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混在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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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正在胡猜,正好伙计上来送水,张宋招手把他叫祝

“这位大哥,坐下休息休息吧,请问底下发生什么事?”说着倒满一杯水送到伙计面前,顺手拍拍满满的包袱。

伙计听了不禁心动,那包袱鼓鼓囊囊看来有不少值钱东西,这个小孩看着貌不惊人,但他毕竟认识大财主张子云,说不定还是什么亲戚,要是把他伺候高兴了,随便拿点东西自己就能发点小财,外面也没什么顾客,老板也正无精打采的打盹,便顺势坐下来说道“小兄弟不是新民府的人吧。”

张宋点头称是,伙计接着说道:

“怪不得,要说这个犯人在新民可是轰动一时。至于为什么不等秋后问斩,我有个朋友是衙门里的,你要问别人还真不如我知道的详细。”

“要说这个犯人并不是新民府人,他叫张作相,锦西义县人。”小伙计眼睛盯着包袱,尽量回忆。

张宋见他眼睛盯着包袱,自然知道用意,心里好笑,包袱里东西倒是不少,只是你未必会满意。

听张作相三个字,微微一愣,又是个姓张的,这是怎么了,张作霖、张子云、张似飞,如今又来了个张作相,难道我张宋这么大魅力,让这么人都随我姓?他心里胡想,不过也清楚,这也只是自己胡想而已。但这个名字却感觉很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那边,伙计继续说着。

“要说张作相也实在了得,靠几亩薄田过活,他念了三年私塾,后来因为家穷便辍学当了泥瓦匠,贴补家用,前几年朝廷修筑山海关到新民府的铁路,张作相和他本家叔叔的儿子张作正到大度河一带施工。”

张宋奇道“铁路?”

伙计以为他不知道什么叫铁路,便解释道“那东西实在神奇,两个铁条铺在地上,上面就能跑车,那速度比骑马快多了,可惜我没见过,都是听旁人说的,等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我就奇怪了,没有马,光凭两个铁条那车怎么就能跑起来……”

张宋见他跑题,打住他的话头“大哥,还是说说那张作相吧。”

伙计点点头,见这位小少爷不高兴忙继续说道:

“可现在这世道不让人活啊,哥俩辛辛苦苦赚点钱刚回家,村里地主郭玉便找上门来要收租子,他们那点钱根本不够,郭玉便抓了张作正,张作相没办法,只好逃到外地,结果张作正死在了郭玉家。他本家叔叔听说儿子死了,忧愤交加不久也死了,郭玉家大业大,给官府花点钱就摆平这件事。过两年,张作相从外地回来,趁夜杀了郭玉,逃出去当了土匪。”伙计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前几天张作相被官府抓到,那郭玉家里人用了钱,官府说怕张作相同党闹事,不等秋后立刻问斩,就是这么回事。”

张宋暗中赞叹,这张作相倒也是条好汉,恩怨分明,可惜掉了脑袋,看来这好汉当不得,老子还是多活两年为好。扭头见伙计一会儿盯着包袱,一会儿看看自己,明白他要赏钱。

张宋眼珠转动,嘿嘿笑道“我和大哥真是投缘,我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你若不嫌弃就收着好了。”口里说着,动手就去解包袱。伙计双眼几乎眯成了两道缝,笑着说道“小哥太客气,怎么好意思。”嘴里说着,眼神分明好意思的很。

张宋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两块糖放在伙计手里,笑道“大哥千万不要客气,你若不要便是不给面子。”伙计一张脸顿时成了个苦瓜,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望向包袱里,只见里面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糖果点心,半件值钱东西都没有,心里暗骂,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垂头丧气走了出去。

张宋等伙计走后,笑弯了腰,肚子乐的发疼。这时,脚步声响,张子云等人走进房间,看张宋如此高兴,张子云笑着问道“张宋啊,什么事这么高兴,说来听听。”

张宋本能言善道,这次占了便宜更是一变成二,二成了三,添油加醋、放盐搁酱的说了一遍。

张子云倒不如何,张似飞却不太高兴。

“那伙计也是穷苦人,希望讨几个赏钱无可厚非,你没有就没有,何必捉弄人家。”

“张宋还是个孩子,何必要求他那么严呢,出来玩本就图个开心。”张子云帮忙打圆场,身边人递过来一堆鞭炮“等咱们回到八角台好好放个够,热闹热闹。”

见张子云说话,张似飞不好说什么,忽然想起刚才张宋的话说道“你刚才说的可是张作相?”

