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大唐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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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红颜祸起张尹二妃(一) (2)

从此李渊的人生就这样被改写了,从一个甘心做太守的听命于君的臣下,而跃起成为一个领头弄潮的风云人物,他的生活也由原来的田园般安静的富贵室中钟鸣鼎食锦衣玉履,而主要代之为戎马倥偬的征战不断,胜败都曾经历,苦乐也全感受,其中李世民的雄才大略在这大好的施展舞台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而做为当时一起策反的刘文静和裴寂,他们的最终命运却截然不同,裴寂本来与李渊就是在那种非香的味道上很相投的,所以他揣测准了李渊的爱好酒色又昏庸无能的脉搏,晋阳一起兵时,他就私下里给李渊送去美貌宫女五百人,让他带着行军。果然称帝后的李渊认为裴寂的功劳最大,裴寂终其一生受益于此,享不尽的高官与厚禄。而刘文静未能及时清醒地认识到李渊的这一特点,裴寂受重用本来就是敲响了一记重重的皇帝亲信佞臣猜忌功臣的警钟,结果刘文静这个南征北战的大功臣受到了极大的疑忌,到底被称帝后的李渊加上了个谋反的大罪名,活活冤杀了才算让皇帝放心了。同为大功臣的李世民也面临着同样严峻的考验。

3、玩水饰

当然这时候的炀帝,也是知道天下之危乱,非同一般小事可以不放在心上,在惴惴不安中,炀帝常在深夜里,在白日繁华富贵寻乐梦醒后,只穿了件短衣,策杖步游于宫中高处台阁。

炀帝在宫中的高台上是要观星象,他对于玄象也能粗解吉凶。那一天,他瞧了一会,感觉天象不佳,就对着陪在身边的萧皇后,苦笑着玩语说:“外间大有人在图谋朕啊,朕将来虽失天下,当不失了长城公,卿亦不失为沈后。”

萧皇后听得愀然痛心,凄切地问道:“圣上怎出此言?”炀帝没有回答,只是摇头叹息,悒悒难以欢,陪侍在旁边的众美人和内侍们也都不觉万分凄凉。忽然一阵风起,将台上灯烛尽行吹灭,众人更是毛发悚然。炀帝苦笑着自我解嘲道:“贵贱苦乐,更迭为之,有什么好不安的呢!”

不知亡国恨即在眼前的萧后,忙宽慰他说:“陛下!明日乃上巳良辰,有杜宝学士制成《水饰图经》十五卷,细言水中万千奇妙故事;又有黄衮所造水饰七十二种,上面都装着木人,那木人有二尺多长,穿着绫罗,内藏暗机,竟然也能全都生动如真人。其他禽兽鱼鸟,无一件不穷极天下之巧,妾已令人将它们陈设在九曲池中,希望陛下前去游览,陛下,干什么不有闲心肠去行乐呢?”

炀帝正想逃避这个可怕的现实,于是萧后一言正中下怀,第二天就决定再玩个昏天黑地,管他外间是如何情形。

炀帝一行第二天早餐过后,就赶往九曲池。一到九曲池边,远远地就见五光十色,堆摆得十分精巧。许多太监和宫女正团团围住,在看着在笑着。炀帝下辇走近去一看,原来那些水饰是用十二只方船装载着,一船一船挨次在水面上行去。船上雕刻着生动逼真的木人,有傍山的,有临水的,有据定磐石的,有住在宫殿里的,共描述了七十二件发生在水上的故事。船身一动,那木人就笙箫管弦,齐齐奏起乐来,曲调悠扬,十分动听;又能舞百戏,百般跳跃,与真人无异。又有伎船十二只,杂在水饰船中。那伎女也都是用木头制成,专管行酒,每一船有一个木伎,擎杯立在船头,还又有一个木伎捧壶站在一旁,另外还有一个木伎站在舟梢上把舵,再有两个木伎坐在船中荡桨。船慢慢地行着,每到客位前,就停船不去,献上酒来,候客饮干了才移动,酒若不尽,是怎么也不肯去的。所有操作控制的机括都隐在水中,观赏者在水面上是绝看不见的,看得人人都惊叹真是穷极机巧,化夺天工。

