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宋见过徐汉武和阚朝玺两个,心里盘算如何才能不引起他们怀疑。徐汉武两人见来的是个小孩,不由放松警惕,只是有些不明白。
“张作霖不自量力,敢和绿林英雄作对,我屡次劝他反而被骂,这次众位大哥率兵来打八角台,他竟然让我出来找什么救兵,这不就是让我送命吗。于是我装作答应,顺势离开他。项大哥义气深重,听说我的遭遇后不但没为难我,反而给我怀表当作信物,让我回家。”
说到这里,张宋泪花滚滚,涕泪横流,竟似感动的说不下去。
这个本领那是他的拿手好戏,徐汉武和阚朝玺两个都是勇将,可对于人心讥诈比起李千载、陈广文等人却差了很多。如今见这个小孩说的感动,便信了十分。
见他哭起来悲悲切切,阚朝玺说道“哭什么,知道了就好,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徐汉武问道“为这点小事就把怀表给你当信物?”
张宋用袖子擦擦眼泪,接着说道:
“项老大和金老大还让我给你们捎话。”停住话头,故意看看四周小声说道“四周可安全,不能让李千载的人听去。”
阚朝玺有些不耐烦,“你这个小孩一点都不爽快,有什么话要说就说,李千载那个守财奴,就算是他在又怎么样。”
张宋见他们看不起李千载,心里暗笑,脸上却更加严肃,凑近两人耳朵小声说道:“两位当家让我告诉你们,李千载想独吞,还说让你们马上带人回去,这里的事先放一放。”
徐汉武不但相信,而且高兴起来,“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可项老大就是不同意,今天这小子终于活的不耐烦了。”
“那桑林子怎么办。”阚朝玺有些迟疑。
“老阚,汤二虎他们还有多少蹦的,到时候回头用手指头就把他们捻没了。”
阚朝玺点头称是,两个人迅速集结人马,离开桑林子,向八角台方向奔去。
当张宋把经过说了一遍,汤二虎啧啧称奇,赞叹道“你小子果然不是一般人物,这样的事都能被办成。”
张似飞却不在意,说道“他也就唬唬那些人,要是我起码要带他同去八角台,到时候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跑掉。我看啊,也就是运气好,碰到那两个没脑子的混蛋。”
被张似飞这么一说,张宋顿时吓得浑身冷汗直流,万一要是真的被带回八角台,李千载不用说,金寿山和项昭子不活炖了自己,那都算客气。
“是非张,你也不用这么丧气,没有这小子我们连小命都保不住,还能在这里说话。”
张似飞这才不说什么,几个人商量,现在弹尽粮绝,只有放弃桑林子才是上策。汤二虎不甘心,可也明白这是最好办法,也只好点头同意。
张宋却不能和这5、6个人一起走,他还要去找张作相和杜立三,要是援军不到,不仅八角台,连张作霖也完了。
和他们分手走又走了很长时间,累的腿麻脚疼,再也走不动,找了块树墩坐下,独自饿得咕咕叫,走的匆忙竟然没带一个吃的,怀揣银子却被饿死,张宋越发感到窝囊。四下看看,到处都是荒郊野地,连个人影也看不见。
没有吃的,只好歇歇了,头枕胳膊躺在路边,温暖的风吹过,到有几分惬意,眼皮渐渐发沉,睡意渐浓。
睡梦中,张宋好像又回到原来的家中,在家里父母仍然边数落边做着自己最爱吃的红烧肉;在学校,同学们尤其是那个漂亮的文艺委员仍然对自己不屑,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老师看见他,本来的笑脸立刻变得阴沉;还有那个唐风,也似乎忘了这些日子的同甘共苦,只要见面就冷嘲热讽,更多时候更是连理都不理,每个人都围在唐风的周围,问他这些日子去了哪里,过的可好,每个人都想他念他,特别是那个文艺委员,还亲手为他折了999只纸鹤,说每只纸鹤就是一个思念。
张宋大喊,我也吃尽了苦,好几次差点丧命,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
可是没人理他,他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徒劳的张着嘴。
突然,唐月出现在那里。张宋高兴坏了,大喊着想叫她,可她只是往自己这边看了看,就转过头去,盯着唐风,嘴角噙着笑,不自觉间,她手里的糖果掉在地上都没发觉。
糖果在地上滚着,滚到了张宋脚边。他发现这是当初自己在新民府买的,当初送给她时,她是那样高兴,怎么今天就这样扔了。
张宋忽然感到很害怕,所有人都冷落自己,所有人都忽视自己的存在,他希望哪怕有人过来骂自己一顿也好,他哭了。
即便哭对于他来说很容易,以前也哭了很多次,但那些都是假的,为了达到目的,这次他是真的怕了,真的哭了,他感觉自己被黑暗包围,亲人、熟人的欢笑声传进耳朵,可他看不见摸不到,想喊喊不出来,想走又走不动。
