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看了看宝钗,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黛玉,问道:“玉儿,你看呢?”黛玉站起身来,微微一礼,笑道:“外祖母说笑了,这本就是二哥哥屋子里的事情,袭人麝月秋纹都是二舅母称心得意的人儿,由她们侍候二哥哥,二舅母也放心,宝姐姐又是怡红院以后的主子奶奶,二哥哥要撵她们自是她们得罪了二哥哥,与我这个客人有什么相干,本来做错什么事情,或撵或卖都是正常的,再有个好主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她们几个人都是听话的好下人,或者另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定,大户人家的丫头犯些小毛病不合主人心找个借口也是有的,今天这件事情,如果一定要按在我的头上,对她们几个人也是不好,也让人笑话二舅舅家里,竟然有这没上没下的奴才,二舅母本来是善良仁慈,吃斋念佛,若被外面知道了,岂不是丢了娘娘的脸,再被有心人议论,二舅舅官场上也是会被人笑话。”
黛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王夫人也是一愣。本来宝钗的话王夫人也知道里面的意思,那些闲话自己也不是不知道,总是自己和周瑞家的发牢骚的时候说的,周瑞家的本就是个好显摆的,也就给传了出去,那些下人婆子又都是自己的人,袭人麝月秋纹也是懂得自己的心意,不想宝玉竟然要撵她们,本来觉得宝钗的话还能拘住黛玉,可是让黛玉这样一说,倒是不好再追究这件事了,只得说道:“大姑娘说的也是,我们府里怎么能有乱嚼主子舌头的人呢。”
黛玉微微一笑:“可又来,外甥女本就是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虽然没有什么黄金白银,这几年来孝敬给外祖母、二舅母的也都是些好东西,虽说是借的,因没有银子孝敬,黛玉也就顾不得那些东西了,算是黛玉的孝敬吧,也解了不少二舅母的急。况且爹爹给了外祖母舅母六万银子,想是够潇湘馆这些人用的了,二舅母也是说过的。如果真的传出黛玉是白吃白住在这里的闲话,岂不是自己打了嘴,也坏了二舅母的名声,让外人议论欺负孤女贪图弱女的东西,岂不是玉儿的罪过。是以,麝月秋纹还有这些婆子,一定是别的方面得罪了二哥哥,才被二哥哥撵的,可是与黛玉无关。”
这时候宝玉道:“我只是看她们不顺眼罢了,撵了出去让我耳根子清净些,哪有宝姐姐说的事情,若是那样,被外人知道,麝月秋纹岂不是没有好人家可要了,宝姐姐还是不要那么说,没的坏了麝月秋纹的名声。”黛玉笑道:“就是这话,宝姐姐博古通今,规矩井然,府里富贵一方,不过到底和我们这样的人家规矩有些不同,丫头下人们最忌讳的就是议论主子,尤其是做客的主子,没的让外人说主人家有撵客欺客之意,如若是犯了口舌上的过错,像是官宦人家根本就是不要,她们也只能到那些无官无禄的富豪人家了。就是那样的府邸,如果是富过三代的,有些子身份教养,也是挑剔不要的。宝姐姐虽说进京这些年了,毕竟这官宦人家事情复杂得多,宝姐姐也是足不出户的大家小姐,知道的也就少了,倒不像我们从出生就是这样,还多少知道些官家的规矩。”听了黛玉的话,宝钗大窘。
黛玉的话让宝钗大窘,她本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又自诩端庄大方宽以待人,岂能不知道黛玉话中的意思,不过想来也怪不得黛玉,本来是自己先惹人家,此时也不好说什么,看向麝月秋纹,发现那秋纹麝月不赞同的看向自己。原来麝月秋纹都是孤女,是插草标自卖自身的,即使这次自己离了贾府,也不能恢复自由之身,只能是被卖,被卖的理由却是千变万化,最让主人家忌讳的就是口舌,喜言主人的是非,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到了新的主人家,也只能是最低等的小丫头了。所以宝钗可以说是犯了被卖奴才的大忌。倒是黛玉的话解了自己以后的磨难。毕竟低等丫头和那二三等的丫头可是相差的太远了。
王夫人听黛玉变相的挖苦宝钗,心中不喜,道:“大姑娘这是什么话,宝丫头也是实话实说,本来就是因为议论了林姑娘才让宝玉要撵要卖的,大姑娘若是有些慈悲心,很该讲讲情的,也免得她们流落街头。”黛玉微微一笑道:“二舅母的话,黛玉可是不敢当,正像二舅母说的,黛玉本就是孤苦无依投奔了来的,不是这里的正经主子,哪里敢管这里的事情,更何况不管怎样黛玉都是客人,哪能喧宾夺主,没了客人的身份。对于家下人等的处置,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大嫂子二嫂子宝姐姐都是管得的,就是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都是说得的,黛玉却知道自己的身份,哪里还敢说话,黛玉也没有宝姐姐的宽宏大度,没有宝姐姐的机敏待人,若是偕越了,不是更让那起子小人嚼舌头吗。二哥哥想怎么做都是二哥哥的事情,与黛玉是无关的。”
王夫人听了黛玉的话,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听出黛玉话中的讽刺,看看宝玉道:“宝玉,这些都是你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吧。”秋纹麝月急忙又跪在宝玉的面前哀求。宝玉冷笑道:“麝月秋纹,你们本是谨慎小心的,不过近些日子实在是放肆的多,也不知道听了哪个胡言乱语,竟然信口胡说,不管怎样,我也是不能留你们了,一切请琏二嫂子做主就是了,还有大嫂子三妹妹。宝姐姐本来是客,不好管我们府里的事情,不过既然以前都管了,以后也是要管的,现在管也是无可厚非的,不要过于劳累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