张宋被泼了一瓢凉水,心里正烦,听他问便没好气的说“不是张作相,难道还是你张似飞,你这个脑袋要嫌多余,倒不妨把他替回来。”这话说的尖酸刻薄,张子云微微皱眉,张似飞却似乎不在意,只是喃喃说道“那张作相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不想今天要丧命与此。”

张似飞站起来说道“张老板,你们先在这里吃着,那张作相也是条好汉,我要去看看,为他送行。”

张子云不好驳他面子,见时候尚早,便点头同意。

“那我就和你一起去吧。”

张宋喜欢热闹,听说有热闹,自然高兴,几个人这才一起动身。

法场设在东门外,他们到时已经人山人海,那时候人们也没什么娱乐方式,如今有人被砍头,顿时成了头等热闹事,不仅看热闹的多,便是卖小吃的也发了笔小财。

有的人甚至大清早就赶来,拿了凳子找个合适位置舒舒服服坐下,买来点酒菜,连吃带喝,还与旁边的人讨论砍头的人能不能感觉到疼,高兴的好似过年一样。

张宋以前只在电视、电影里看过砍头,如今竟亲眼所见,心里着实有些兴奋,左看右看双眼有些不够用。上次田小凤杀董大虎,张宋身在其中,只有害怕的份,如今成了旁观者,那心境感觉自不一样。

张作相虽然被压来,但一系列繁琐程序下来,到现在还没施刑,张作相在上面神色安然,还不时看看刽子手手上大刀,好像被砍头的不是他。

张似飞双眉紧锁,盯着刑场,心中暗叹,今天的张作相谁能保证不是明天的张似飞,想到这里,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监斩官看时辰已到,便在张作相名字上画个勾,扔了下去,手下人捡起施了礼捧着来到施刑台,刽子手结果令箭看了看,还回去,顺手拔下张作相脖子后的木牌扔在一边。

此时,底下热闹起来,盼望许久终于到了高潮,人人都拔脖踮脚要看个清楚,后面的人看不真切拼命往前挤,结果碰到胳膊踩了鞋的纠纷不时发生,上面还没动静,底下却战火纷纷,说骂打踢闹了个不亦乐乎。

张似飞叹了口气,轻轻说道“可怜张作相一条好汉,却落得这般光景。”

护卫法场的士兵见底下骚乱,怕出意外拼命维护秩序,但新民府卫兵本来有限,再加上很多人回家过年,人手更是不够,看热闹的人多,逐渐竟有些弹压不祝

监斩官直皱眉头,要不是郭家不惜重金,非要尽快并且当众杀死张作相,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刽子手不动声色,只是拿起一坛酒连喝好几口,最后一口“噗”喷在刀上,对张作相说道:

“好汉放心,今天送你上路肯定来个痛快,愿你在那边早日托生。”

张作相并不理睬,只是缓缓闭上眼睛。

“上路了……”刽子手大喊一声,举起大刀。

张宋个小,再加上来得晚,只见看热闹的人潮汹涌,竟看不见里面发生什么,心里着急,却人单力薄毫无办法。

张子云文人出身,见这等血腥场面,连忙后退,闭上眼睛不忍去看。

张似飞双拳攥的格格作响,却只能怒目而视。

就在刽子手的刀要落未落之际,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枪响,枪响人倒,倒的却不是张作相,正准备杀人的刽子手反而成了被杀者。

随着枪声,本来有些混乱的人群顿时大乱,有的甚至大声喊起来“土匪来了,土匪来劫法场了。”人们如同决提的洪水,不分东西南北四处乱跑起来,有限的几个官兵哪里制止的住,只能裹在人群里被冲的零散。

