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送客。”何老说完,也不再看二人,直接拉了季雅的手往上座走去,同时瞪了何松涛一眼,对着身旁的几个老精怪笑道:“我这个儿子啊,就爱和小辈们胡闹,叫你们看笑话了。”
“哪里哪里,贵公子也是年轻爱玩嘛。”几个老精怪连忙打着哈哈,将此事揭过。
“小雅啊,别给你二叔一般见识,他这人就这样,被何爷爷惯坏了,心底倒是好的。”何老果然是老狐狸,刚一坐下只一句话就了结了此事,还不给季雅发话的机会,转眼又看向冷然,不住夸道:“你爸爸好福气啊,不光养的女儿好,连挑的女婿都这么出色,太让老头子妒忌了。”
季雅最近微抽,实在无语,身旁的冷然连忙笑着接过了话茬,“何爷爷谬赞了,小辈汗颜。”
客套几句,几个老精怪似乎看出些由头,便纷纷告辞,一时间,热闹的大厅顿时冷清不少,只剩下几个佣人穿行其中收拾残局。
谈话间,何老随意的和冷然谈东聊西,天南海北的乱扯一通,冷然不卑不亢从容应对,季雅偶尔插一句,宾主尽欢。
未几,张松涛以讨教名画为由将冷然给带了出去,冷然微笑着赔罪,旋即就去了画室。
何老端起了茶,抿了一口,轻咳一声,看着季雅,沉吟不语。
季雅心下一紧连忙坐正,终于切入正题了。
跟在何老身后,季雅沉默的走入一间古朴不失大气的书房。
房内空间宽敞,一台宽大红木书桌放置正中,上面整齐摆放着一些文件,后墙上挂着一副苍劲有力的毛笔字,上书:谦受益满招损。
左右两壁各立一座高大书架,架上陈列着分好类别的书籍,一看便知这是何老的书房。
季雅心中咯噔一下,书房一般都是谈论要事所在,寻常人很难进来,不知何老此番举动到底所为何事?
“别拘束,坐。”何老率先坐在书桌前,笑眯眯的看着季雅,一双老而精明的眼上下打量着季雅。
季雅依言坐正,双眸平静的对视过去,“何爷爷,有事请直说。”
何老微微点头,眼中暗含赞赏,能顶得住他的目光仍旧不卑不亢的年轻人不多了。“何爷爷已经交代下去了,日后何氏将断绝和华远装饰一切业务往来。”
张光兆是华远装饰的老板,何老此刻主动对她示好,她还是小心为上。
季雅瞳眸微微缩了一下,微笑回应:“张总冒犯了何氏,何爷爷做什么决定都是应该的。”
“鬼丫头!”何老一怔,笑骂一句,意味深长的说:“让出邀请函给张光兆的那家公司,何爷爷也会给小雅一个说法。”
季雅敛了目光,静静的看着搭在双膝上的手,“何爷爷客气了,小雅早说了不在意。”
何老无奈的瞪着她,半晌决定不和这难缠的小丫头绕弯子了,认真的说:“算了,不说这些了,老头子就想问你一句实话。”
“何爷爷问吧,只要能说的季雅一定会如实相告。”季雅松了口气,这老狐狸真奸,明明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消息,还非要先施恩,姜果然是老的辣,不过她也没将话说满就是了。
听到季雅仍旧是滴水不漏的回答,何老哭笑不得,失笑道:“你这丫头啊,真不知你爸爸是怎么调教的,我那儿孙要有你一半,老头子就烧高香了。”
季雅忙半真半假奉承:“何叔叔看起来八面威风,何爷爷实在是太谦虚了。”
“算了,不和你这鬼精灵贫了,何爷爷问你一句话,你可要老实告诉我。”何老显然听出季雅言不由衷的话,老脸抖了一抖,直奔话题,“丫头,你觉得小凡能力怎样?”
“何爷爷心中已有计较,小雅自然是相信何爷爷的判断。”如果能力不够,这老狐狸怎会将他郑重介绍给商届的老精怪们?
“小凡天赋的确不错,只可惜年轻气盛,阅历又少。”何老摇摇头,沉吟了片刻,突然又问:“听说小凡今晚带来的女伴和你是同级校友,你觉得她怎样?”
季雅心中暗惊,恐怕扯了这么多废话,就这最后一句才是何老的最终目的吧,想了想,她仍旧保守的回答,“我和叶紫的确是同一级的,只不过专业不一样,好像她主修商业管理,听说毕业后也进入一家大公司,如果何爷爷是问她其他方面的话,我和她也不熟,只能这么评价了。”
今晚短短片刻的相处,季雅很敏感的察觉到何凡看叶紫的眼光绝对是充满爱慕的,只是叶紫比何凡大了四岁,而且家境普通,恐怕这才是何老在意的吧。
何老不会是误会叶紫对他的宝贝孙子有啥想法了吧,看叶紫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心中另有所爱。
但这些她是不会说的,不过以何老的精明,估计也不会不知何凡的心思。
自己与何凡和叶紫也不熟,他又为什么问自己,直接问何凡多好!
想起何松涛的张狂无为,何松涛儿女的跋扈,何老长子英年早逝,长孙女流落在外,唯有孙子何凡入得他眼……
季雅突然看懂了何老眼中那沉寂的沧桑。
何老起身不语,遥遥望着窗外那远山青松,久久才叹了一句,“丫头,这些年苦了你了。”
“何爷爷……”季雅愕然抬头。
他的话显然触动了她心底最深处的从不敢轻易去碰触的伤疤。
她永远不会忘记,十岁那年发生的事情。
她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涯,于那一年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