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作霖见到田小凤,又惊又喜,一把拉住她的手连声说:
“妹子,哥哥多次派人去接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呢。”
田小凤任凭张作霖拉着自己的手摇动,脸上神情变化,悲中带喜,高兴中却还蕴藏无限心酸,旁边那个小孩很好奇,看看他又看看她,眼珠叽哩咕噜乱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直到汤二虎、张似飞等人闻讯赶来,张作霖这才感觉自己失态,笑着说“见到妹子太高兴了,一时把其他的都忘了。”
众人都在问候田小凤,只有汤二虎见那小孩衣服裤子都破了,不禁有些好奇。
“妹子,这个孩子是谁?虎头虎脑招人喜欢。”
说着,伸手去摸那孩子的头,那小孩却不给面子,把脑袋一晃,小手横拨,汤二虎摸了个空,张似飞见了哈哈笑道“你看你长那熊样,连小孩都不愿意被你碰。”
汤二虎刚要反唇相讥,那小孩却说了句话,使他再也说不出什么,就连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下来。
“娘。”小孩说着,抓住田小凤的衣角,瞪着屋子里的众人,眼中全是警惕。
田小凤轻轻拍拍他的手,犹豫一下,便下了决心,对汤二虎说道:
“他姓张,叫学邦。”
汤二虎眨眨眼睛,嘿嘿干笑两声。
“没想到一年不见,妹子都有了儿子,还这么大了。”说完,汤二虎感觉众人目光有异,顿时感觉自己这话说的实在不妥,这孩子和张学良差不多大小,田小凤怎么可能在这一年中结的婚,连忙又说道“这孩子叫学邦,到和学良一个辈……”
不等说完,张似飞“啪”的一声,狠狠朝他后脑勺打了一下,低声骂道“你这个笨蛋,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这次汤二虎出奇的并没抬杠,老老实实闪到了后面,众人看看张作霖,看看田小凤,又看看那个小孩张学邦,心里都明白8、9分,却谁都不愿,也无法说出来。
门外天气越发闷热,知名的不知名的虫子无聊的“吱吱”乱叫,树叶无精打采的低垂着,泥土仿佛被太阳灼的微微冒烟,这天连丝风也没有,静的让人心慌。
“好热埃”张子云喃喃自语,忽然对旁边的张景惠说“景惠,今天晚上我看给弟兄们弄点绿豆粥吧,消消署,绿豆够吗?”
张景惠有些糊涂,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时候提起什么绿豆粥,迷茫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张子云对张作霖说道“大队长,我要去看看绿豆准备好没有,先走了。”说着,拱拱手,转身离开。张景惠这才明白,心里暗骂,这个混蛋竟然是借绿豆逃了,他忙说“大队长,我也一起去看看。”不等张作霖说话也一阵风似的走了。
众人心里明白,各自寻找借口纷纷离开,很快屋子里就剩下张作霖、田小凤和张学邦。
张宋最后一个,临走把房门带上,在离开以前隐约听田小凤说:
“田庄台完了,就我们两个逃出来,要不是为了学邦,我断然不会来找你……”
到了晚上,张作霖亲自张罗给田小凤接风。赵氏也来了,和田小凤一起说说笑笑,看不出什么来,众人自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都明白此时喝酒吃肉要比说话来的轻松许多。
张作霖当场认张学邦为干爹,赵氏微笑着说:
“什么干的湿的,小凤妹子也不是外人,从此以后把那个见外的‘干’字去了,直接就叫爹好了。”说着拉过张学邦,让他和张学良坐在一起。
“小六子,他以后就是你的兄弟,你要把他当作亲兄弟对待,否则娘可不答应。”
张学良点点头,但眼睛里却并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冒出个兄弟来,扭头看他,此时张学邦也正看着他,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一股亲近之情油然而生。
“你没摔疼吧。”
“没有,都是我不好。”
两个人毕竟年纪相当,反倒比大人先熟悉起来。
张作霖见两个孩子相处融洽,这才松了口气,对田小凤说“妹子,我看孩子都比我们强,我们又何必这么麻烦。”
田小凤断然说“我说过的话就要算话,我只有一个大嫂。”
