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验证过上述体系的历史表现,基本上可以推出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后的大部分大反转交易机会,对于1992年的英镑崩溃和1997年的泰铢崩溃也能作出与索罗斯一致的预测,我们希望这一基于价值和价格二元运动的投资体系可以为那些喜欢索罗斯却又不知道如何运用其反身性理论的人提供帮助。在索罗斯的整个体系中,价格对价值背离和回归是交易哲学的主体,这就好比格雷厄姆将安全空间作为投资体系的主体,巴菲特把市场专利作为投资体系的主体,林奇将成长性作为投资体系主体一样。反身也就是运动自己推动自己的现象,是价格背离价值运动的动力,而价格对价值的反应则是回归运动。所以,索罗斯的“反身回归”理论就是“反身”推动价格和价值背离,而“回归”则推动价格和价值一致,索罗斯就在此动态的均衡过程中,利用失衡创造的机会。这不是价值投资是什么,所以索罗斯是无门无派的世外奇人,但这并不能否认他是一位价值投资的大师。他所信奉的“反身回归”法则恰好证明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价值投资者。
股票市场中的反身性
很多读者可能觉得索罗斯是一个从事国际货币投资的大师,对于股票可能不太在行。其实,这也是国内关于巴菲特传记的以讹传讹。首先,索罗斯拥有的股票投资经历在40年以上,其次,索罗斯是从投资欧洲的股票在美国金融界立足的。索罗斯在实际股票投资中发展了“反身回归”法则,同时也在股票交易中运用和检验这一法则。
索罗斯认为美国股票市场是检验“反身回归”法则的天然实验室:股票市场具有一个统一交易场所,“产品”同质,交易成本相对实物低廉很多,足够的参与者保证了市场的高度流动性,同时防止了庄家操纵,严格的信息披露和监管机制使得所有投资者都可以获得同样的消息,内幕交易基本杜绝了。索罗斯认为通过股票市场和股票交易可以很好地验证自己的投资哲学。
在《金融炼金术》中索罗斯将自己归纳入基本分析流派,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的,连保罗·琼斯这类基金中的技术派大师都感到惊讶,一个众人眼中的投机分子怎么会是一个完全依靠基本面交易的怪才呢。索罗斯将股票价格的分析和交易技术分为三种:技术面类型、随机漫步类型和基本面类型。
索罗斯与巴菲特、彼得·林奇一样认为那些抱着市场有效论的随机漫步者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随机漫步者以指数化方式进行投资,索罗斯不无讽刺地反驳那些随机漫步理论信徒:“我本人在十二年的时间里持续获得超过市场平均水平的回报,仅此一点足以证明市场有效论的谬误。”索罗斯认为技术面分析主要是着眼于股票股价供给的变化,其作用在于判断事件发生的概率,而非作出实际的推断,索罗斯与格雷厄姆,巴菲特、林奇一样认为技术分析没有多少有用的东西。对随机漫步派和技术面分析派批判完后索罗斯开始对自己喜欢的基本面分析大加赞扬一番:“相比之下,基本面分析要有意思得多,但是基本面分析一般为均衡理论所统治。”索罗斯认为在均衡理论中,股票代表了公司的价值,并且股票本身还有价格。股票的价值取决于其背后资产的收益能力。均衡理论假定股票价格在一个时限内具有回归价值的运动倾向,这就是基本面分析的基础。索罗斯承认了价格回归价值的运动倾向,但是他又认为均衡理论是不足的,因为这一理论没有考虑非均衡的运动机制,也就是股价对价值的背离运动,索罗斯认为这正是自己的理论所要处理的问题。
传统的均衡回归理论是格雷厄姆价值投资的前提,该理论认为股票价格在一个适当长的期限内具有回归价值的运动趋势,同时价值决定了价格,虽然存在时间滞后效应和过多反应效应。但是索罗斯认为股票价格也能影响公司的价值,比如股价的高低影响了公司的再融资、并购收益,而这些并没有为传统的均衡回归分析所重视,索罗斯认为自己的反身背离远离可以解决这一问题。
索罗斯提出了“基本趋势”和“主流倾向”两个因素来模拟股市中的反身回归运动。股票价格取决于基本趋势和主流倾向两个因素,而股价也会反过来受到股价的影响,不过从索罗斯的描述中可以看出基本趋势对股价的影响和股价对基本趋势的影响是不对称因果关系,也就是说,基本趋势对股价的影响是决定性的,而股价对基本趋势的影响则是因果。索罗斯利用每股收益来代表基本趋势,这再次表明了他的基本趋势基本相当于价值中枢,而股价和基本趋势之间的差值就是主流倾向的作用,所以股价和每股收益之间的差值反应了主流倾向的作用。从这里来看,索罗斯的“主流倾向”“几乎等于格雷厄姆的“市场先生”,反应了投资者们由于认知不完备而出现的集体性癫狂,基本趋势相当于格雷厄姆的“内在价值”。在索罗斯那里,主流倾向推动价格发生远离基本趋势的反身性运动;在格雷厄姆那里,市场先生推动价格发生远离内在价值的自强化运动。我们在索罗斯和格雷厄姆之间更多地看到了共同点,而不是差异。
索罗斯利用反身性理论进行股票价格的通常方法是:第一步,判断公司能够带来的每股收益,以及诸如此类反应资产生产性收益的指标,从而得到一个基本趋势;第二步,等待主流倾向与股票价格交互影响,使得股价最终被抛离基本趋势,这就是一个反身性的过程;第三步,找到反身性动能不足的迹象,建立头寸,等待价格进行回归趋势的纠正运动。这简直就是格雷厄姆式的交易方法,只需要更换一些名词就可以做到这点了:第一步,判断公司所具有的价值,这些价值与公司具有的资产和创造的收益有关;第二步,等待市场先生推动股价偏离价值中枢,在这个过程中投资者之间和投资者与市场之间都会发生情绪传染现象;第三步,当价值和价格之间出现了足够的交易空间后,进场投资。
索罗斯利用了主流倾向的非理性,通过价格对基本趋势的周期性偏离获得高于市场平均水平的收益。但是,索罗斯在股价和基本趋势的关系上陷入了矛盾,这点可以从《金融炼金术》中很多模糊,甚至逻辑存在问题的论述中看出,一方面他认为股价可以主导基本趋势,一方面他又认为股价对基本趋势的回归是获利的基础。之所以出现这种问题,是因为他可能没有搞清楚非对称性的因果关系,这就是A可以影响B,B可以影响A,但是A对B的影响是主要的。对于索罗斯而言,他的意思可能是要证明价格也是能够影响基本趋势的,但是为了强调这一发现是如何与传统理论不同,他将价格影响基本趋势的能力夸大了,在他的实际交易中和其他部分的论述可以明显看到那其实是承认基本趋势主导价格的非对称因果关系的:股价可以影响基本趋势,基本趋势也可以影响股价,但是基本趋势对于股价的影响是主导性的。只有坚持了其中一个因素是主导性的,反身性理论才能运用于市场,否则,如果两个因素没有主次,因果关系是对等的,这会使得系统不可预测。
索罗斯二十世纪60年代成功地运用了这一理论,在当时的集团型企业热潮中大捞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