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阳没想到张辽会如此,吃了一惊。
正在这时,哮天进来了。
关羽见了哮天,立即起身过去。哮天与关羽耳语了几句,关羽便立即向曹操拱手道。
“丞相,关羽家中有急事,告辞!”
关羽说完,随哮天匆匆走了。
蔡阳愣愣地望着关羽背影。关羽离去后,他又不满地看了张辽一眼。
张辽却假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还对蔡阳笑了笑,便归位去了。
路上,关羽心中暗想。
“来人自称故人,却不知嫂嫂,定不是孙乾。此时来人,当是何人?”
关羽想着,开口问起来。
“来人可通姓名?”
哮天见问,忙答。
“未通。他说见面即知。”
关羽匆匆进了客堂,却不识来人,不禁一怔,问道。
“公乃何人?”
来人深深一揖。
“我乃袁绍部下,南阳陈震是也。”
关羽一惊,急忙吩咐哮天。
“汝去门外。若有人来,一概挡之!”
哮天得令去了,关羽才延请陈震入坐。二人落座毕,关羽才开了口。
“先生此来,不知为何?”
陈震并不言语,只于袖中取出一书,递与关羽。
关羽接书一看,是刘备笔迹,顿露欣喜。
“啊!是兄长来书!”
关羽急忙看起来。
“备与足下,……”
关羽看了首句,就怔了一下,喜色顿失,心中好生诧异。
“足下?兄长不称我‘二弟’,竟称足下!何其生分?这是为何?”
关羽一怔之后,又继续往下看。
信中写道:
“自桃园缔盟,誓以同死。今何中道相违,割恩断义?”
关羽看到此,甚感受屈,心中想道。
“兄长这是何言?我何曾‘割恩断义’?自徐州失散,我无时不在打听,却始终不得音讯。兄长明知我在下邳,既不来投,也不来寻,今反责我‘割恩断义’,我该如何说好?”
关羽由屈而悲,禁不住悲泪盈眶。他竭力平静,继续看信。
信中写道:
“君必欲取功名,图富贵,愿献备首级以成全功。”
不看则已,一看,关羽再难控制自己,心中极其悲痛。
“日思夜盼,竟盼来一通绝情责骂!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啊?”
关羽心中呼喊道,满腹委屈,悲痛难抑,禁不住掩面大哭,且哭且诉。
“非关某不欲寻兄,奈何不知所在。关某亦知礼义,牢记盟誓,安肯图富贵而背旧盟?”
关羽仍悲泪不已,久久难止。
陈震不知信中写了甚么,但从关羽神情与言语中,已猜度到几分。见关羽竟如此悲伤,便劝慰起来。
“玄德望公心切,公既不背旧盟,宜速往见。”
关羽一抹悲泪,慨然而起,慷慨而言。
“人生天地间,无始终者,非君子也!吾来时明白,去时不可不明白!今吾作书,烦公先达兄长:关某即辞曹操,奉二嫂来见!”
关羽说罢,即大呼哮天。
“哮天!取笔墨来!”
哮天取来笔墨,关羽立即挥毫疾书。
“窃闻义不负心,忠不顾死。羽自幼读书,粗知礼义,观羊角哀、左伯桃之事,未尝不三叹而流涕也!前守下邳,内无积粟,外无援兵,欲即效死,奈有二嫂之重,未敢断首捐躯,致负所托,故尔暂且羁身,冀图后会。近至汝南,方知兄音讯,即当面辞曹公,奉二嫂归。羽但怀异心,人神共戮!披肝沥胆,笔楮难穷。瞻拜有期,伏唯照鉴!”
关羽写好书,付予陈震。
陈震接过书,又叮嘱了一句。
“公宜速往,以免使君悬望。”
说罢告辞而去。。
关羽送走陈震,即去见甘、糜二位夫人。
“禀二位嫂嫂,我已吩咐下人,收拾日用车马,往见兄长。请二位嫂嫂也即行收拾。待我辞过曹操,便即起程。”
甘、糜二人听了,十分兴奋。
“好,我等知道了。”
关羽回到书房,又反复看刘备的信。看后,他痛苦地将信放在案上。
“我无时不思念兄长,兄长为何如此见责?”
关羽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烦恼地起身踱起来。
“兄长常常语激三弟,难道此番也在激我?”
关羽只好往好处想。
想罢,他想拿信再看,手伸出又停住了。
“我关羽心如日月,何必想太多。只要一见,不就一切皆明了吗?”
关羽如此一想,心中才平静了些。
关羽当即去向曹操辞行,谁知相府大门紧闭。门上悬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回避”二字。
关羽失望地转身离开相府,怏怏而回。
关羽在相府吃了闭门羹,又往张辽府,想请张辽代为辞行。
到了张辽府,关羽伸手叩门。一家人开了门。
“烦请通报张辽将军,关羽求见!”
家人见是关羽,也以托辞婉拒。
“我家主人患病,已外出求医。关将军请回吧!”
关羽怔了怔,只好抑郁而返。
回到书房,关羽仍神色郁闷,坐立不安。
“不辞而别,非君子也,况且,曹公待我甚厚,岂可失礼?”
关羽想着,无计可施。
哮天奉命准备起行之物。此时,他正在一间大库房里犯愁。
库房里,堆满大箱小柜。哮天望着满屋的大小箱柜,一脸愁容。
关羽进了门,即开口问道。
“哮天,叫我何事?”
哮天仍愁色不减,指着满屋的大箱小柜说。
“少爷,这么多金银珠宝、凌罗绸缎,咋办?”
关羽听了,有些不悦,说道。
“我此前不是有言吗?悉数封存,原物归还!”