这时炀帝和萧后同席坐在池边,一面饮酒,一面把那些水饰一样一样地玩赏。

4、东京危

穷上古至今的所有形形色色发生在水上的著名故事,过了一船,又是一船。炀帝赏玩到欢喜时候,命众宠妃爱嫔都举杯痛饮,正热闹快乐的时候,忽见一官员踉踉跄跄地闯进宫来,左右太监忙上去拦阻也拦阻不住,那人直跑到炀帝脚下,伏地痛哭。炀帝一看,原来是东京越王杨侗的近侍赵信,炀帝马上就问他何事如此?赵信哭着奏道:“东京亡在旦夕,越王殿下遣奴婢潜身逃出,来万岁爷跟前告急。”

正玩得头昏脑子胀的炀帝,闻言不觉十分诧异,忙问:“东京有何危急?”

赵信哭奏说:“西京已被李渊占据,东京也被李密围困甚急,只怕城破即在旦夕,望万岁速发兵解围。”

炀帝听到这儿,吓得猛然间打了一个寒战,手中的酒杯早脱落于地上,摔得粉粉碎,沉吟半响,他能做的只是重叹一口气,说道:“朕久不问朝政,国事已败坏至此,如今大势已去,叫朕也无可挽回!”说着,就命宫女换上大酒杯,炀帝惨然道:“朕且图今天的快乐,来,众夫人伴朕一醉吧!”说着,他狂笑起来,同时举杯邀众夫人连杯痛饮。

负有重要使命的赵信在狂笑和痛饮中,固执地跪在炀帝的脚下,痛哭着不肯起身,口口声声哀求说:“求陛下快发兵去救越王和代王!”

炀帝狂笑音落定后,他喘息着对赵信说道:“朕江都的富贵,已享之不尽,何必定要东京!局势既如此危急,干脆就置之不问了吧!”

赵信听炀帝这样说了,也不敢再奏,只得磕了一个头,退下阶去。炀帝看着赵信下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东京的景色,忙让人唤住他,然后叫回来问道:“朕且问你,西苑中风景如何?”赵信奏道:“西苑自圣驾东游,台榭荒凉,园林寂寞,朱户生尘,绿苔绕阶,冷落萧条,无复再有当时的美妙绚丽了!”

5、幽歌兆亡国

炀帝听了,不觉又是黯然半天,然后苦笑道:“外面如此反乱,两京纵不残破,朕亦无心归矣!听说江东风景秀美,丹阳、会稽、永嘉、余杭一带山水奇丽,朕欲别治宫室,迁都丹阳,不知御妻愿伴朕同去否?”萧后不假思索,马上就附和道:“江东地方虽僻,晋宋齐梁陈五代皆相继建都于此,风景想也不错,陛下之言甚是。”

炀帝顿时又被他心爱的皇后说得心里高兴,第二天就出便殿召集群臣商议。炀帝说道:“两京皆为盗贼所据,朕不愿复归,现意欲退保江东以为子孙之计,不知众卿之意如何?”当时就有虞世基马上出班奏道:“退保江东,坐观中原成败,不独为子孙万世基业之上上大计,同时也是以逸待劳之大大妙策也。”炀帝听了更是高兴,为自己非凡之妙策大计,然后也不必其他大臣再奏,就直接传旨丹阳(今江苏省南京市),让他们重治宫阙,接挖新河,以通永嘉、余杭,并且限期完工。

于是工部大臣马上领旨前去,开河的开河,治宫殿的治宫殿;此时民穷财尽,万人吁怨,而这两项大工程至少又需要数十万人夫;无奈地方官迫于上命,也只好一味压迫最下层的这些小民百姓。而此时的炀帝终日只管在迷楼中追欢寻乐,只待江东宫殿完工,好早日迁都。

但炀帝其实也因国事日非,心中终不免郁闷;再加上多年来为酒色淘磨,他的身体早在不知不觉中形销骨立了。那一天,朱贵儿正临镜梳妆,炀帝从她身后走去,原想逗着朱贵儿作乐,谁知镜中却恰好照出了他自己的容颜,恰好又让炀帝看了个正着,那十分憔悴的样子,让他不觉失声惊诧道:“天啊,朕何以消瘦至此!”

