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韩国夫人的女儿贺兰氏。于是高宗就命把贺兰氏传唤出来,娇小柔媚的贺兰氏无限伤感地拖着甜甜的长音,叫了声阿爹,就一头直扑进高宗的怀中,哭得凄惨哀切。高宗看她一身缟素,淡雅衣妆,再加上二八好年华,竟比她母亲还招人怜惜。于是把贺兰氏紧紧搂在怀中百般抚慰,半晌她住了哭声,搂着高宗脖子,一张小脸儿上全是无助的小可怜儿相,可爱已极地娇声哀求说:“阿爹!今夜别丢下我一人在宫中,冷清清的,我好害怕啊!”
开始都以为高宗伴着贺兰氏住在迎喜宫中,不过是高宗和韩国夫人情重在守灵,后来才知道这位多情的皇帝连个姨甥女儿也临幸了。果然不久就传出谕旨,封贺兰越石氏的女儿为魏国夫人。
魏国夫人见过了明路,再也不用避忌,仗着年轻貌美,干脆把天子独自霸下了,暮暮朝朝不肯放出宫去。这倒正中武后下怀,她当初和荣国夫人定计就是这样,没想到继韩国夫人之后,魏国夫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皇帝被她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一任武后独揽朝纲,擅作威福。
这武家的女人可说是个个妩媚淫荡,就是已六十多岁年纪的荣国夫人,仍还丰肌腻肤,望去好似三十多的少妇。这时荣国夫人的丈夫早已去世,她耐不住空房寂寞,暗暗地挑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仆,夜半人静之时就唤进房去受用。后来她的长女韩国夫人因丈夫贺兰越石死了,就带着儿女二人来京师投奔母亲。魏国夫人的哥哥越石敏之身材欣长,玉树临风一般,荣国夫人对这个俊美的外孙的喜欢早超过了骨肉之情。后来韩国夫人母女进宫去了,两人竟然偷偷摸摸偷上了手。
于是荣国夫人推说自己无出男儿,把越石敏之承继在武士蒦名下,作为过房孙子,越石敏之改姓武,长住荣国夫人府中。
武元庆的儿子武惟良、武怀运二人和叔叔武元爽都因杨氏是父亲的次室,很瞧不起她,事事都或明或暗地欺侮她,杨氏常进宫去对当时还是个小小才人的武媚娘哭冤诉屈。后来因为武媚娘贵为皇后,借光之下,武元庆拜为宗正少卿,武元爽拜为少府少监,武惟良拜为卫尉少卿。武后却以外戚退让为名,降武元庆为龙州刺史,武元爽为濠州刺史,武惟良为始州刺史。武元庆心中对武后懊恨不已,不久就死在龙州地方;武元爽又被流放到振州去,也死在振州;如今只留下武惟良、武怀运二人。
魏国夫人得了皇帝宠幸,年少任性,就欺压六宫。又见武后起居奢侈,服用豪华,就也事事摹仿,甚至用起皇后的仪仗服饰,有时狂傲地出言顶撞皇后。武后在高宗皇帝跟前抱怨几句,高宗反倒帮着魏国夫人,说皇后是嫉妒之心作怪,所以才事事看魏国夫人不对路不顺眼。
荣国夫人六十华寿大庆的那一天,家中悬灯结彩,热闹非常。事前魏国夫人和武后商量,说想要出宫去给外祖母拜寿。武后一点也没难为她,相反大力怂恿,说自己也很惦念母亲,只因忝位中宫,不能轻举妄动,能得甥儿回家去,替我探望探望母亲,真是又放心又感激;同时还主动借皇后的仪仗给她用。
魏国夫人原就想要借机在亲戚们面前夸耀夸耀自己的威福,不想皇后的仪仗不用费事居然自己送上来了,而更让她出乎意料高兴的是,那位糊涂皇帝听说魏国夫人要去给外祖母祝寿,就说待朕和夫人一块儿前去,也使夫人在母家格外增些光荣。所以到了那一天,魏国夫人就是用帝后的全副龙凤旌旗到武家来祝寿的。
