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时你在哪里?”萝玛温和地问着我,就像每个移民来的人,相互问起当年时那种谨慎的口吻。
“我在集中营里。”我答道。
萝玛的眼光忽然变得深邃,好似在回想着某些痛苦但又甜美的回忆。
“怎么了?”我问。
“我只是想起以前的往事罢了。”我感觉到她的语调忽然变得更温柔了。“你知道吗?当我还是个小女孩时,我们家曾住在集中营附近。集中营里有一个小男孩,有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去看他。我还记得每次我都会带颗苹果给他。我站在围墙边把苹果丢过去给他,他就会很高兴。”萝玛叹了口气,继续说:“很难描述我们对彼此的感觉,毕竟当时我们都还很年轻,而且我们仅仅交换些简短的话语,但我可以告诉你,那是对彼此相互付出的一种爱的表现。我猜他应该和许多人一样被杀了。”
那时,我的心几乎跳了出来,我看着萝玛的眼睛,说:“那个男孩是不是有天对你说‘明天不要再带苹果给我了。我要被送到另一个营去。’”
“对的,为什么……”萝玛的声音颤抖着。
“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对她说:“因为我就是那个男孩啊!萝玛。”
从那刻起,我们无法将目光移开彼此,寂静围绕着四周。我们之间不再有时空的阻隔,眼神的背后是我们熟识的灵魂;是我们曾经深爱过的朋友;是我们不曾间断过的爱;是我们不曾停止过的思念。
最后,我开口说:“萝玛,我曾经被迫与你分开,但是我不愿与你再分开。现在,我们都自由了,我想要永远与你在一起。萝玛,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又再度看见那闪闪发亮的双眼,就像在围墙边时一样。萝玛说:“我愿意。”我们激动地相拥,好似彼此的拥抱是我们长久的渴望,但布满铁刺的围墙却横在我们中间。然而,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再阻拦我们了。
几乎过了四十年了。当我再次看见萝玛时,我们几乎相隔了四十年之久。战时,命运让我们见面,许了我一个充满希望的承诺;现在我们再度重逢,完成这个承诺。
1996年的情人节,我带着萝玛上0prah脱口秀。我要在全国观众前告诉她我内心的话:“萝玛,在集中营时是你填饱我的饥饿。但现在,我仍有无法填满的渴望,那就是渴望你的爱。”
黄昏之恋
金柏莉·佐别克
我们在七月四日美国国庆日结了婚。在少女时期,我梦想嫁一个终生爱我如痴如狂的男人,结果事与愿违,我失望得很厉害。接着我慢慢成熟,接受了一些古老的真理:爱有多种,有浪漫的爱,也有至死不渝之爱。我们得到的警告是:浪漫的爱是瞬息即逝的。因此,我们必须安顿下来,安于现状。许多年来,我过的就是那样的生活。
接着乔治发现了我。在我们一起度过的十年六个月零八天里──他在1992年死于肺癌,我同时享有浪漫的爱和至死不渝的爱,而且我领会到幸福的真正意义。
一个明媚的二月上午,我的电话铃响了。“玛乔莉·贺姆斯吗?”一个雄浑的男人声音问,“你救了我的命!我爱你。”
“真是个疯子,”我心想——不过我没挂断电话。我是作家,已习惯了听人家说话。他说他叫乔治·施梅乐,是住在匹兹堡的医生。八个月前他的妻子去世了,除夕夜,他伤心欲绝,就在那个时候,他发现了我的书——天啊,我须找个人谈谈。
“那是在她的遗物中发现的,”他说,“那夜我一口气把书看完,它使我明白生命多么宝贵。”
他是从马里兰州银泉镇他儿子家里打电话来的。“我知道你住在华盛顿市地区。我找到了你的夫姓。开始拨电话找这个姓的人。”最后,他找到了一个男子,那人说:“不错呀,她的丈夫是我的堂兄弟,在一年前去世了。我有她的电话号码。”
“假如你仍是自由之身,”乔治说,“我可以来看你吗?”
我很高兴,也很感动。但是很不巧,我告诉他,我就要出门去巡回演讲两星期。
“我会等你!”他说,“请答应我,你一回到家就打电话给我。”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不过有点焦急,“我们的时间不太多了。”
我演讲完毕回到家里,信箱塞满了盖着银泉镇邮戳的信封。里面是些短短的情书、笑话、诗歌和注上“有趣”两字的文章。
我遵守诺言打电话给他,并建议找个地方见面,一块儿吃晚饭。请他一定要来接我。
那是好久以来我的第一次约会。我满怀期待,又很好奇。
我想到除夕晚乔治发现我写的那本书时我自己在做什么。当时我正看着电视上双双起舞的俪影享受着一个人的寂寞。“你要出去玩玩,妈,”我女儿梅兰妮呵责我。她语带戏弄,但眼睛里洋溢着关爱。“虽然我们都爱爸爸,我们知道你的日子很难过。他病了那么久,而且……”她迟疑了一下,“你应该过些快乐的日子!”
