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们讨论得热烈,唐娜接过来说:“辣椒住在馨悦小区,那房子真是买对了,这一带的地价,从两年前开始,升值很快的。辣椒算是眼光独到。”
朱世宝呵呵笑着:“辣椒肯定找过风水师。”
唐娜也笑起来。
我一边看着窗外,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他们两个。朱世宝和唐娜最近比较黏乎,小欧会不会知道?
同时我在心里劝告自己:不要疑神疑鬼,最近公司的麻烦越来越多,企划一组又出了张伟那样的事,唐娜和朱世宝时常沟通一下,应该不算什么。
“哦,对了,唐娜,张伟那件事,后来怎么解决的?”我问。
唐娜慢慢踩住刹车。“还好,比较顺利。”她朝窗外看了看,“噢,就在这里,咱们先下车,步行过去,一百米不到。”
“怎么个顺利?”我追问张伟的事。
我们从车里出来,唐娜拢了拢头发,立刻引来周围人的目光。唐娜很满意这种状态,故意挺了挺胸脯,缓步朝前走去。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脚边出现一条红地毯。
“张伟把事情都写成了材料,呈报给宋总。”唐娜说。
“那他呢?”我问。
“回家去了。”
“啊?是个人才呢。”我有些遗憾。
“犯了这么大错误,没追究他的刑事责任,已经是宋总爱护他了,他还想怎么样?”唐娜的语调充满怨气。张伟给她栽了个大窝瓜,她肚子痛,却又发不出火,当然生气。
可我实在好奇,她在酒店房间,到底如何与张伟谈话的。
威胁?警告?恐吓?利诱?她什么都能做出来。
朱世宝说:“希望这件事给张伟一个教训,他还年轻,从哪跌倒,就要从哪爬起来。”
我白了朱世宝一眼。这种狗屁不搭调的话,谁都能说出来,换了你个死猪头试试,脑袋都塞进裤裆了,你还能爬起来?见你的千秋大梦鬼!
我真的怀疑,他们知道不知道程辉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如果不是程辉把这么大的秘密捅给地平线,地平线能抓住把柄吗?如果说张伟有责任,程辉更是混账东西,一个趁火打劫,一个借刀杀人,妈的,都是阴毒的角色。可惜张伟遇到了程辉这只“亚马逊捕鸟蛛”,也算他倒霉,一毒更比一毒强,毒中自有毒中手。
但这种话,我却无法挑明。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废料。
“到了,就是这里。”唐娜说。
我们转脸去看,是一座推拉防盗门,透过金属栅栏,能看到门楣边的蓝色小牌子:薇青路66号。
“门牌很吉利呵。”朱世宝说。
雪菲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里在薇青路的中段,地形很奇特。薇青路到了这里,没有笔直地伸过去,而为了回避后面的一座博物馆,往前移了一些,这幢房子恰好在突出来的一块,路的两边都能看到,门前没有遮蔽物。
唐娜打开防盗门,朱世宝帮忙,往两边推了推,里面的玻璃门出现了。
玻璃门是漂亮的天蓝色,反射着天光,看不到房间里。唐娜打开玻璃门,邀我们进去。屋里不用开灯,一抹斜阳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屋子是空的,地上落着淡淡的灰尘,墙壁精心处理过,一种古朴的淡橙色。
大房子后面,还有一座小小的套间,可以当作休息室。
唐娜带我们走了一圈,边走边介绍:“我这位朋友打算在这里开一家工作室,主要做3D设计,可惜家里有变化,他只能回南京了。”
“这房子是他买的?”我问。
“是啊,准备大干一场呢,谁知道计划没有变化快。”唐娜说。
我看了看雪菲,她仍在观察房间布局,也许心里已经开始勾勒出了图纸,从她的眼神看出来,她对这幢房屋很满意。
“还有院子呢。”唐娜带我们走进小套间,那里有道小门,打开,一座院落呈现在眼前。
院子不大,约有八十平方米,种着两棵枫树,小鸟在树上跳来跳去。院子南边有一丛植物,看不清是什么。
“春天的时候,我到他这里看过,院里有向日葵。”唐娜说。
“向日葵?”雪菲笑起来。她最喜欢的植物,就是向日葵。
朱世宝接口说:“真好,我们有瓜子吃了。”
唐娜嗔怪地看看朱世宝:“雪菲还没决定呢。”
我问道:“租金是怎么算的?”