武家亲族远远望见龙凤彩车,只当作是武后也来了,忙各按着品级,女眷跪在门里,男子跪在门外,一齐跪接。荣国夫人特意把她的两个侄儿武惟良、武怀运二人召回家中,招待宾客。待彩舆到门,宫女上去,从车中扶出的居然是魏国夫人,看她穿着皇后大服,合府女眷谁不艳羡,这让本来就虚荣心极强的年轻气傲魏国夫人格外兴奋。她那长了一双最到位的势利眼的外祖母荣国夫人,第一个抢上前去把魏国夫人搂在怀里,一声儿一声肉地亲亲唤着。吃着喝着谈着笑着歌着舞着,高宗又传谕以魏国夫人的名义大加赏赐。此时的魏国夫人兴奋到了极点。
这一席寿酒直饮到夜色西斜,高宗才带着魏国夫人摆驾回宫。异常兴奋的魏国夫人回得宫来,对着万岁爷还是兴奋地说笑个不停,高宗也被她的可爱正怎么爱也觉得爱不过来时,搂在怀里的魏国夫人突然大叫一声,然后两眼翻白,口吐鲜血,顿时气绝过去。
高宗大声哭唤,抱住魏国夫人的娇躯不住地摇摆,停了一会儿,魏国夫人才慢悠悠地醒来,星眼微微地睁着,她从喉咙里勉强发出一声甜甜的低低的哀音,说了声阿爹救我,就紧紧地闭上了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这一声阿爹,以往叫得高宗心花怒放激情喷涌,而现在却叫得高宗心如刀割,御医诊过脉后回奏:“夫人中了毒,已不可救药。”
果然直到半夜时分,魏国夫人再也没睁开眼,高宗嚎啕大哭,紧紧抱住魏国夫人的娇躯就是不舍得撒手。武后赶来也抱着魏国夫人的尸身,一声儿一声肉地捶床大哭,直到宫女妃嫔们都上来劝,武后才住了泪,说魏国夫人是在武惟良家中的毒,看来他们是意图鸩主,不过是让魏国夫人代为误饮了。
武后好象完全不是她因为魏国夫人大有仗着皇帝宠爱而权侵中宫之威胁,而趁魏国夫人回外祖母家祝寿之机,暗暗买通魏国夫人的贴身宫女,带着毒药,在那天热闹非常的时候,觑人不见把毒药放进了魏国夫人的酒杯里。
高宗擦着泪说:“他们是卿家中人,朕不便过问。”武后立刻就义愤填膺地说:“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后戚妃党?待臣妾替魏国夫人报仇雪冤!”武后说得冠冕堂皇,好象她从来不计较从前武惟良、武怀运兄弟二人常常瞧不起常常欺负她们母女,如今也就更没有将计就计,只不过是出于公正才如此。这个一石数鸟的妙计再一次证明了武媚娘的能力。
武后立刻传内侍官,捧着圣旨,带领羽林军,连夜赶到荣国夫人府中,把武惟良、武怀运二人捉住,枭首市曹;又唆使百官,第二天连名上表,声讨武氏惟良、怀运二人谋死魏国夫人之罪;还请皇帝下诏,把惟良、怀运二人的姓,改为蝮氏,意思是说他二人的心,和蛇蝮一般的毒。武后还嫌不足,又把二人的合家亲族,一齐充军到岭外。
武敏之自从武惟良、武怀运被处死以后,在府中越发肆无忌惮,他和荣国夫人二人干脆双宿双飞,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妇,如何敌得住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不过一年,这个淫荡的老妇人就一病而亡了。武后万分悲伤,追封荣国夫人为王妃,因为加赠武士彠为太原王,又发十万两银子替荣国夫人治丧,又令禁中白马寺僧人二百名到府中礼经拜忏,超度亡魂。武后又赐大内的大瑞锦十端,交给武敏之,命他造佛像,替荣国夫人追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