哮天听了,有些不情愿,说。
“尽弃于此,多可惜呀!”
关羽听了,正色道。
“休要罗嗦!悉数封还!休让人言我贪利忘义!”
哮天仍心有不舍,争辩道。
“带走自家之物,何言贪利忘义?”
关羽听了,已不耐烦,提高了声音。
“此间之物,皆为曹公所赠,今我离去,理当奉还。休再罗嗦!悉数封还!”
关羽说罢,便转身走了。
关羽再次到相府辞行。
大门依旧紧闭。门上依旧悬着回避牌。
其实,关羽辞行,曹操尽知,但他就是不见。他也知闭门不见无济于事,但他还能做甚么呢?
关羽神色郁闷地望了一会儿,又默默转了身。
关羽回到书房,郁闷地思索着。
“这分明是拒我辞行。我去意已块,拒辞岂可阻我?”
关羽想了想,立下决心,来到案前,铺纸挥毫,写了起来。
“羽少事皇叔,誓同生死!皇天后土,实闻斯言。前者下邳失守,所请三事,已蒙恩诺。今探知,故主在袁绍军中。回思昔日之盟,岂容违背?新恩虽厚,旧义难忘。今特奉书告辞,伏惟照察。余恩未报,俟之异日。”
关羽写毕,心情轻松了不少。
关羽的告辞信送来后,曹操神色阴沉地打开了信封,从中抽出书信。
曹操将信封放在面前的案子上。信封正中,写着“丞相亲启”,左侧,写着“关羽叩闻”。
曹操刚展开信欲看。
许褚匆匆进来了。
“丞相,北门守将飞马来报:关羽护车仗鞍马,出北门去了!”
关羽要去,曹操心中明知。但得知关羽真的去了,他还是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关羽护着车驾来到城外,便招呼哮天。
“哮天,汝等护车驾前行,待我断后。若有追者,我自挡之。休得惊了二位嫂嫂!”
哮天领命,与众人护着车驾走在了前面。
关羽回望了一眼,怔了怔,才随车驾而去。
曹操得知关羽出北门去了,与许褚匆匆而出。
正遇众文武匆匆而进。
曹操一看,心中暗想。
“众人此来,必是相阻。此时若阻关羽,必酿大祸!”
众文武一见曹操,立即开了锅。
“丞相!听说关羽去了!可是真的?”
曹操点了点头,算是作答。
众人大惊,见曹操已证实了,尽皆叫道。
“丞相,不可任其自去呀!”
曹操听了,有些恼怒,问道。
“不任其自去,汝等可有挽留之策?”
众人一听,皆不言语了。
这时,一仆人奔进厅来。
许褚见一佰生人直奔曹操而来,抢前一把将他拿住。
“你是何人?”
那仆人吓了一跳,惊慌道。
“我、我乃关将军府上仆人。”
曹操一听,赶紧示意许褚放开。
许褚放开仆人,曹操便问起来。
“何事到此?”
仆人见问,着急道。
“丞相,关将军已去了!”
曹操听了,急忙问。
“去了几时?”
“去不多时。”
曹操听了,还没说话,蔡阳便开了口。
“所带何物?”
仆人答。
“只带原跟从人,随身行李。”
程昱一听,立即开口问起来。
“丞相所赐甚巨,如今安在?”
仆人道。
“金银财物,悉数封存;美女十人,另居内室;寿亭侯印信,悬于堂上;所拨仆役,未带一人。”
曹操听着,一直默默不语。
蔡阳这时挺身而出,高声请战。
“丞相!某愿率三千铁骑,擒回关羽,献与丞相!”
曹操看都不看蔡阳,厉声喝道。
“退下!”
蔡阳被斥,含怨而退。
曹操扫视众人之后,才开了口。
“云长不忘旧主,来去明白,真丈夫也!汝等尽当效之!”
众人齐答。
“是!”
张辽、荀攸、许褚等人,还郑重地点起了头。
程昱却愤然出班,慷慨而语。
“丞相待关羽,无人能及!今不辞而别,冒渎钧威,其罪大矣!若纵之使归袁绍,更成我死敌!唯追而杀之,方绝后患啦!丞相!”
曹操正颜厉色斥之。
“吾昔已许之,岂可失信!日后,彼各为其主,纵是挥戈向我,亦属自然!不必追之!”
曹操说完,转对张辽说。
“文远,云长封金挂印,事主不忘其本,利禄不动其心,美女不移其情,此等君子,吾深敬之!想他此去不远,汝可速去请住他,待我与他送行,更以路资征袍相赠,以为日后之纪念。”
张辽听了,慨然领令。
“是!”
张辽言罢,转身急去。
关羽护着车驾,一路前行。刚过了一座桥,便听得张辽在身后大喊。
“云长!且慢行!云长!且慢行!”
哮天听了,顿时有些紧张说。
“少爷,果然追来了!”
关羽回过身,见远处张辽驱马疾驰而来。一路仍在大喊着。
“云长!且慢行!云长!且慢行!”
关羽见了,急忙吩咐哮天。
“哮天,汝等护好车仗,望大路速速前行。待我事毕,自会来追。”
“是!”
哮天应过,催马疾行而去。
关羽这才勒转马头,回到桥上,又勒住了马,看着张辽驰来。
张辽驰近了,关羽见他并未带兵器,先开了口。
“文远此来,可是劝我回去?”
张辽到了近前,也勒住了马。
“非也。丞相知兄远行,欲来相送,特遣我先行请住台驾,别无他意。”
关羽听了,抬头远望。
远处,曹操一行正疾驰而来。曹操身后,跟着许褚、徐晃、于禁、李典等数十骑。
关羽见了,心中暗想。
“便是铁骑前来,关某也誓死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