这是最重要的问题了。唐娜笑一笑:“每个月2500块。”
根据薇青路的地段,以及这里的面积和环境,这个价位不算高。
“挺便宜的。”朱世宝说。
我拷!便宜不便宜用你讲啊?你是房托还是什么?
“朋友的价,他对中介公司报的是3500,其实也不算很贵。”唐娜说,“他有点着急,想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快点回南京。这样也好,先租出去,反正他不打算卖,就当不动产投资了。”
“那倒是,”我说,“买车不如买房。”
“跟我的观点一样。”朱世宝得意洋洋地说,“我那辆宝贝车,我就不打算换,我想攒着,换一幢房子。”
“就你那破车,现在还能喘口气,再攒一年就成废铁了。”我说。
“就是嘛,世宝,你怎么不换车呀?”唐娜笑着问,“你的薪水不少,都花到哪里去了?”
朱世宝有些尴尬,嘿嘿笑了几声,转脸去看院子。
我也一直很好奇,朱世宝挣的工分,不知道他是怎么花的,车烂就算了,身上的行头也没什么品牌。
“世宝,是不是金屋藏娇啊?”唐娜挑逗朱世宝。
“我?谁会跟我藏一个屋里?”朱世宝笑呵呵地说。
“难说。装傻充愣的男人,平时看不出什么,冷不丁就爆出一片灿烂的火花。”我说。
“你看看,辣椒终于和我的观点一致了。”唐娜掩嘴而笑。
“老朱,养女人很贵的,我支持你攒钱。不过我提醒你,你要是真包了狐狸精,不但吸干你的钱,还要吸干你的人。”我大声说着,将眼风掠过唐娜。
唐娜干巴巴笑了几声。她一定听出了我的意思。
“哎?说房子呢,怎么跑题跑到非洲了?”朱世宝明白我话里有话,急忙岔开。
我们聊天的时候,雪菲不停地走来走去,用脚步丈量屋子的宽度。
“怎么样,雪菲,行不行?”唐娜笑眯眯地问。
“我觉得不错。”雪菲直言不讳。
“价钱,价钱,”我忙说,“租金再往下降降。”
唐娜笑出了声:“你呀,辣椒,你又不是不了解这一带的行情,怎么也学会砸价了?”
雪菲对我说:“辣椒,这个价位可以接受的。”
我眼前一黑。这人在法国待久了,就忘了老传统,就变得痴迷了。根据国情,无论多便宜的价,都要再砸几锤。
“行,雪菲都说满意了,我跟那位朋友打个招呼,尽快把事情办了。”唐娜说。
雪菲点点头:“谢谢你,唐娜,给我们省了很多麻烦。”
“又客气了。”唐娜挽着雪菲的胳膊,“我跟辣椒既是同事,又是好朋友。而且我特别崇敬博士,像你这样的美人胚子,学问又这么高,很难遇到呢。”
雪菲不好意思地笑了。
朱世宝冷不丁补了一句:“对对,雪菲是秀外慧中。”
唐娜扫了朱世宝一眼,然后用另一只手挽着我的胳膊:“咱们去吃饭吧,今天我做东。”
“还是我们姐妹做东吧。”我说。
雪菲说:“是啊,真要谢谢唐娜呢。”
“等心理诊所开张,我再来吃你们。”唐娜说。
我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拿出来一看,是罗成打来的。
我穿过小套间,来到后院。
“晚上城南放焰火,要不要去看?”罗成问。
“走不开,刚和雪菲看了房子,在薇青路。”
“薇青路?哦,你家附近。”
“嗯。是唐娜一个朋友留下的,雪菲很满意。”
“那条街的环境不错,我常从那里经过。”罗成说,“那我去接你们,咱们去看焰火。”
“今天算了吧,老朱和唐娜都在。”
“那好,晚上给我打电话。”
“嗯,拜拜。”
挂断手机,回到屋里,他们已经商量好了。
“走吧,去吃火锅。”唐娜说,“就在附近,不用再跑远了。”
雪菲又打量了一下屋子,我们出来,唐娜锁好门。一行人朝停车的地方走去。此刻已是傍晚6点,华灯初上,薇青路沉浸在一片安详的气氛中。这条街的车辆不多,路面穿行的大多是脚踏车,行人分布在路两边,繁华而不喧闹。
我家虽然离这儿不远,可我很少从这里经过。现在好了,以后只要有空,就能天天到这里陪雪菲。
火锅店在唐娜停车的地方,我们进去的时候,大厅没多少人。我们坐在角落的隔档里,四个人要了一只鸳鸯锅。
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离开时,唐娜红光满面,前额亮晶晶的。她吃辣不行,却要冒充猛人,眼睛辣得湿漉漉的,眉角含春。
唐娜一边往外走,一边吸着凉气,用手在嘴巴前面轻轻扇动着:“哎呀,不行了不行了,没想到这家店的辣椒这么厉害。”
“这种辣椒后劲足,吃的时候只有香味,吃过以后,反射上来,那才烈呢。”朱世宝解释着。
“我看这脾气,就跟我们的辣椒一样。”唐娜转脸,笑着瞥了我一眼。
我笑一笑,没理会她。
在门口,雪菲问道:“唐娜,我们什么时候再联络呢?”
