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卧睡高树,感怀天地自然之气,却被这‘馅饼’扰了清梦……”叶萧正在胡扯,突然将熟兔随手一扔,身后传来“哎呀”一声惨叫,他浑然未觉,嘴里仍在乱喷一气:“此等不祥之物,不要也罢!”
惨叫的正是那个“四弟”,他被叶萧夺走到手的胜利,早已怒不可遏,又听叶萧胡扯了半天,更是火冒三丈,当下便抽出伙伴身上的钢刀便扑向叶萧,却不料被这只熟兔正中面门,汁水溅入眼睛,当即掩面哀号起来。
这下就连一直护着叶萧,不清楚其根脚的老者也看出不太对劲,讪笑着退到了一边,不敢再为叶萧说话,慕容红叶更是瞪大了一双美目,显得难以置信。
“好!好!好!我萧鹰驰骋草原日久,闻者莫不敬畏!”自称萧鹰的大汉怒极反笑,瞳孔蓦然一缩,接连说出三个好字:“我敬你身手高明,你却一再欺我兄弟……”
萧鹰仰天长啸一声,高大的躯体凛凛生威,恍若天神下凡一般:”既然如此,战又何妨?!”
“战!战!战!”
听到那自称萧鹰的大汉说出此语,旁边大汉尽皆面露狂热之色,以随身利器击打皮靴,就在一阵交鸣声中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嘶吼。
叶萧无奈苦笑,那“四弟”虽然不堪,这萧鹰的胸怀气魄他却颇为欣赏,不愿与之为敌,因此才一直装疯卖傻,企图蒙混过关,但方才不知为何,心中恨意大生,终将事情闹至如此地步,看来混是混不过去了。
既然难免一战,叶萧便正了正神色,只觉众人的呐喊击打之声如三军对垒的战鼓,一阵一阵地响彻在了胸腔之中,让人热血澎湃,不能自已。
叶萧当下也长笑一声,一改酸腐模样,拱手一礼道:“萧大哥,请恕小弟冒犯,无心之举,还请见谅!”
此时朝阳初升,晨雾尚未散去,叶萧一袭白衣,身材欣长,虽不及萧鹰那般壮硕,充满粗犷豪放之气,但他傲然挺立于红日薄雾之中,也是英气逼人,十足男儿本色。
萧鹰眼前一亮,挥手示意众人散开,让出了一片偌大的空地,道:“如此男儿,方配做我萧鹰的对手,请!”
叶萧却是苦笑,心道我若全力出手,还有你的活路么?只是此刻他也被激起了满腔的少年热血,又不愿仗道术取胜,也就不再客气,回了一礼,拉开架势,正是苍月门炼体的基本功法水月拳。
严格说来,这水月拳也不是什么拳法,只是一套由各种姿势组成的架子,以达到健身的目的,基本没有主动攻击的招式,讲求的就是一个无为,叶萧本也不愿伤人,此番使来更是飘飘若仙,洒脱随意,一如水中月,镜中花般空灵无比。
萧鹰则不然,他的战斗风格就像他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凶猛无比,一拳一脚威势十足,配上他异常高大的身材,当真如战神下凡,令对手未战先怯,只能狼狈招架。
只是现在对上叶萧,萧鹰却感觉十分难受,对手就如同虚影一般,让他连衣角也难以摸到,偶尔中的,也是风拂杨柳,水逐浮萍,如中棉絮,空荡荡地使不上劲。
这般斗了片刻,萧鹰的体力已渐渐不支,心中吃了一惊,知道若再这样下去,对手未被打倒,恐怕自己先要累到爬下,他的战斗经验丰富之极,当即拳势一转,完全放弃了防守,只是全力进攻。
这下叶萧的日子可不如刚才那般好过,他不愿伤害萧鹰,只能猿猴般上蹿下跳,一时之间,看起来险象环生,只是萧鹰攻势虽猛,却屡屡被他在关键时刻闪过,始终未曾受到真正的伤害。
萧鹰斗得兴起,见叶萧不知不觉间退到了大树前,当即大吼一声,不顾胸前门户大开,一招“双峰贯耳”双拳合击,誓要将这只滑不溜手的泥鳅轰杀至渣!
叶萧急退,却蓦然感觉后心一震,已被挡住了退路,胸口气血上涌,脑袋也一阵发闷,眼前出现了一片阴影,心底暗暗叫苦,知道自己一不留意,被逼到了大树前无路可退。
眼见萧鹰的双拳如重锤般砸到,带起的劲风已让他双颊生疼,若要还击,又怕自己收不住手伤到了大汉,情急之下,单足借势在树根一点,一个鹞子翻身凌空而起,险之又险地从萧鹰头顶掠过。
眼前蓦然一空,萧鹰来不及收势,双拳已狠狠地砸在了树身上,霎时间木屑横飞,这棵已生长数十年的参天古木,竟被他生生击出两个碗口大,一掌深的大坑!