那天傍晚,乔治比约定时间早一小时到达。梅兰妮和她丈夫哈里斯招呼着他。我赶紧去打扮,设法不让自己太慌张。最后,我深深吸一口气,出来会客。
一个颀长、英俊的男人从座位上霍地站起来,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他长着卷曲的灰发、八字胡,以及我从没见过的那么蓝的眼睛。他眉飞色舞,像个学生,把花递给我。
“你那么娇小!”乔治嚷起来,不过声音显得好高兴。“我真可以把你放进我的口袋去。”
“而你那么高。”
“没关系,我们会很相称。”
他张开双臂,突然间我们已拥抱在一起。
我们在我家附近一家餐馆吃饭。他殷勤有礼、沉着迷人,也很风趣。从没有人使我觉得像跟他在一起那么舒服。晚饭后我们走回汽车,他开始用我所听过的最甜美的男声唱出我们都记得的歌。
后来,我煮咖啡时,他打开那用旧了的医生手提包,拿出他家的照片给我看。他太太卡洛琳看来很苗条、文静,照片有两个英俊儿子和一个可爱女儿,有乔治和卡洛琳在他们每个冬天去度假的佛罗里达海滩上的,在他们去百慕达的游轮上的。“我们总是把婚姻放在第一位,”乔治解释,“不过每个夏天我们也花很多时间在我们的湖滨小舍和孩子在一起。”
“天哪!那你在什么时候行医?”我问。
“每次度完了假又未再去度假的时候,”他大笑着说,“我是努力工作的。工作与游戏并重,爱情与祈祷兼顾。这是我一直设法遵循的座右铭。爱情最重要——首先爱上帝,其次爱妻儿。”
“不先爱上帝,”他说,“我对别人的爱就不可能那么深。”乔治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不大平静。“像我过去爱卡洛琳那样;也像现在爱你那样。”然后,他出其不意地吻了我。
我非常兴奋,但不知所措。我不能确定自己的感觉,也想不出说什么好,只是说:“那太美了。你太太的人生观一定跟你的一样。”
“哦,她是了不起的。”他接着描述他们的婚姻生活。
他告诉我,卡洛琳不仅是他的爱人和伴侣,还是他的秘书和护士。她突然在他们的避暑小舍去世时,他大受震惊,几个月都未能平复。
然后,他发现了我的那本书。“它使我知道你也受过苦,知道许多人都在受苦,但是凭着上帝的帮助,我们可以继续活下去。”
他原先的沉着消失了。“你会考虑嫁给我吗?”他问,满眼恳求的神色。
我摇摇头。“不行,乔治。你仍深爱着你妻子。而且我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像她对你那样的妻子。”
“但过去的已成过去,”他激动地说,“就在我听到你声音的那刻,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了,那就像从漫长的噩梦中醒过来似的。还有,在我今晚真正看到你的时候!那不是由于你的书,而是你本人,是我们刚才几个小时内度过的美妙时光。我们彼此需要对方,请你至少尝试了解我。”
我解释那会很困难。他在匹兹堡行医,我则在忙于写新书。
“那么什么时候我再跟你见面?”
“一时恐怕不行。我明天就要出门参加一个书商会议。会后不久,我将飞往以色列逗留两个星期。”
“让我跟你一道去。”
“哦,不行,我抗议!”我坚决但和蔼地引他走向大门,并亲吻他晚安。
目送他的车消逝后,我不知道该笑还是哭。多么卓尔不群的男人。我错失的究竟是个什么机会?“好啦,让它去吧,”我想,“我很可能永远不会再看到他了。”
虽然乔治可以从我的书知道我曾经受过苦,但很少有人会猜想到我婚姻的秘密痛苦。自尊使我不愿把它显露出来。我丈夫林恩和我一直躲在大家以为是很成功的外表后面,过着“默然绝望的生活”。
真相是,他不能给我所渴求的爱意。他是个好人,受人尊敬,是个模范父亲,也是个公司经理。但是他的工作压力太大了,年深月久,他慢慢坠入酗酒的深渊。跟酒徒生活在一起的寂寞是最难忍的寂寞。最后,在绝望之余,我打电话给我们的儿子马克。他终于说服了他父亲加入戒酒会。
那个造福社会的组织挽回了我们婚姻中余留的一点幸福,也很可能救了林恩的命。从那时起,他的生活有了目标,而且表现得很慷慨,又乐善好施。十五年后,在1979年,他撒手人寰。
那是四月,乔治和我一直通电话保持接触。我对他完全着了迷,但是他每次求婚,我都拒绝。
在飞往以色列的飞机起飞之前,机场的广播器传呼我去接听从匹兹堡打来的电话。“在你走以前回答我,你能不能嫁给我?”