张宋也裹在人群当中和张似飞等人冲散,脚步完全不由自己控制,前后左右双脚几乎离地,身子就那样悬在空中被挤着走。他扯开喉咙大喊,可又有谁会听到,即便听到,谁又会管一个小孩呢。

张宋抬头,正好看见张作相,此时他身边冲过几条大汉,有的站在周围挡住官兵围攻,有的则砍断绑绳,然后,张宋就被卷走了。

等张宋双脚终于落到地面,却不知道到了哪里,揉着脑袋四下张望,后边是官道,前边是条岔路,他知道其中一条正是通向八角台,右边是片树林,树都光秃秃的,却生长的很密。左边是庄稼地,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张子云、张似飞等人早就不知被人群冲到什么地方,刚才裹夹自己的人流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强烈的反差让他感到害怕,似乎又感受到几个月前从董大虎手里逃出来,那种孤独和恐惧的感觉。

“咕噜噜,咕噜噜。”肚子一阵响,张宋摸摸肚子,看看天,此时已经到了午后,算算时间,午时三刻开刀,然后劫法场,自己被裹到这里,中午就没吃饭,早知道就在酒楼大吃一顿。

忽然看到包袱,心头大乐。

“老子比诸葛亮还有远见,事先算到,所以买了这些好吃的。”

刚要解包袱,就见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一个黑点,速度不快,距离尚远,看不清是什么,张宋手停下来,是不是张似飞他们赶上来,如果是那样就不用愁没吃的了。渐渐近了,张宋这才看清是匹马,马上乘客并不急,只是慢悠悠的闲逛,好像在浏览周围风景。张宋却已看清来人并不是张似飞等人,心里暗骂,大冷天在家呆着多好,害得我吃半天西北风,白欢喜一常

张宋躲到路边,动手又解包袱,手冻得有些发僵,半天包袱竟然都没解开,那匹马却已来到跟前。

心里好奇,抬头看去,只见这是匹农村笨马,身上灰秃秃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马上乘客神情委顿,双手自然垂在身体两边,身上衣服一条一条的,说是衣服莫不如说是破布披在身上更为恰当,那堆破布上血迹斑斑,看来这个人受了很重的伤,再加上天气寒冷,如果没人相救,须臾之间不是伤重而死也得冻死。

张宋看这个人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仔细打量,依稀这破布竟然是一套罪衣,他忽然想起来,这个人竟是张作相。

认出张作相来,让张宋有些为难。

若是几个月前,张宋必然不管,这种是非躲还躲不开,哪能往前凑。可如今,他却已经不是那个动不动就会被吓尿裤子的人。心里盘算,以前似乎听唐风提起过张作相这个名字,难道说这个半死不活的人也是个大人物?如果这是这样,那么他必定没事,反正也是人情,给别人还不如自己来拿。再说听张似飞一口一个好汉,对这个人赞叹的很,如果自己救了他,岂不是能在他面前大大的威风一下。

思来想去,张宋决定还是救他一救。

于是,他牵住缰绳。张作相此时昏昏沉沉,全凭借一丝理智保持清醒,深知若晕倒,半点生机都没了。迷迷糊糊当中见有个小孩牵住缰绳,刚要挣扎,听那个小孩说道:

“你别动,我来救你。”

如果在平时,张作相断然不能凭借这句话就相信,可现在他精疲力竭,牢房中受尽酷刑,在刚才被兄弟们救出法场过程中又被清兵的流弹所伤,神智模糊,听说有人救自己,再也不愿多想,点点头说道:

“清兵还追着,我们得快走。”

张宋说完,四处看看,见马来的方向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行血痕,再看前边,心想这匹笨马走不快,而且一路血迹岂不是把目标都留给清兵,低头看见包袱,眼珠一动有了主意。

他把张作相扶下马来,藏在树林之中,把包袱打开,把一半东西散落地上,把另一半系了个活扣,估计里面东西会不断掉出,想了想,有些不忍,又挑出几块糖果塞到怀里,然后才把包袱重新系在马上,然后找到块锋利的石头,把马牵到岔路口,对准马屁股狠狠划下,那马疼痛难忍,一声悲鸣狂奔下去,张宋满意的看着马屁股后面留下的一串血痕点点头。

