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被围已过半月,这些天来,他们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一线天的弟子走出一线天过。
也许,说一线天被围,只不过是他们的一种自我安慰,因为他们在山脚下守了这么久,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即便一线天的人真的出来了,从他们面前离开了,他们也未必能察觉。
这些天,已经有太多奇奇怪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人。这些人无一不是话中带有警告之意,催促他们速速离开,只可惜,这里有太多不怕死的人,关于沙洲荒甍的宝藏的秘密体内还没有拿到手,他们不愿意就这么离开。
经过多日来的连番追查,终于,那个曾经一度让洛夜白为之奔波的人,终于有了些眉目,关于他的消息,原来竟是听七楼的一个禁忌。
萧痕曾经有言,任何人不得再提起此人,若有违者,杀!
只是如今,萧痕已逝,现在的听七楼楼主是当之无愧的洛夜白,是以在洛夜白将追查那人的消息放出之后,不久就有一名资历较老的长老找到了洛夜白。
七角楼内,气氛肃然到了极点。
整座空荡的大厅里,就只有洛夜白和那位长老二人。聂涯儿和苏焕得了令,带着寒之守在七角楼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长老时不时地抬眼打量着洛夜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洛夜白见了,微微缓和了神色,淡然道:“裘长老有话不妨直说,只要是与凌洛轩有关的消息,但说无妨。”
“公子,老夫是不知该当如何说。”裘长老颇有些为难,迎上洛夜白略有疑惑的目光,便沉沉一叹,继续说道:“不敢有瞒公子,这凌洛轩老夫并未见过,只是听说过他。要说起来,他与我们还算是同门子弟。”
“哦?”洛夜白淡淡疑惑一声,将微惊的神情一掩而过,“裘长老此话怎讲?”
“凌洛轩,本也是听七楼的人。”
闻声,洛夜白的拳头蓦然收紧,神色一怔,嘴角那一丝浅淡的冷笑顿然凝滞。
听七楼的人?如此说来,尘如语从尘家村消失,到出现在冰凝山庄这些年,一直待在听七楼里,而那个陪着她的人,就是凌洛轩?
换句话说,二人可算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了?
凌尘,凌尘,凌洛轩,尘如语。
便是这些年的相伴,让二人有着如此深厚的感情吗?
他定了定神,深深吸气,挥动折扇,驱走心头的那一阵突如其来的浮躁,“裘长老,继续说下去。”
“是。”裘长老瞧见了方才洛夜白片刻间的神情变化,悄悄捏了一把汗,直到看见洛夜白神色好转,才放了心,“若说起来,也许凌洛轩算是一个有一丝神秘色彩的人物。”
他说着顿了一下,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如何说下去,隔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他是一个没有将来的人。”
没有将来?
洛夜白目光微微一沉,扫了裘长老一眼,眼中有毫不掩饰的不解。
“楼里很少有人见过这个凌洛轩,起初他不过是听七楼后院厨房的一个小伙计——”
说到这里,洛夜白心中吃了一惊。又是后院厨房?当初,尘如语不就是在后院厨房吗?萧痕这么做,究竟是无心之举,还是另有目?
“一个小小的伙计,自然引不起别人的注意。更何况,听七楼有规定,没有得到允许,厨房的人不许随意到前院走动,更不可以外出。直到四年前,他受一名老厨的托付,到城里采购米粮,正好遇上了当时狡诈淫恶的采花大盗慕容枫正在作案,他不但当场便空手擒下了慕容枫,还折断了他的双手,废了他一身害人的武功。后来,他奉了楼主的命令,前往崆峒派送草药,彼时,崆峒派掌门人刚刚遭人毒杀,凶手不知所踪,亦是凌洛轩查出了所下的毒为何种毒物,不但解了掌门人的毒,而且还当场揪出了下毒之人乃崆峒派大弟子。此后,凌洛轩的名字便渐渐在听七楼里传开了,也有不少的江湖人士听说了他的事情,开始有人上门请他办事,赏金着实不少。当时楼主也有了让他离开厨房,开始出面接任务的打算,可惜——”说到这里,裘长老长长一声叹息。
“那是为何,后来,这个人在江湖中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又是为何,后来的听七楼中,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消息?”洛夜白不冷不淡地问着,心里却有百般思量,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
“唉——就在楼主打算让凌洛轩在当年的弟子大会上,与众人见面的一个月前,听七楼发生了一件事情,楼中弟子被神秘人夜袭,让人诧异的是,那人的袭击目标竟然是后院厨房。”
“难道,凌洛轩就在那一次的夜袭之中,出了事?”洛夜白试探性地猜测道。
“没错,那一次夜袭之后,凌洛轩就神秘失踪了,据说,是被来人下毒毒死了。”
“他死了?”这一次,洛夜白的惊愕之色没有丝毫的掩饰,怔怔地看着裘长老不解的眼神,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就是因此,所以,她的眼底才会永远都有一层解不开的阴霾?那种深不可解的忧伤,和从心里深处弥漫出的冷酷,就是因为那个已经死去的人吗?