“很快,就这几天的工夫,我和那位朋友打个招呼,到时大家见个面,把手续办了。”唐娜拿出车钥匙,“哦,你打算租多久,我好跟他说。”
雪菲说:“先签两年吧。”
“好的。”唐娜打开车门。
“见面的时候,我把两年的租金付清。”雪菲补充。
“没问题,雪菲,你真爽快。”唐娜坐进车里。
朱世宝坐到副驾驶室,唐娜要把他送回家。
唐娜在车里把外套脱掉了,身上穿着那条窄小的黑色裙子,紧绷绷贴在身上。
“世宝,车里真热啊。”唐娜轻笑着。
朱世宝不知说了什么。唐娜脱外套的时候,身子扭动的幅度很大,裙子往上缩,将两条雪白的大腿露了出来。她没戴胸罩,我是能看出来的。
唐娜将外套放到后排座。再一个转身,腰肢扭到朱世宝那个方向,领口挤作一团,乳沟变得很深,一对坚挺的乳房几乎要撑破裙子。朱世宝略微朝门的方向回避一下,不过那位置本来就小,躲到哪里都不行。
唐娜拧腰的时候,裙边缩得更高,几乎将大腿完全暴露出来,像明亮的瓷器,惊心动魄。
唐娜终于坐好了。从半开半闭的车窗里飘出檀香味儿,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唐娜转脸对着窗外。“我们先走了。”她摆摆手。
雪菲挥手向他们告别。
唐娜发动汽车,将头发向后拢了拢,双腿微微交错一下,看了朱世宝一眼。她将裙边往下扯了扯,想遮住大腿,但那动作的挑逗意味反而更强烈。
她把男人的目光吸引到她需要的地方。
我想,只要不是圣人和太监,面对这一幕,都会做出本能反应的。
朱世宝是圣人吗?不像。
朱世宝是太监吗?不详。
如果唐娜想试一试朱世宝的品种,那今天晚上就到火候了。
他们的车子滑了出去。丰田的外壳擦拭得很明亮,闪烁着诱人光泽。车子在滑行时,没有一点声音,像一只暗夜潜行的妖兽。
风从后轮卷出来,夜色撕开,又闭合,发出轻微的震颤。
朱世宝的处男之身,将在今夜,宣告结束。
我仍然凝视着他们消失的地方。车尾散发的味道弥漫在空中,久久不散。那是骚狐狸放的一个屁。祸害人间的屁。
骚狐狸想得到什么,就一定会想办法得到。
唯一的区别,只是时间。
男人出来混,迟早要还给唐娜的。
朱世宝的身子破了以后,明天,这股骚味就会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我只希望小欧不要闻到。但是,女人在这方面,又是太敏锐了。
“辣椒,回家吧。”雪菲拉着我的手。
“走吧。”我们漫步在人行道上。
“真是很顺利。辣椒,你看一件事、一件事,就好像给咱们安排好了。”雪菲说。
“是啊。”我朝雪菲笑了笑,“一件一件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