刚忙活完,就见路上出现一堆黑点,快速的由远即近,飞奔而来。

张宋并不慌张,来到树林跟前,来回打了几个滚,见把张作相的脚印搅乱再也分辨不出,这才坐在那里呜呜哭骂起来。

张宋这装哭本来可是天生,小时候只要闯祸家人要揍自己时,便大声哭叫,家人就不忍下手,后来见这招有效,他有事没事就大哭一阵,逐渐练成眼泪要来就来的本领,即使后来再哭家人也照揍不误,可这招却练的炉火纯青。

片刻,群黑点来到近前,正是追击张作相的清兵。

其中一个带头的见前边岔路有些犯愁,见有个小孩哭骂,便问道:

“小孩,你见没见到一个人从这里过。”

旁边清兵喊道“快说,那是逃犯,要是撒谎小心脑袋搬家。”

张宋抬起头来,脸上鼻涕眼泪奔腾纵横,装作害怕说道。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他刚刚从这里过去。”说着,手指马跑那条路说道“那个人还抢走我的东西,大爷一定帮我讨回来埃”

那个头目只见血迹一路下去,马蹄印也清晰可见,路上还有些零食、小玩意之类的东西,再看看张宋也是身前满地零食,心里信了十分,马鞭虚挥,喝骂道:

“小鬼快滚,误了差使砍你的头。”催马带人追了过去。

张宋等他们走的远了,跳起来大声骂道:

“他妈的,孙子们去吃西北风吧,看你们追不上人回去怎么交代,你爷爷我大发善心,说不定给你们收尸去。”

等骂的够了,这才走进树林,张作相强打精神,外面发生一切看了个明白,最后的警惕心也放了下来,身子靠在张宋身上,赞叹道:

“小兄弟年纪不大,倒是有勇有谋,佩服佩服。”

张宋把腰挺直,说道“大家都是男子汉大丈夫,朋友有难怎能袖手旁观,常听人说张作相是个英雄豪杰,为兄弟报仇雪恨,我自然应当拔刀相助。”

张宋说的豪气冲天,感觉从没象现在这样英雄气十足,本希望张作相再夸几句,赞叹几声,可却没反映,扭头看去,张作相竟然靠在自己身上昏昏沉沉失去知觉,只是脚下本能的跟着走,否则张宋小小年纪怎么能带动正值壮年的张作相。

张宋未免有些泄气,刚才的豪气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有张作相沉重的身体。打起精神,勉强带着他。

眼看天色将晚,日渐西沉,两个人却并没走多远。

张宋却再也走不动了,路上他简单的给张作相包扎了伤口,血暂时止住,可照这样下去,还有生命危险。看张作相已经连伤带冻的晕过去,原来还本能的跟着走,现在完全靠张宋拖动,张宋身单力薄,再加上中午没吃饭,已经是寸步难行了。

张宋心里不由暗骂:

“当英雄怎么这么难,看那些YY小说中的人物,当英雄好像吃白菜一样,轻松愉快,抬抬手就统一中国,动动脚就能称霸世界,只要抛个媚眼,那些个名将阿名人的就像苍蝇见到厕所一样冲过来。他们是穿越,老子也穿越,大家都是穿越,怎么老子就这么背呢。”越骂越气,看看肩上半死不活的张作相,心头更是火起。

“他妈的,不管了,你死不死和老子有什么关系,还是老子的命重要。”

张宋把张作相往地上一扔,张作相已经昏迷,被摔在地上连声都没有,张宋顿时感到轻松,可这么长时间毕竟也几乎耗尽体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只见不远处影影绰绰有炊烟升起,隐隐约约一股饭香飘过来,顿时张宋浑身被注满力量“噌”的站起来,看看倒在地上的张作相呵呵笑着说道:

“看来咱们死不料了,老子福大命大,你小子也跟着沾光。”

说着,张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扶起张作相,大步向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去,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在身后留下了一条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