件低头翻看起来,神色从容淡定。由于郝连家族的事业是以律师事务所起家,长辈们更是要求子孙从小对各行各业都要有所涉猎,因此要看懂一个度假村的开发企划书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普吉列岛度假村的开发案是铭深集团本年度最大的一笔投资,还未正式提上议事日程之前就邀请了相关专家进行实地考察,对建设规模、增值潜力、发展前景等都作了详细的研究计算,经过企划部工作人员的共同努力才得到了董事会的批准。没想到刚一动工,集团的高层就得到消息,与度假村毗邻的另一块政府用地的使用权近日将采取公开拍卖的方式出让。董事会有意参与竞标,也暗中收集了其他买家的资料,结果发现来势汹汹的波比瓦集团对此块土地势在必得,并放出话来除非两家愿意达成某种特殊的默契,否则一定会跟铭深集团兑拍到底。
窗外,雨水开始转大,哗哗地下着。
郝连乐薇合上文件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对面的男孩,半晌,她的眼睛里有种复杂的神情,说:
“如果波比瓦所说的默契是指两家成为姻亲关系,我想,铭是不会顺从长辈们的决定吧。”
“谁也没权决定别人的人生,”端木夏铭的眼睛沉静似海,“只是,这是他同意我以后不再管端木家族所有事务的条件,不成功的话,我没有第二次离开的机会。”
“血脉相连,就算你与端木家真正地脱离了关系,家族企业有难,你难道会放任不管?”她微微而笑,“小蛇可以吞大象的道理我想铭没忘吧?那块土地被度假村及岛上的树林团团包围,就算他竞买到手又怎样?笼子里的鸟儿是飞不到哪去的,要抓不是手到擒来?!铭其实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过是想找个人帮你下定决心。”
那块土地就好比笼中之鸟吗?
事情会这样简单?
端木夏铭抬起头,有些睖睁。他想不到,笑容满面的薇,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去开会了,另外再告诉你一件事,点心不是阿姨做的,是我在路上碰到多多她托我带给你的。”
说着,她轻步走出办公室,微笑地带上门。
端木夏铭略微失神。
然后他拿起车钥匙,大步向办公室外走去。
外面,大雨瓢泼。
咖啡厅的玻璃窗被雨水冲洗得分外干净,无数的雨点打在上面,噼里啪啦作响。
许多多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她始终怔怔地看着窗外的雨,身体如同定住一般一动不动,而桌子上,那杯咖啡,早已经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了。
铭或许还有很多事忙吧,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但是,就这样等他,她竟也觉得分外甜蜜。唇角微微扬起,她甜甜地笑了。
淡白的灯光下,她白皙的脸上那一抹甜美的微笑竟仿佛有着透明的光晕,眼眸中的光芒也变得分外透明。好像在不经意间,那些光芒就可以消散了。
她轻轻地啜了一口咖啡,头皮一紧,她忽然低声呻吟起来,一旦开始就要经过激烈的挣扎,头部又开始隐隐有着钝器敲击的痛感,头痛欲裂。
“啊……”
痛呼一声,顾不得脑部的剧痛,许多多忽然紧紧抱住脑袋跑出咖啡厅,胸口里好像有血气翻腾,难受欲呕,她跑得极快,快得身体惯性地撞到来往的行人,快得她听不到身后服务员的大声叫喊。
行人纷纷侧目看着她。
她穿过人行道,全然不知大雨淋湿了她全身。
世界突然变得如此寂静。
万物失去了声音。
车辆和行人在街上来来往往。
可是,静得什么都听不到。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只有头脑的骨骼在“咯、咯、咯、咯”地响。
痛得快要麻木,她突然间无法辨识方向,哗啦啦的大雨里,忽然她身子滑落,靠着街边的灯柱,就那样坐在人行道的地砖上,手肘夹住双腿,抱着脑袋埋在双腿的膝盖上。
然后——
雨水啪啪打在她背上。
空旷的街道上,雨水竭力冲洗着路面,无数的绿叶在风雨中飘落,落在地面刚刚形成的小水流里,随水漂走。
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在大雨中的街道上飞快地驶过。
“少爷,您拒绝波比瓦董事长的提议,恐怕会引起家族长辈们的不满,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您还不能明目张胆地跟他们对着干。”
车内,柳管家刚向国外的董事们表明了少爷对联姻一事的态度,不由得为他的未来担心。
端木夏铭默然说道:“端木家的财产我一分都不想要,他们想以取消我继承人的资格作为筹码,我无所谓。”
“少爷……”轻易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管家有些不甘。
端木夏铭抬眼看他,眼神淡淡的,然而语气却颇具压力。
“我过平常人家的生活不好吗?”
管家一愣,但很快低下头来:“是,少爷,我会支持你的决定。”
端木夏铭不再说什么,他转过头,清澈的目光看向窗外。
车在马路上快速地行驶着。他的目光清如秋风。
倏地——
他的手指忽然一僵,深邃的眼中猛然闪过一丝不敢相信的光芒,光芒之下,掩盖的是突然掠过心头的惊悸。
“停车——”
车停在了路边,柳管家惊讶地回头,却看到端木夏铭已经推开车门跑了出去。
“少爷——”
端木夏铭走到呆坐在地上的女生身前,慢慢地蹲下,大雨哗哗地下着,朦胧的雨雾迅速遮挡住了铭的视线,只有苍白的轮廓模糊的小小一团。
女生将头埋进膝盖里。
整个人紧紧地,紧紧地抱成一团。
一滴,两滴……豆大的雨滴拼命往下砸。
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抱紧自己,背脊在灰蓝色的光线中痛楚地佝偻,不易察觉地轻轻颤抖。
直到——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揽过她的双肩,将苍白痛苦的她拥进他怀里,雨水没有再肆意击打在她肩背上。
“为什么不上去找我?你又受人欺负了?”一缕柔和的声音从痛苦不堪的许多多头顶传来,温暖得似冬日里的一抹阳光。
她迟缓地抬起头来。氤氲的水汽后面,是一张帅气迷人的笑脸。这样的面孔,如此熟悉,一刹那温暖了她整个世界。
“……铭……”她喃喃地张开湿润的嘴唇。
端木夏铭瞳孔一紧,看到的是一张模糊狼狈的脸,女孩的面容雪白雪白,眼眶却是红肿的。
她忽然一把抱住他,死死地。
“铭,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没有理由,不涉及其他,只是用最简单的话把最单纯的情感表达出来,如此纯粹简单而已。
端木夏铭身形一震,手顿了一下,紧紧揽着她的背,低低地说了句什么,却湮没在了震天的雨声里。
雨日里,两个相拥人的身影,一团氤氲模糊。
她,终于不再顾虑其他,简洁而直白地告明了心声。
在确定决赛采用淘汰制的以后,启夏高中的学生会干部已经组织所有进入决赛的选手进行了抽签,并同时宣布了正式比赛时间,唯有许多多因为发着高烧下不了床还哼哼唧唧不肯吃药,错过了参加抽签仪式。
“将最后一个节目序列号留给许多多。”
走出学生会办公楼大门,郝连乐薇清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低低地吩咐了声,她的视线慢慢地从远处又回到手中的邀请卡,“还有这张邀请卡你替我亲自送到云上高中的代校长手中,她自会转交。”
“可这不是给云上学生会会长巫琪麟的吗?”黎姿奇怪地问道,“为什么我们学校无论举办什么活动都要发一张邀请卡给他?从来又没见他来过,就连云上的学生也没人见过他,姐姐不觉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