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无情,大地寡恩;众生莽莽,谁堪以怜。
百年如梦。
依稀宛似雾中花。
晴朗的天气让唐风感到惬意舒适,阳光温暖柔和,金风阵阵,正是天凉好个秋。
除了偶然微风吹过,余下便是永恒的宁静。
“夺”的一声,一支羽箭划破长空,打破这个万籁寂静,死死钉在百米开外箭靶的红心中,巨大惯力使箭尾剧烈颤动,发出“嗡嗡”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惹眼。
如果别人一定会非常满意,可惜,唐风不是别人。
斜飞如剑的双眉,冷峻孤傲的双眼,紧紧抿着的双唇,远处一个11、2岁的小孩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就算是在炎炎夏日,看到他的眼神,别人也会从心里生出一股寒意。
这一箭钉在箭靶上,却没有射穿。
唐风的脸颊如同雪一样白,现在更是比雪还要白,比冰还要冷。
缓缓从身后又抽出一支箭,上了弓弦,却没拉开。
阖上眼睛,任凭轻风拂面,好像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
据说,百年之前,这块场地曾经是一个兵营,是东北霸王张作霖的兵营。
也就是在这里,东北王张作霖沙场点兵,挥戈入关,掀起第二次直奉大战,从而饮马黄河,逐鹿中原。
如今,秋风依旧,却已物是人非。
曾经的风流人物,英雄豪杰,如今却都已经湮没在这瑟瑟秋风当中。
唐风轻轻叹了口气,满是遗憾,满是萧索。
“好箭法,唐哥要是去参加奥运会,一定是一个射箭冠军。”
随着话音,从唐风身后冒出一个小孩来,这小孩不过10岁左右,长的却又黑又瘦,相貌猥琐,眼睛不大,眼珠却叽哩咕噜乱转,好像一刻不停的在打什么坏主意,与唐风站在一起,让人感叹造物主的不公。
唐风只是冷冷扫了一眼,仿佛没听见也没看见,只是呆呆望着远处箭靶上孤独的羽箭,风吹箭羽轻轻抖动着,而箭杆却纹丝不动,执着、坚定之中却还带着几分倔犟和寂寞,似乎宁可折断,也不肯随风逐流。
那小孩见唐风冷冷的不理自己,讨了一个没趣,若是旁人必然知趣躲开,可这小孩心中却有计较,独自讪笑着跑到箭靶跟前,用尽力量拔下那支羽箭,转过身来,张口刚要大声喊话,就觉得眼前一道金光闪过,耳边一道冰凉感觉,接着就响起“嗡嗡”声。
小孩一呆,小心翼翼的伸手摸去,觉得手心冰凉坚硬,再看百米开外的唐风手里拿着一张空弓,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似乎在观察那一箭是否令人满意。
瘦小孩心里不由冒出一股寒气,腿部不禁抖成一团,头上的冷汗如同雨后春笋一样争先恐后冲出来,身子往后一倾,后背靠住箭靶才没摔倒。
半晌摸摸胸口,确定没冒出半点血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暗骂,“儿子射老子,真是没了王法。”嘴上却半点不敢流露出来,抹去头上冷汗,稳住心神,嘻嘻笑道:
“唐哥真是神箭,真是吓死我了。”
唐风神色如故,看不出丝毫高兴得意,对于他的话好像没听见,似乎刚才那一箭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口里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张宋,有事快说。”
瘦小孩张宋诞着脸,对唐风的冷漠好像没看见,仍然满脸堆笑。
“唐哥,小时候我们就是邻居,如今又在一个班上学,可以说是……是……”张宋竟然想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却又不甘心,想了片刻忽然说道“可以说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唐风一下扭过头去,冷冷的说“胡说八道。”说完,抬脚就走。
张宋也感觉这两个成语哪里不妥,不过一则年龄尚小,二则上学时候从不认真听讲,所以只是觉得有些不妥,却实在想不出哪里有毛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前面的冷若冰霜,英俊的脸上没有半点感情,后面的那个却一脸谄笑,嘴里不停说着恭维话,即便始终都是一个人再说,却丝毫不觉得累。
“这箭射的真不是盖的,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神的箭呢。我看你比古时候那个叫什么后姨、后叔的强多了,要不是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说破大天我也不相信有这么准,班里那些人都不信,哪天你在他们眼前显两手,保证让那些混蛋吓得屁滚尿流,丢盔弃甲,山崩地裂……”
任凭张宋如何胡说八道,乱用成语,唐风只是不理,只是向前走着。
出了靶场,距离不远便是一个网吧。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夜色阑珊。
网吧门口年轻男女进进出出,或笑语盈盈,或眉头紧锁,或精神亢奋,网吧里烟雾缭绕远远望去,好像风卷重云,里面只听见不时传出大喊声,对于里面发生什么却看不真切。
听到杂乱声,张宋停了一下,看看前边的唐风,忽然重重叹了一口气。
“唉!”
唐风听到这声叹息,脚步听了一下,继而又要往前走,张宋见没理自己不禁有些着急,倘若再走,今天计划岂不是泡汤,自己的仇岂不是报不料了,心里不安,却又不敢流露出来,让他看出自己的目的,偷眼看看前边走的唐风,并没注意自己,这才松了口气,在这一瞬之间,眼珠滴溜溜乱转。
“可惜埃”张宋故意叹了口气,似乎自言自语,却又用恰好能让唐风听到的声音说道“也就和我耍耍威风,别人说你射箭不如放屁,却连声都不敢出。”
唐风也不过是一个小孩,本性又骄傲,特别是对自己射箭的本领更是自负,如今听说有人看不起自己的箭术哪里还能忍得住,顿时停下脚步。
“你刚才说什么?”
