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感觉心窝的位置有一把重锤狠狠地砸下来，疼得他都无法呼吸。
手指一寸一寸变冷，高大的身躯都为之颤抖。
“怀孕了？”萧南反问着，眼睛却睁得发疼，连额角都在抽搐，他强忍着内心不好的预感，哑声问道，“继续说！”
“但由于小腹受伤，深到子宫，所以保不住孩子，只能选择流产。”护士面色发冷，冷汗直流，语气里也是惋惜之意，“她又流血过多，需要输血，而她的血液比较特殊，是AB型RH阴性血，医院的库存不够，所以请她的家属或者朋友之内的捐血。”
一个还没有到来的孩子，只有三十七天的孩子就这样消失了。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们第一个孩子，无辜地死在了方佳柔的刀下，这是两条命，他无法不在乎。
岳然的第一次婚姻遇到了一个变态的老公，不举的欺骗，出轨的背叛，她没有过一个女人正常的婚姻生活，现在和他在一起，有了第一孩子，可以做真正的母亲了，她该多高兴，可是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把这份幸福打碎，为什么？
萧南双手攥得很紧，紧到发白泛青。
胸口的顿痛，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难受。
似乎只要有人轻轻一碰他，他就会栽倒。
“那么对她以后的生育有没有影响？”萧南咬着牙关忍痛追问。
“抢救还算及时，要恢复三年才能受孕，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大人小孩都不保。”护士如实如答，“那么请问有AB型RH阴性血的人输血吗？”
萧南了然地点了点头，心中那颗大石终于安稳落地，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只要她活着，只要她还有机会做母亲，那么就好，就好。
他扬着唇，感谢着老天，不是那么没有人性。
唇角就尝到了苦涩，他哭了，安心地哭了。温热的眼泪淌过他刚毅的面容，让人深深动容。
这是一份怎样的深爱。
“这是流产同意书，请签字。”护士把那一张A4的纸递上来。
萧南接过来，密密的黑色的字变成了一根根针扎着他的眼睛，他不想去看，也不想看清楚。
“阿南，时间宝贵，快签字。”楚唯从雪白的衣袍上的口袋里扯下笔塞到了萧南的手里。
萧南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上面的字扭曲到他自己都觉得不像自己的名字，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沉重，一张白纸，就是一条人命。
“不管你们听到了什么，都不能让岳然知道她失去了一个孩子。这消息若是从谁的嘴里说出去，这辈子就是我的敌人。”萧南立即做了这个艰难地决定，他想把这伤害降到最低。
这是他能做，仅仅能做的，以后他会用自己全部去补偿她。
岳然，不要怪我自私的隐瞒你，我是不想你那么痛，那样我会更痛。
“阿唯，医院的保密事情你做，不要让我恨你。”萧南的墨眸里暗光幽幽。
楚唯点点头。
“护士小姐，我马上给你找到血型配对的人来，给我一分钟的时间。”萧南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扫过众人，走到了走廊尽头，去掏裤袋，拿出了手机，拨给了这一辈子都有交集的人，“凌雪，我在中心医院，你在哪儿？”
“我也在。”凌雪很意外会接到萧南的电话，在从楚唯那里接到方佳柔出事后她也是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有事？”
没事，他是不会主动找她，她想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如果我没记错，你的血型是AB型RH阴性血。”萧南捏着手机的手冷硬了一分，眼潭里荡起了一丝凝重的涟漪，久久不散，“岳然的血型和你一样，她需要输血，你若是愿意，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但绝对不是和方佳柔结婚。”
凌雪垂下了眼睑，侧了一下身，思绪一下回到了那个冬天的下午。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萧南，在萧家的大宅里，从来不做这种事的她她一个人正在削苹果准备给萧正宇吃。那时她正和萧飒在交往中，也不知道萧南是他的儿子。
他的冷酷与高贵让她不禁赞叹，那双眸子冷漠到不把萧家任何人放在眼底。这样孤傲的男人，和她心目中的王子重叠，可是她知道这只是一份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没有想到萧南会向她走来，她的心漏了一拍，刀子就削到了手指，鲜血在玉白的指尖流淌。他拿来急救箱，帮她包扎着伤口，那天她就告诉他：“我的血型是AB型RH阴性血，拥有这种血型的人是不能轻易受伤到大出血的，否则等待的可能只有死亡。”
这么多年了，他记得。
凌雪的睫尖染了一层水气，唇角淡淡弯起：“如果我说我就要你和佳柔结婚呢？”
“凌雪——你不要逼我。”萧南的的语气里透出疲惫，“你明明知道我不爱她。你如果用岳然的命来威胁我，那么她死，我也只能陪她。”
“萧南，你就这么爱她？爱到可以不要命了？”她真不明白，全世界都不明白他怎么就迷了心，失了窍，一定要和那个离婚的女人在一起。
“她可以为我不要命，我又为什么不可以？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好，我去死，和她一起死。”他语气冰冷，如她所愿。
凌雪冷笑一声：“好，你去死，你们都去死。”
她激动地诅咒着他们，绝情地挂断了手机。
她将手机死死地握地了手里，咬着牙，终于的泪从她一直坚强地面具上滚落，滴在她的手背上，灼烫了肌肤。
萧南，你就这么吃死我了吗？你以为我会用我的血去救你的爱人，你做梦。
这边的萧南看着手机上“通话结束”四个字，眉头纠结，眸色冰冷。
他到底要怎么办？
凌雪，你恨我，我知道，要我怎样求你？
他眸光一闪，转身，大步走向电梯，为了岳然，他怎样卑微都可以。
然后他大步跑开，一直到了方佳柔所在的病房，凌雪就站在门外，萧南冷眸上前，牵起她的手就将她拉走：“凌雪，你必须救她，只要你救她，我做什么都可以。和方佳柔结婚就结婚，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