叶萧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冷汗直流,他若生受这一下,哪还有命?想不到凡俗间的高手竟也威猛如斯,若不动用道符,要想取胜,看来也并非易事,这让一直自视甚高的叶萧,心中微微有些沮丧起来。
萧鹰见敌人溜走,微感沮丧,倒不惊慌,徐徐转过身来直视着叶萧道:“小兄弟果然好身手!萧某自愧不如,只是你一昧躲避,却不还击,莫非是看不起我萧鹰?!”
叶萧面露不好意思之色,讪笑道:“萧大哥哪里话,实在是,实在是……”
“有胆救美?无胆杀人么?!”萧鹰怒吼,语气也蓦然转厉,竟似要逼叶萧决一死战:“我萧某大好男儿,岂惧一死?!”
这萧鹰本就是个战斗狂人,实力更是已接近先天高手,纵横整个草原未尝一败,今日见猎心喜,本想好好大战一场,但叶萧却始终都不还手,虽也看得出是存心想让,但他心中郁闷,一腔战意怒火无从发泄,只想逼着叶萧全力一战,生死勿论。
“战!战!战!”
众人深知萧鹰脾性,草原男儿又生性悍勇,最佩服的就是好战的英雄,击器助威的声势,一时间反而更加地震彻天地。
“哼!”
在这一片令人热血澎湃的助威声中,一声冷哼不合时宜的响起,正是慕容红叶:“萧大哥,我红叶也是草原儿女,有什么事值得外人来救?你若要战,红叶奉陪!”
红叶见叶萧数度险象环生,她眼力不足,看不出是存心想让,于是便以语言相激,要解叶萧之危,只是她语气太过生硬,不懂委婉,却让旁边的叶萧听了混不是滋味。
叶萧此时早已看出,萧鹰和红叶应该都是来自可鲁草原的部族,别人的家事,他本也不愿插手,但他一片好心,却被人如此轻视,红叶的无心之语,更是让他心中一片悲苦:“是啊,是啊,你们都是翱翔驰骋的雄鹰骏马,我却只是个穿越而来,连根也没有的外人而已!”
对于来自现代的叶萧来说,美女刁蛮那是可爱,他前世深爱的女友也是如此,但这并不意味着美女就可以蛮不讲理,肆意诋毁他人,红叶的话,就如三伏天的冰,让他心头一阵冰凉,些微的好感,也似乎就此被冻僵了。
“失去的,总归是已经失去了,你就算再美,再与她相似,对我来说,也不过一场幻梦而已!”无奈地叹息一声,叶萧的嘴角露出了自嘲的苦笑,过去的,终归已经是过去了。
这一抹苦笑,看在慕容红叶的眼里,芳心不由为之轻轻一颤,隐隐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清醒后的叶萧,天性自然流露,再不复犹柔之态,他跨前一步,目不斜视,对着萧鹰拱手一礼地说道:“红叶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本就不需旁人多管闲事,在下迂腐,看不到什么美色,也不想救。方才也只是清梦被扰,焦躁之中坏了令弟好事,却是多有得罪!”
他将“闲事”和“好事”咬的格外清楚,分明是讽刺红叶既非美女,又已落败,早该愿赌服输与人成其“好事”,可以说刻薄之极。
“你……”
红叶自小就如珍珠般被人捧在手心,那里受过此等恶气,顿时被气得柳眉倒竖,七窍生烟,却又辩无可辩,只能在一旁怒视叶萧,恨不得以目光生剐了此人,那一丁点的悔意,更是不知被抛到了那里。
红叶自然流露出的嗔怒风姿,却让刚刚硬气了一把的叶萧,又开始心驰神摇,晃了晃脑袋,狠狠地鄙视了一番自己,叶萧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最近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大对劲碍…”
“既然如此……”萧鹰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略一沉吟,便开口说道:“方才多有得罪了,小兄弟,你且自便。”
萧鹰虽然好战,却非不明事理,叶萧既已表明跟此事无关,他自然也乐得少了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和叶萧交代清楚之后,萧鹰又转向红叶,缓缓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红叶,方才最后一场,若判你输,你自然不服,萧鹰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我四弟在大草原上的名声一向不好,你不愿嫁他,也在情理之中,我这做大哥的更不该多管闲事。但事关我阿爹和整个部族的声誉……”
话音未落,萧鹰纵身而起,拔出随身携带的圆月型小刀,将叶萧方才栖身的大树上劈下一块,三两下便削成一块巴掌大,一指厚的长方形木牌,又在上面飞速地刻画了一番,举在手里喝道:“这便是你的合欢木,你有本事,就把它变成忘情符吧!”
萧鹰说完之后,便把木牌朝“四弟”怀里一扔,抱胸不语,全场顿时哗然一片,复又击掌跺脚,唱起了一些叶萧听不懂歌词,但能感觉到蕴含着无限哀愁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