我哈哈笑着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了,亲爱的,但是他们在呼唤我那班机的乘客登机呢。我回来再告诉你。”
我原已同意回来时陪他去海滨,所以我们去了。我们度过开心、无忧无虑的几天,一起游泳、吃饭、跳舞。我原本已爱上乔治的性格,在我们的海滨之游结束之前,我还爱上了一样甚至更重要的东西——他的头脑。他对许多东西入迷,而且能非常有深度和机智地表达他的意见。
复活节是星期日,我们的假期即将结束。我们坐在教堂里等候礼拜开始时,乔治把我的左手拉过去,然后把他自己的结婚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他轻声地说:“我,乔治,娶你,玛乔莉……”
我大吃一惊,设法阻止他出声。乔治却继续说下去:“你……愿嫁给我吗?”
有几个人转过头来看我们,我赶快轻声道:“好吧,哦,好吧。”
他心花怒放,离开教堂后立刻打电话告诉他的家人。“什么?”他们问。“六月,”我听到乔治回答。“不,不行。”他挂断电话时我喊道。我解释说这个夏天我已经答应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们不可能在圣诞节以前结婚。”
“圣诞节?”乔治倒抽了一口冷气,“我们怎么能忍受分开那么久?”我们不得不忍受,我坚持。我们又不是小孩子。“正是这个道理,”他冷静地说,“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三个星期后,乔治开车送我到机场。我曾答应我的儿子一家去看他们。我们分手时都流下泪来!不过同时也很欢欣和老成。我们所盼望、期待的多得很呢。
第二天早晨在马克家里,我快乐极了,情不自禁地在淋浴蓬蓬下跳起舞来。我非常兴奋,尽力把腿踢高,接着就跌倒了,撞在浴缸的边上。
一时之间我痛得什么也不能想。他们立即叫来救护车,医生替我把四根断裂的肋骨用胶布固定位置。更糟的是,以后的那三天乔治都没有打电话来。我很伤心、困惑,甚至害怕。如果他的爱情在冷却,那怎么办?如果他的家人劝他重新考虑,劝他等一等,那怎么办?我第一次领会到我多么需要他。
最后,到了第三天夜里,他打电话来。马克告诉他那次意外的经过,然后把话筒递给我。我哭得很厉害,几乎不能讲话。
“亲爱的,我太抱歉了。”乔治说,“我是不想打扰你,我想你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我们不要再等了,”我所能说的只有这句话,“你说得对。”
“谢天谢地。”他说。
我们在七月四日美国国庆日结了婚。在少女时期,我梦想嫁一个终生爱我如痴如狂的男人,结果事与愿违,我失望得很厉害。接着我慢慢成熟,接受了一些古老的真理:爱有多种,有浪漫的爱,也有至死不渝的爱。我们得到的警告是:浪漫的爱是瞬息即逝的。因此,我们必须安顿下来,安于现状。许多年来,我过的就是那样的生活。
接着乔治发现了我。在我们一起度过的十年六个月零八天里——他在1992年死于肺癌,我同时享有浪漫的爱和至死不渝的爱,而且我领会到幸福的真正意义。
爱的传奇
安·泰尔
玛塔与爱德华一起生活了一年,他们工作、娱乐、欢笑,但就是从未有爱情。有一次,玛塔在爱德华脸颊上吻了一吻,就转身回房去。他不自在地笑了笑。然而,似乎偶尔能一起高兴地爬爬山,或晚饭后坐在走廊上长谈,她已很满足了。
爱德华·威尔曼向他的家人告别,因为他要离开家到美国寻求更好的生活。他的父亲交给他一个皮包,里头藏着家中的宝物。“这里的情况越来越糟。”他的父亲说,抱抱他的儿子,“你是我们的希望。”爱德华坐上提供免费交通的大西洋货车。大西洋货车免费搭载愿意离乡背井至美国科罗拉多州落矶山脉开采煤矿的年轻人。这一趟车程所需时间为一个月。如果,爱德华可以挖到一块金矿,他们全家就可以同他一块儿到美国。
到美国后的几个月,爱德华工作状况良好,也存有一些钱。虽然不多,但收入还算稳定。每天睡觉前,他总会走到外头大声呼喊着他爱人的名字。离开英格丽德来美国开创事业是最令他感到遗憾的事。自他有记忆起,他们两家一直是世交,而他则偷偷地希望可以娶英格丽德为妻。飘逸的长发及幸福洋溢的笑容,英格丽德是韩德森家中最美丽的女孩。从小,爱德华就试图与她接近。教堂野餐时,故意坐在她旁边,或者找些愚蠢的理由到她家拜访,只为了能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