可是,他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没错,都说已经死了。他死之后,楼里后院厨房里的人,全都莫名其妙失踪了,那些知道凌洛轩曾经存在过的人,也都突然消失不见了。后来楼主下令,从此以后所有人再也不允许提起凌洛轩这个人,这个名字,再后来,由于所有人都不再提起这个人,人们也见见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再往后的话,就有人替代了凌洛轩的话题——”
见裘长老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洛夜白不禁出声问道:“谁?”
裘长老淡淡一笑道:“公子你。”
苏焕一边收拾东西,口中一边嘟嘟囔囔,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聂涯儿推门进来,却是笑容满面,笑得谄媚,推了推苏焕的背,狡黠一笑道:“怎么样?这一次准备去多久?”
苏焕回身,给了他一个白眼,不愿理会他。
“喂,别这么小气嘛。”聂涯儿又推了推他,“我又不是偷懒不去,过一段时间,我和公子就会赶去和你会合的……”
瞧着他一声不吭地收拾着东西,聂涯儿的声音突然停了一下,一把扯过苏焕正在收拾的包袱,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让你先到一线峡谷去观察一下情况,尽量阻拦那些人闹事,你收拾这么多衣服去做什么?”
“要你管!”苏焕及不高兴地夺回包袱。
“啊,我知道了,一线天里那么多老相识,我若是穿得太寒碜了,确实有些影响你苏焕小主的形象埃”聂涯儿说着哈哈大笑开来,惹得苏焕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推搪责任,让你先去是我不对,不过我也是为你好埃你不是一直觉得那个阿难陀很可疑吗?而且,凭你苏焕过目不忘的本领,也许真的能查出一些什么来,也不一定呢。”说到这里,聂涯儿的神色有些凝重起来。
苏焕见了,心里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略有好转,点了点头,拍了拍聂涯儿的肩,又放下了手中的包袱,将衣服一一掏出来。
“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我担心的也正是此事,你说,万一我真的发现了一些什么,会不会——”
“不会。”聂涯儿果断地打断了他,“如果真的是那样,只会是好事。放心好了,等你真的找到了真相,我请你喝不醉不归的千夜酿,请你吃苏州的,怎么样,这下心里舒坦多了吧。”
“说好了,一言为定,不许食言啊!”
“决不食言!”
两掌相击,发出清脆的掌声。
听七楼外,送行的人只有聂涯儿和寒之。
苏焕见了,不由得撅了撅嘴,怅然道:“公子最近真是忙,以往我去办事,他就算不来送我,也好歹会跟我说两句话的,可是这一次……”
“好了好了你,公子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你又不是不知道。”寒之嗔笑一声,知道他心里有些失落,“等这阵子事忙完了,你跟公子多要些赏金,金陵、苏州、扬州……秦淮河畔那些美艳的姑娘随你挑,怎么样?”
“你怎么也跟着聂涯儿学坏了?”苏焕埋怨地瞪了她和聂涯儿一眼,被无辜牵进来额聂涯儿只有干瞪眼叫屈的份儿。
“好了,我若是再不走,公子要说我偷懒了。”苏焕说着朝聂涯儿挑了挑眉,“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啊,不醉不归的千夜酿,不醉不归蔼—”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你。”聂涯儿说着推了苏焕一把,苏焕这才极不情愿地离开。
瞧着聂涯儿看着苏焕的背影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沉,寒之不由得偷偷一笑道:“怎么,你舍不得他?”
“才没有。”聂涯儿讪讪一笑,继而又皱了眉,“我只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
“好了,回去吧,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见面了,别杵这单相思了,啊?”寒之说完,带先往回跑去。
身后聂涯儿撅着嘴,囊着脸叫道:“我什么时候单相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