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宁荣二府身居勋亲之列,做的却都是不上台面的事,哀家忍让他们已久,就是看在宁荣二公曾有大功于圣祖爷,没想到,这贾氏一门,却都是不肖不贤之辈,至令民怨沸腾,哀家再若姑息,便难免徇私偏袒之名。也罢,立刻拟旨,宁荣二府即行抄没,府邸并所有庄田一并查封入官,一应劣迹,着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堂并审,清楚之后再做定夺。”
“启禀太后,此事是否应知会北静王爷。”发话的是大理寺卿岳成青。
鄢太后听得冒火,勉强按捺着,依旧是从容平静的道:“北静王爷这几日在府中养伤,且又马上要大婚了,怎么还有那许多闲暇处理这些事。”
这时刑部的尚书卫礼立刻开口道:“臣以为太后所言极是,一切当以太后的懿旨为是,诸位大人,即刻遵旨去办就是,难道大理寺尚有疑异?”
“哼,没了!”岳成青哼了一声,看起来满肚子气愤,隐忍不发而已。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是狐疑,奇怪,这卫礼不是北静王一力提拔的人吗,怎么倒是帮太后说起话来了。
卫礼一脸严肃,任人揣测的看着他,他也是面无表情。
这一来,鄢太后倒是洋洋得意了,水溶你提拔的人又如何,还不是要听我的。
一时众人重又出来,岳成青悄悄的向卫礼道:“老兄,你这样可不地道啊。”
“彼此彼此。”
卫礼捋着胡须,微微一笑,彼此会意,然后便出了宫门,回至府中,一位眉目俊朗,身穿翊卫服色的少年立刻近前来:“叔叔,不知唤侄儿来有何吩咐?”
“若兰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卫礼笑眯眯的拉着他道:“你父亲这么些孩儿,也只你看来是个聪明有出息的。”
一面絮叨,一面携着卫若兰的手向府内中去:“可千万不能学那起纨绔成日家流连游荡,那可就不好了,白生了你这个好模样,听说你和史侯家的千金定了亲事了,终归不知道那女孩的人品如何。”
卫若兰听他东拉西扯,简直是一头雾水,只是耐着性子点头,未料这时卫礼悄悄的将一个纸团揉在他的手中:“没事的时候也学学骑射工夫,光翊卫学的那点本事算什么,中看不中用。”
那卫若兰也是极其聪明人,见此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默不作声,突然哼着道:“翊卫如何,我们拱卫京师,何等荣耀,岂是那些在边陲极苦地方的戍卫那般寒酸。”
“咦,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好歹。”卫礼佯怒道:“我好生相劝,想要你有些进益,你竟然这般不从,若是你父亲还在,定不允你如此。”
“反正我觉得我现在没什么不好,叔父要嫌侄儿不成器,侄儿也无甚法子。”
说着拱拱手,转身就走,气的卫礼在后吹胡子瞪眼。
卫若兰离开卫府之后,便悄悄的回到自己的住处,看了看手中的纸条,上面写了个北字,心中便就明白,即刻换了寻常出外游荡的绸缎华服,大摇大摆的往闹市中去。
是时,宫中太后得报,卫礼大人和他的侄儿为琐事口角争执,嫌那卫若兰不成器,而那卫若兰顶撞了叔父之后,仍旧去了楚馆酒肆闲逛。
“滚下去。这也来报。”鄢太后不耐烦的挥手,水溶是告了假,不在朝中了,这几日她加紧盯着水溶提拔的这几个人,可惜,都没什么异样。
暗卫传来的消息,又都是写鸡毛蒜皮的无关小事。
难道,水溶真的是在安安稳稳的准备大婚?
不可能。
对贾府的清查好像并不是十分顺利,首先在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之间就产生了矛盾,起因是刑部尚书卫礼,大理寺卿岳成青之间各执己见,看法不同,争持不下,一方要快刀斩麻,一方却要从长计议,都是为了除恶务尽,结果争来争去,差事就耽搁了下来。
直到两天以后,才开始有所动作。而正在这时,一封匿名的控信递在了卫礼手中,里面所记的都是宁荣二府不为人知的龌龊肮脏事,每一件都有苦主可寻,而且若不是府中之人,再也难以知道的如此详尽。
夜深人静时,卫礼看着这控信,微微冷笑,看来是这府中人早已不睦,想要借这个机会整垮对方,可是这人也笨的很,有道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这一来,虽然是将贾府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可是他自己呢?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信,发现上面并无署名,字体是左手写成,根本无从查起,若他稍微透露些许自己的身份,或者到时候可念在检举之功,饶他一命,可是现在,既不知道身份,也无从回护,到时候只能和贾府中其他人一并收审,到时候想要保命也就难了。
这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难道不知道,这样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这件事,得空还要报给北静王,按照他的指示来办,才不会出差错。
可是,如今王爷告假在府,且太后看自己看的非常紧,满朝上下都在盯着看他如何给太后办差,现在是一点差错都要不得,更不能冒冒失失的去见王爷,而授人以柄。
王爷说,拖着。他已经以和大理寺卿不睦为由,将此事拖了下来,三天,三天的时间,王爷那边的事情大概也已经了了。
下一步该如何办,恐怕马上就会有消息,
那就再等等?
卫若兰那小子,上次的事办的不差。说起来,他父亲和冯萧的父亲一样都是祖荫的将军,不想前几年亡故,到了他这一辈,却就没了官位,加上上面还有两个不算成器的嫡出哥哥,他只能算是个庶出的幺,所以在朝中家中都一直受到排挤。虽然在翊卫领了个郎将的闲差,但是也不得重用。而那孩子是个心高气傲的品性,眼睛里看不得那祖荫来的功名官位,更厌烦透了翊卫固守京城不得施展。上次跟着去了一趟围场,回来便念叨威卫如何的威风八面,如何见过战阵,如何纪律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