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一路火把,怎能瞒过刘备?”
听城下人所言在理,车胄又问。
“你既为丞相所遣,丞相可有书信予我?”
车胄盘问得很仔细。
“有。”
“那你射上来。”
“好。”
只听城下弦响,一箭带着书信,射在了城墙上。
车胄派人去取,却怎么也够不着。
路上,荀攸已经大汗淋漓,正策马从小镇奔过。
小镇中已有鸡鸣声。
他边跑还在边挥汗。
城上折腾了一阵,仍没有取到书信。
城下又叫了起来。
“车将军!丞相书信已射来,为何还不开门?”
车胄此时也焦急起来。
“书信射在城墙上,取不着。”
城下人一听,反有相责之意。
“车将军,我等已到一个时辰,今天色将明,你若再不开门,万一让刘备得知,坏了丞相大计,你如何担当得起?”
车胄听了,一时无计,不知如何应对。
这时,一边的陈登开了口。
“将军,张辽既是丞相所遣,又有丞相书信,若将军不让进城,让刘备得知,岂不坏了丞相大事?”
车胄一听,更加不知所措。
“可是、可是我并未见丞相书信啦!”
陈登听了,献言道。
“将军,天色将明,不便久待呀!您若不放心,何不出城看看?”
车胄想了想,转身向楼下走去。
路上,荀攸已奔到徐州界。界碑上刻着“徐州界”三字。
荀攸策马从界碑前奔过。
他看了一眼界碑,面露希冀之色,同时也加了一鞭。
徐州,车胄带着数十骑出了城门,一边跑向城下人马,一边大声问。
“张将军何在?”
“张将军在此!”
答应车胄的是张飞。他一边应着,一边挺矛飞马杀来。
待对方近了,车胄才看清是张飞,惊得愣住了。
见张飞杀近,车胄慌忙回马。
车胄这才发现,关羽已截住他的后路,回不得城了。
车胄更惊。
关羽提刀大骂。
“车贼!我兄长奉丞相之命,率军灭袁,立下大功。你却密谋陷害,何其狠毒!今你死期已到,看刀!”
车胄急忙还手遮挡,但他哪里挡得住!
车胄手中的鞭,已被关羽“当”的一声打落马下。
车胄一声惨叫。
震断的右手,低垂着乱晃。
车胄一脸惊恐,痛苦异常。
路上,荀攸仍在策马狂奔。
他已经看到了徐州城楼的火把光亮,也隐隐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荀攸面色焦急,连连挥鞭催马。
徐州城外,车胄急忙绕城而逃。
关羽在后边紧紧追赶。
张飞见了,急忙拍马向相反的方向狂奔。
车胄绕城逃了一阵。
张飞又迎面杀来。
车胄惊恐万状,回头见关羽已追近,更惊得面无人色,竟把马勒得在原地打起转来。
赶到的关羽手起刀落,车胄便成了刀下鬼。
此时,徐州城外火把通明,照耀如同白昼。
已奔近徐州城的荀攸,远远地见了关羽斩车胄这一幕,惊讶异常,急忙勒住马。
徐州城外,关羽一手提刀,一手提车胄的首级,信马跑向城门。
荀攸又惊又急,心中连呼。
“坏了!坏了!”
朱灵和路昭将刘备修的战表带回了许都,呈与曹操。曹操面带怒容,正在看刘备的战表。
两班文武,肃立厅中,尽都看着曹操。
此时,曹操越是往后看,怒容越是有增无减。
众文武见了,人人都有不祥之感。
两班文武之间,立着诚惶诚恐的朱灵和路昭。见曹操脸上怒气越来越重,二人不由自主地抹起了汗。
曹操看了一阵,便怒火冲天地将战表“砰”的一声拍在案上,怒视着朱灵、路昭开了口。
“你二人,竟未带回一兵一卒,还有何颜面见我?”
朱、路二人见曹操暴怒,慌忙跪下,连连磕头。
“请丞相恕罪!请丞相恕罪!”