张作霖这才不说,另一张桌子的赵氏,神情有些复杂,似乎无意的瞟了眼张作霖和田小凤,回头轻轻叹了口气。
张宋后来才知道田小凤为什么会突然到八角台。
原来,张作霖率领邹芬等人夺回赵家庙,金寿山带残兵走投无路。正好此时日饿两国交恶,在洪辅臣的介绍下,他投靠了沙俄。
经过几个月的修整,实力有所恢复,杜立三、张作霖他不敢招惹,于是把目光投向田庄台。
落到今天这步寄人篱下的田地,还不都是因为这两个人,金寿山却明白经过连番重创,根本没实力碰他们两个,可田庄台只有几十个人,而且距离八角台和青马坎都很远,打下来不费什么劲,就算以后张作霖知道,可自己背后有沙俄撑腰,他也不敢怎么样。想到田小凤,那可是个美人,要是抓到了,岂不是一箭几雕。
这才在沙俄的帮助下,金寿山率领人马突袭田庄台,田小凤拼死奋战,但终因寡不敌众被打的大败,兄妹二人苦心经营多年的人马,也死的死降的降,田庄台也被金寿山夺去。
哥哥田玉本也死在战斗当中,只有田小凤拼死杀出一跳血路,带着张学邦投奔张作霖。
汤二虎听了大怒,大声骂道“他妈了个巴子,金寿山那个王八蛋不敢来八角台,竟敢去招惹小凤妹子。作霖,你给我句话,我带人立刻就拿那个混蛋的脑袋回来。”
“对,二虎说的对。金寿山明知道小凤是你的妹妹还这样干,分明是没看起咱们,要是不管,那岂不是让江湖上耻笑,从此以后谁还看得起我们。”张似飞也站起来大声说道。
经他们一说,很多人纷纷附和,邹芬也对张作霖说“大队长,弟兄们就等你一句话。”
汤二虎见众人拥护,酒意上头,再也不管不顾,站起来就往外走,嘴里对田小凤喊着“妹子别急,哥哥这就去拿金寿山的脑袋给你哥哥报仇,把田庄台给你拿回来。”
“汤玉麟,你给我站祝”
平时张作霖都叫他二虎,只有暴怒语气才会这么严厉。突然听到,汤二虎不由自主的站住,回头看去,只见张作霖站在那里,脸色铁青,他站在那里不敢再走一步。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天不怕地不怕,多少次死到临头没怕过,可就怕张作霖。
“我看谁敢出这里一步,没有我的话擅自迈出八角台,以后大家就不要再见面。”
众人噤若寒蝉,汤二虎也僵在那里,进不是,退也不是。
本来热闹的酒席顿时冷下来,田小凤不理,仍旧低头吃喝,也看不出她想些什么,在一片寂静当中,她更显得与众不同。
“好了,好了。”张子云出来打圆嘲大家都喝多了,我看时间也不早,就到这里,散了吧。”
众人纷纷称是,张作相和张景惠两人扶着张作霖往屋里走去,这场风波这才算结束。
“你这个混蛋,除了闯祸还会什么。”
张似飞不停埋怨,拉着汤二虎也离开了。
张宋也吃了饱,对于这些并不在意,只要自己有吃有喝何必去操心那么许多。
汤二虎失踪了。
这条消息像炸弹一样在八角台保险队内部炸响,最后还是张似飞一跺脚说“这个浑小子肯定是不服气,独自去田庄台了。”
张作霖沉着脸,一言不发。
“大队长,你倒是说句话。汤二虎要是真的去天装填,就他一个人怎么还不被金寿山打成筛子。”张似飞忍不住继续说。
“昨天我是怎么说的,没有我的话谁要是擅自出去,以后大家就不要见面,他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大队长,多年来他随你出生入死,这次更是为你出气,真要是不管,会寒了兄弟们的心。”
张作霖“忽”站起来,一句话没说,拂袖而去,把一干人晾在这里,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半天不见他出来,众人议论纷纷逐渐散去,只剩下张似飞在那里发呆。
“似飞大哥,似飞大哥。”张宋小声叫着。
“啊?什么。”
“大家都走了,你还在这干什么。”
“都走了?哦!唉……”
张宋眼珠转了转,四下看看无人,凑近张似飞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张似飞听了,双眼放出光来,一把抓住张宋瘦弱的身子,激动的说“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
“这些都是我猜的,大队长临走虽说没同意去田庄台,可也没不同意,我想这就是默许了,他之所以没明白说出来,肯定是有自己苦衷。”张宋歪着脑袋想了想,小声说道“这件事要想弄明白,还需要去找两个人才行。”
“别卖关子了,快说是谁。”张似飞已经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