“啊?没说什么,什么都没说。”张宋见唐风上钩,心里高兴,反倒卖起了关子。对于这个从小一起长大伙伴,真是太熟悉了,无论在哪里,从不服输,学习上如此,射箭上更是如此。现在看唐风停下来,知道计划已经完成大半,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唐风猛停步、回身,一把抓住张宋的领子。
见如此发怒,张宋不禁有些害怕,只是眼睛瞟着网吧的名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唐风顺着目光望去,见灯光琉璃的牌匾上,赫然书写“神箭网吧”四个大字,漆黑的夜里,在五颜六色的灯光映衬下,更显瞩目。
“神箭?哼。”唐风冷哼一声,一回眼,看见张宋一脸得意,心里不由一动,收住刚要迈出的脚步“你的那点鬼心眼用错了地方。”说完,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眼看就要成功,不想最后时刻功亏一篑,张宋实在不甘心,却又没办法,不大的眼睛死死盯着网吧,心里暗骂,“竟然敢不让老子上网,绝不能让你好过。”又看着消失在黑夜中的唐风,叹了口气,无奈的坐在角落里,眼珠乱转,重新打着算盘。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想的脑子发疼的张宋始终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来,秋天的夜风已经发凉,再加上肚子咕咕直叫,坐在那里无聊的看着别人上网,张宋实在坐不下去,还是先回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以后再说吧。
刚起身,就看见网吧门前闪出一个身影,个头不高,手上拿着一副弓箭,年龄比自己稍大一点,那个人先向四下里扫视一眼,然后死死盯着“神箭网吧”四个字。
这个人张宋再熟悉不过,不是唐风又会是谁。
张宋连忙把身子银在暗处,心里暗自好笑“说什么不上当,原来是怕在老子面前丢面子,一定是想这么长时间我已经走了,没想到老子棋高一着,已经算定你会回来,想和我斗,你太嫩了。”
张宋得意到了极点,却完全忘了刚才纯粹是因为赌气坐在那里,自己在那里做起了事后诸葛亮。
网吧老板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此时正满意看着满屋子的上网人,在他眼里,那些人分明是一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争先恐后的飞进自己腰包里,下午的时候,那个胡搅蛮缠非要上网的小屁孩所带来烦心,早就烟消云散了。
那么多成年人都接待不过来,何必冒险收纳一个只有8、9岁的小孩,万一被查出来,那后果可不是一般的严重,别的小孩如果不让上,也就走了,可那个小屁孩却又吵又闹,真是头疼。
年轻人舒服的坐在椅子上,抚摸着身旁那支弓箭,要不是用这个吓唬他,真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这个女朋友心血来潮送的礼物,还真派了用场,当时还埋怨女朋友非要起个什么“神箭网吧”,如今看来真是一个好名字。
“我要和你比箭。”
年轻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第一感觉就是做梦,第二感觉就是遇到疯子,等看到是一个10岁左右的小孩,鼻子差点气歪了。
“去去去,一边玩去,小孩不能上网。”年轻人满心丧气,今天是怎么了,净遇到这样难缠的小孩。
“我要和你比箭。”小孩仍然重复着刚才的话。
年轻人心头火起,他从来没象现在这样讨厌小孩。
“比什么箭,快滚,小心我揍你。”
“我要和你比箭。”小孩不紧、不慢,却十分清晰的第三遍吐出相同的字。
年轻人的火顿时冒出来,冲出柜台,一把拎住小孩的领子,好像拎小鸡一样拎出网吧,狠狠往地上一摔恶狠狠的说道:
“小混蛋,快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让你好看。”说完,头也不回就往屋里走。
可没走两步,耳边但听“嗖”的一声,耳朵泛起一股凉意,便在这深秋季节,那凉意也分外清晰,紧接着就听“夺”的一声,抬眼看去,一支羽箭牢牢插在门边,夜色中,箭尾的羽毛随风摆动,而箭杆则坚定的插在那里,似乎再大的风也不能撼动丝毫。
下意识抬手摸摸耳朵,没有血,也没受伤,转身看去,刚才那个小孩已经站起来,身上还粘着泥土,脸上有几道血痕,显然是刚才摔破的,一张弓握在手里,弓上无箭。
“我要和你比箭”小孩似乎没觉察出危险的气氛,仍然抬着头,眼睛盯着青年,一个子一个字的说着。
这句话无疑点燃了火药桶,年轻人顿时忍无可忍,倘若说刚才还顾忌欺负小孩不好听,现在却什么都抛在脑后,日后要是让女朋友知道,自己堂堂男子汉被一个小毛孩欺负了,还有什么面子。
两步跨到小孩面前,一把夺过那张空弓,把弓往膝盖上一垫,那张小木弓顿时成了两截,顺手一扔,这远远不能出气,不骂上几句,不打几下,这个讨厌的小孩又怎么能长记性,以后才会彻底在面前消失。
那张断弓接触地面,溅起大片尘土,被夜风一吹,顿时四散开去。
当灰尘刚刚飞起,空弓还没有完全落地的霎那,青年感觉一团黑影向自己腰间撞来,脑子里还在想如何从成千上万的汉字里挑出最具威胁,最有力量的词句,完全没防备那个面相英俊的小孩竟然敢主动来攻,巨大的冲击让他后退好几步。
小孩一向自负,这张弓是父亲送的生日礼物,自己第一次拉弓就是它,如今见青年弄断了它,哪里还能忍得祝
可小孩力量毕竟有限,青年又身强力壮,不过退了几步,一个趔趄,却并没摔倒,不过这一撞,也彻底激怒了青年,倘若说刚才顾忌对方是个小孩还想留点余地,那么现在,脑子里出了愤怒便是愤怒,什么小孩大孩统统丢到脑后。
“老子扒了你的皮。”
怒吼着,青年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