曹操恼怒异常,“砰”的一掌击在案上,大声怒吼。
“来人!推出斩了!”
刀斧手应声而动,将朱、路二人执住便往外拖。
朱、路二人一路大叫。
“丞相饶命!丞相饶命啦!”
这时,荀彧急忙闪身出班,双膝跪地求告。
“丞相,兵权在刘备之手,罪不在二人。望丞相恕之!”
程昱也出班求饶。
“丞相,刘备夺兵,朱灵、路昭何罪?反之,二将有灭袁术之功,不赏反斩,恐寒将士之心啦!”
曹操听了荀彧之言,本已犹豫,一听程昱反为二人表功,又不觉大怒。
“五万人马,尽被夺去!虽权在刘备之手,二人若早有提备,何至于此?”
郭嘉听了,也出班相求。
“丞相,刘备夺兵,必存歹心。二将抗争,必被其杀。今二将得归,亦属万幸!二将未死刘备之手,丞相安忍斩之?”
曹操听了郭嘉之言,虽怒气犹存,却沉默了。
众文武见了,也一齐跪地相求。
“是啊!请丞相宽恕二人!”
曹操仍一脸怒容,看了看众人,才开了口。
“二人死罪可免,活罪难容。且革官罢禄,戴罪立功。”
朱、路二人遇赦,立即拜伏在地,口中大呼。
“谢丞相不杀之恩!我等将誓死以报。”
刘备去小沛接到了家眷后,正护着家眷车驾,一路向徐州行来。正行间,刘备迎头遇上关羽,见他正策马奔来,以为发生了甚么意外,急忙问道。
“二弟不在营中,何事到此?”
关羽见问,急忙禀报。
“车胄伏兵瓮城,欲害兄长,被我与三弟杀了。”
过早与曹操翻脸,对自己不利。这一点,刘备心里非常清楚,只是他从未向关、张明言。突闻关、张杀了车胄,知与曹操结下大怨,势必翻脸,顿时大惊。
“啊?杀了车胄?”
关羽虽然看出刘备神色不对,但他仍觉得车胄相逼,不得不杀,便说。
“是的。那贼欲害兄长,如若不杀,则兄长危矣!”
刘备听了阴沉着脸,好一会儿不吭声。
关羽望着刘备,也没再言语。
“杀了车胄,曹操若来,如何是好?”
刘备虽面色焦虑,但口气已缓和了。
关羽见刘备焦虑,宽慰起来。
“兄长勿忧。今已得徐州,有我与三弟,何惧之有?”
刘备仍一脸忧虑,但未再开口。
回到徐州,刘备仍面带忧色,立即召关羽、孙乾、糜芳、陈登等于厅中议事。众人皆到,独不见张飞到来。
刘备一看张飞不在,心中便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急忙问起来。
“三弟何在?”
此时,张飞正兴冲冲地从车府出来,他衣甲上还带着鲜红的血迹。
刘备夺了五万人马,曹操心中耿耿于怀。此时,他独自坐在后园亭中,回想着当初煮酒论英雄的情景,不由得露出了恨色。
“这刘备,甚是可恶!竟夺我五万人马!当初,我与他煮酒论英雄,他还装得像个懦夫!称自已肉体凡胎。”
曹操目露恨色,冷冷一笑,懊恼地以拳击案。
“哼!好一个‘肉体凡胎’!”
这时,荀攸匆匆来到了小亭。
荀攸刚从徐州长驱回京,面容疲惫,神色焦急。汗湿过的衣服上,凝着一圈一圈的盐霜。
曹操一看,心中便咯噔了一下,顿生了不祥之感。
荀攸一见曹操,便神色急切地开了口。
“丞相,关羽杀了车胄,夺了徐州!”
曹操听了,大惊,一冲而起。
“甚么?”
刘备、关羽、孙乾、糜芳、陈登等聚于厅中,一直在等着张飞。
此时,刘备神色闷闷不乐。
众人也都沉默着。
张飞兴冲冲地从外面奔了进来。一进厅,便兴高采烈地开了口。
“哥哥!车贼全家,我已斩草除根!”