眼前豁然一亮,睁着泪眼四下张望,微风依然,树上嫩芽迎春,给这荒凉无情的路带来几许生机。
原来是南柯一梦,想起梦中的情景,身子软绵无力,好像虚脱一样。
就在这时,远方来了十几个人马,还没等张宋缓过神来那些人已经来到近前,张宋抹去眼角泪痕,眼前的赫然是冤家对头李千载,他到不会冷落自己,可他却恨的入骨。
放走张宋很不甘,可又不敢得罪金寿山和项昭子,李千载愤愤不平。时间不长,徐汉武和阚朝玺突然带人杀到,说是要杀自己救项昭子和金寿山,两下里差点火并,等弄明白经过,众人这才知道上了张宋的当。
李千载更是气得要发疯,要不是有老谋深算的金寿山在,恐怕项昭子就得直接灭了自己。于是他直接要求带人追杀张宋,金寿山事先已经声明不要八角台,项昭子担心他要分一杯羹,听他主动要走,自然同意,李千载把手下分成几十股,吩咐见到张宋不管死活都重赏。
李千载之所以这样做,他也有自己考虑,刚才张宋一闹,眼看金寿山和项昭子联手对付自己,要是等真的灭了张作霖,万一他们再联手把自己也吞了,那老本都没了,心里后悔当初贪便宜来趟浑水,如今正好有这个借口,虽说有被张宋连番戏弄的恼羞成怒,更多的还是为了保存实力。
张宋闭上眼,狠狠的掐了大腿一下,他真希望现在也是个梦,疼的他差点叫出来,睁开眼只见李千载手里的枪打开保险,正对着自己,仿佛胜券在握的猫,在戏弄无处可逃的老鼠。
看来他再也不想废话,多次吃亏已经让他怒火攻心。
“李大爷,只要不杀我,我就告诉你张作霖藏在八角台的财宝。”
李千载一呆,“财宝”这两个字打动他的心,八角台的富庶是有名的,张作霖到这里几个月,声名鹊起肯定发了大财,自己这趟没捞到好处实在不甘心,心里活动,可脸上却丝毫没带出来。
“小张宋啊小张宋,你真是个坏孩子,现在还想骗我吗?就算张作霖有财产也是在八角台,只要过几天还不是到了我的手里。”
“不,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把财宝都藏在外边,这趟出来就是他让我把财宝拿出来,然后给官府送去,让官府出兵救八角台。”
张宋这么一说,李千载到有些信了,张作霖结交官府都知道。
被张宋连续几次骗的怕了,但想起万一那些白花花银子是真的,那不是太亏了。
张宋偷眼看着,他不知道这道赌注能不能成功,他只记得上次追张作霖,连几个碎银子都舍不得给,这样的人听说有大笔财宝肯定要动心,只是他恨自己恨的太深,要是这招不能奏效,那就只好闭眼等死。
“你小子要是骗我,我把你剐了。”
张宋松了口气,“好,我这就带你去,不过你可得遵守诺言。”说着伸出手指头和他拉钩,李千载心里好笑,小孩毕竟是小孩,这么容易就骗了,等我找到财宝,杀你还不是一抬手。
李千载还是不放心,亲自搜了他的身,把怀里那些银子尽数搜走,然后有用绳子把他绑住,这才上路。
路上李千载几次问他地方,张宋总是支支吾吾的不肯明说,也该李千载财迷心窍,虽然始终怀疑,不过心里始终有个希望,希望那是真的。
张宋心里明白,什么财宝,满打满算也就怀里那点银子,不过唯一让他感到安心的是,李千载连自己怀里那点银子都不放过,那些没有的财宝就如同自己的护身符。
他引领李千载往青马坎的路上走,只是盼望遇到张作相,只要遇到他才会有一线生机。
直到天黑,也没看到张作相的影子。
张宋有些慌了,李千载也有些不耐烦,看得出他已经开始不信自己,好几次动了杀机。
夕阳西垂,倦鸟归巢。春风如洗,晚霞迷人。
张宋却没心观赏这美景,刚才李千载已经几次催促,看得出他已经由半信半疑变成九分怀疑,随着日落,恐怕最后一点耐心也会消失。
树林里,又到一个张宋瞎编埋宝地方,结果当然又空了,李千载也失去最后耐心。
“张宋,他妈的又上了你的当,老子非剐了你不可。”
说着,一把将张宋踢翻在地,掏出匕首,对准张宋的胸膛就要落下去。
“李大哥、李大叔、李爷爷,我记错了,再往前走一点肯定就是,千万别杀我,我没骗你啊,救命啊,杀人了……”
见李千载的刀仍往下落,张宋再也忍不住,大声惨叫起来,四周旷野荒郊,他尖利的声音把林子里栖息的鸟吓得扑拉拉乱飞。
路上,两个人本来已经过了那片小树林,听到喊声,其中一个叫住同伴说道:
“三爷,这声音怎么么熟,我们去看看。”
“雨亭现在不知怎么样,我们哪里还有空管闲事。”
“不对,听声音好像是张宋,论公论私都要救他一救。”
另外那人见他坚持,也就不好说什么,两个人掉转马头向这里驰来。
到了树林,正见李千载拿刀欲落,骑马的人大喊一声:“住手。”
张宋本来已经不抱希望,听到这声音熟悉,顺势望过去,正是张作相,心里知道自己这条命又保住了,不由心喜欲狂。
“张大哥,我是张宋啊,快来救我。”
李千载心里痛恨,手里刀不停,继续下落,与张作相一起来的人手疾眼快,已经掏出手枪,“啪”的一声打在他手上的刀,刀落在地上,李千载捧着手,又疼又麻,心中大惊,这人到底是谁,怎么有这么好的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