朱贵儿怕炀帝伤心,就故意凑趣道:“这正是所谓的渣滓日去,清虚日来呀。”但炀帝好象根本没有听见,他对镜注视了半天,忽然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幽幽自语道:“如此好头颅,不知最终有谁斩了去!”朱贵儿顿时大惊失色,颤声说:“陛下何出此言?”

炀帝只是哈哈大笑,他的笑声中有种末日已来临的恐惧中的狂躁和凄凉,笑到不能笑时,他喘息着自语说:“自古鱼龙轮回平常事,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今世我贵为天子,好好地享受了一遭,来生我就是为牛为马,也不会感觉不甘心的!”然后炀帝又命人上酒,与朱贵儿对饮,直到酩酊大醉,由朱贵儿扶进帐里睡去。

无奈上床睡不多时,炀帝又惊醒了,他一个高跳起来,却发现原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却再也难以入眠了。可醒着却又实在无可消遣,于是就和朱贵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聊着聊着却感觉一点趣味也没有,正这时忽听得窗外隐隐有女子歌唱的声音,腔调凄楚,悲悲切切。炀帝不觉再次从床上惊得跳了起来,问:“谁在窗外唱这样悲凉的曲子?”连问几声,没有人答应。炀帝耐不住,就披衣下床,走到帘栊之下,侧耳细听。那歌声又断断续续地响起,却唱得字字清楚:“河南杨柳谢,河北李花荣,

杨花飞去落何处?

李花结实自然成!”

炀帝蹑手蹑脚地绕出帘外一看,只见七八个宫女,围着一个宫嫔,在听她唱歌。炀帝心中顿时被一种不详之感笼罩,急忙上前去唤那个宫嫔过来问话。那个宫嫔原是有口无心地唱着玩的,不期在这夜尽更深时候,竟然被炀帝亲自出来问住,慌得众宫女惊惶无措。尤其那个宫嫔更是吓得匍匐在地,不敢抬头。炀帝虽然对待臣下残暴,平素在宫女身上却从不肯大声呼喝,忙温语安慰众女子不要惊慌,又拉起那宫嫔来问道:“此歌是谁教给你唱的?”

这个宫嫔奏对道:“此乃道边路旁的儿童所歌,非妾婢自编,也不是谁教妾婢唱的。”炀帝问:“外面路旁儿童之歌,你在深宫如何得知?”

那个宫嫔闻言,知道说走了嘴,只好如实地说:“贱婢有一个兄弟在民间,常常悄悄来探望,上次他来就教了贱婢这个歌,因此贱婢没事的时候就唱了唱。”炀帝听完宫嫔的话,也没有加罪于她,只是挥挥手让她下去,然后对着朱贵儿,才忽然大声感叹道:“罢了!罢了!这真是天意,天意如此啊!”

在这半夜时分,炀帝忽然大惊小怪起来,早有人报与萧后知道。萧后急急赶来,再三劝炀帝回宫安寝。炀帝说道:“时势相逼而来,叫人如何安寝!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快拿酒来!”

宫人把酒奉上,炀帝直着颈子,一连十几杯倒下肚去。他越是痛饮,越觉怒气冲冲,站起身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又仰首向天,只见夜空咄咄,而他这个人间皇帝根本无奈其何。炀帝感觉空荡荡的,满心无着落处,就又坐下来捧着酒壶,向口中直倒。放下酒壶,胸中万转千愁,百回郁闷,于是不觉提起笔来,沉吟了半天,缓笔写出一首词:

金玉宫殿,天仙宝境,灯花黯淡幕重重。叹芳菲世界,无人赏,都付与风吹雨狂横。

江水苍苍,战乱不休,故园空望未归客,恨干戈满地,可奈何?且拼饮,顾不得大好山河!

炀帝写罢,又自己把词儿念叨了起来,念了两遍后,早不觉其音呜呜,声泪俱下。萧后忙上前来劝住,又拿酒劝炀帝痛饮以解愁。炀帝直饮到迷迷糊糊,才由萧后亲自扶进帐中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