刘备一听,大惊失色,一冲而起,语带抱怨。
“三弟呀三弟!你何事如此莽撞?”
张飞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顿时愣了。
“怎的啦?”
刘备仍十分情急,怨道。
“那车胄,乃曹贼心腹。其家眷中,多有曹贼亲朋。如今你尽杀他们,曹贼岂肯干休?”
张飞一听,也恼了,挥手叫道。
“他干休怎的?不干休又怎的?我岂惧那曹贼?”
刘备见张飞反而恼了,更是生气。
“杀了车胄,夺了徐州,直如挖了曹贼心肝!今又尽杀车胄家小,累及曹贼亲朋,岂不是火上浇油?”
张飞听了,虽不服气,却未再开口。
刘备见了,叹道。
“唉!我本不愿与曹贼过早翻脸。如此一来,与之翻脸,恐势难挽回了。”
刘备又气又急,以拳击掌,连声叹气,不安地转来转去,不知如何是好。
关羽见了,这时开了口。
“兄长,杀不杀车胄,曹贼都难容我。杀了车胄,得了徐州,反利我抗拒曹贼。今我正无处投身,得了徐州,有了立足之地,也未尝不是好事。”
张飞听了关羽之言,立即笑道。
“二哥之言有理!哥哥你还怕甚么?”
刘备听了,虽仍有忧色,却没再言语。
此时,陈登又献了一计。
“皇叔,关将军之言有理,皇叔若以徐州为据守,再外联紧邻的河北袁绍,便不惧那曹操了。”
听了陈登之计,关羽立即满口赞同。
“是啊,兄长。曹贼最惧者,袁绍也。袁绍雄踞冀、青、幽、并诸州,带甲百万,文武极众。若能外联袁绍,何惧那曹贼?”
经此一说,刘备焦虑略消,但心中却没底气。
“此议虽好,然我刚灭其弟袁术,又与袁绍素无往来,如何联得?”
陈登见刘备忧虑重重,又开了口。
“皇叔,我荐一人,定可令袁绍相助!”
刘备一听,连忙问。
“何人?”
陈登说出了所荐之人。
“郑玄,郑尚书。”
刘备一听,当即转忧为喜,笑了起来。
“噢!瞧我,居然忘了恩师。”
刘备往见郑玄,说明来意,郑玄盛赞刘备除奸兴汉之志,并对他寄予厚望,当即修书一封,传与袁绍。
袁绍接郑玄来信,立即召集帐下谋士田丰、审配、郭图、沮授等计议。
“郑尚书来信,要我助刘备,抗曹操,共扶汉室。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田丰一听,立即反对。
“明公之弟,为刘备所害,尸骨未寒,明公未联曹共讨,已属仁义,岂可助之?”
袁绍听了,道出了自己的为难之处。
“我本不欲相助。怎奈郑尚书殷殷相托,情辞恳切,实难推诿呀!”
审配见袁绍称难驳郑玄之面,便顺竿爬了上去。
“是啊。郑尚书乃当世大儒,所见高远;又与明公三世交厚,曾多助明公而从无所求。今尚书所托,名虽助刘备,实为讨汉贼。于公于私,明公都无推诿之理呀。”
袁绍本是心无定见之人,听了审配之言,他便有确定发兵之意,当即说。
“先生所言,正合我意。今聚各位,便议用兵之事。”
田丰听袁绍已决定用兵,要大家“便议用兵之事”,立即谏阻。
“明公,我兵起连年,百业凋敝,仓廪无积,不可再兴大军呀!”
经田丰如此一说,袁绍又微微点起了头。
审配深知袁绍心无定算,优柔寡断。见他点头,又连忙开了口。
“明公,如今天下,兵起连年,尽皆如此。明公踞河北沃野之富,拥冀、青、幽、并之盛,论物产,论兵力,均远胜天下诸侯!以明公之神武,以百万之雄师,以千里之富饶,讨伐曹贼,早定大业,正当其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