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混在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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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张宋这次吓得着实不清,根本不知道张作霖掌掴唐二虎,冯麟阁负气而走,杜立三带走人马,更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屋子。只是感觉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只依稀感觉手上全是血和脑浆,那半个脑袋上直勾勾的眼睛瞪着自己,没有生命、没有感情,却恐怖异常。

迷迷糊糊中,想甩掉,却怎么也甩不掉,那脑袋好像粘在手上,白的、红的一大片。要大声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要叫,张开嘴,半点声音也没有。吓得闭上眼睛,却丝毫没用,那个没有感情的、没有生命的眼睛总是瞪着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开。

跑啊跑,拼命的跑,绕过大山,趟过大河,却始终甩不掉那半个脑袋。

张作霖、张景惠、张似飞、唐二虎、张子云等人从身边过去,却好像没看见自己,任凭他大声喊叫却丝毫不理睬,天地虽大,张宋却感觉孤独无依。此时如果再给一个机会,他宁可被唐风一箭射死,倒也落得个干净利索。

忽然,感觉脸上柔柔的,暖洋洋的。抬头看,却见是那半个脑袋的眼睛里流出血来,那血不是红的,却是惨淡的青色,半个脑袋忽然笑了,剩下的半个嘴咧着,白森森的牙露出来,牙齿不全兜不住,舌头从嘴里掉在地上,隐约间,那脑袋竟然说“帮我把舌头送回来,好吗?”

张宋头皮发麻,吓得几乎要晕过去,猛的睁开眼睛,屋里很昏暗,忽闪闪的油灯垂死般亮着,火苗微弱,好像随时都要熄灭。窗纸被风吹的“哗啦啦”响成一团,细碎的沙石打在上面,在微弱的油灯映射下,好似一个妖怪张牙舞爪的要冲进来。

“妈呀”一声惊叫,张宋霍的起来,抖落盖在身上的薄被,好像被人踩到尾巴一样从炕上弹到地下,眨眨眼睛,见身上没有半点血迹,更没有什么脑袋,这才松了口气,心脏仍然“砰砰砰”激烈跳动。

原来是一场梦,他妈的连梦都欺负老子,张宋愤愤然。

唐月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条毛巾正有些害怕的看着他。

张宋忽然记得那不完全是梦。

“你没事吧。”唐月懦懦的问。

“啊,没事。”张宋勉强挤出笑脸,纵然再怕,再女孩子面前又怎么能表露出来,不过这份笑,再别人看来比哭还要难看。

“你已经睡了两天了,又喊又叫真吓人,我差点就被吓跑了。”

“那你怎么不跑?”张宋心意逐渐缓和下来,毕竟穿越以来所经过的事很多,更是见过多场激战,这次只是突然受到惊吓,现在睡了两天,再加上他天性看得开,虽说心里还是发慌,却也恢复很多,看唐月清秀的脸上神色紧张,便又开生戏弄之心。

“我若跑了,你要是从炕上掉在地上谁来照顾。”唐月并没觉察出来,一面把他按在炕上,一面倒了杯水小心的吹了吹,轻轻沾唇试了试冷热,这才送到张宋嘴边,柔声说“你睡了两天,一定口渴了,这杯温度正好你先喝,我去厨房让大师傅给你做碗面条。”

张宋心头一阵温暖,唐月却丝毫没觉察出来,仍然自顾自说着:

“这两天干爹来了好几次,每次来都让我好好照顾你,实际上不用他说,我自然会……”一扭头,正好看见张宋盯着自己,问道“你看什么。”

“自然会什么?正说到好听处怎么不说了。”

“呸,刚好了点就没正经。”唐月说着,脸一红“再这么油嘴滑舌看谁还管你。”

“怎么叫油嘴滑舌,这叫真情流露。”

“净胡说八道,不和你说了。”唐月说着,就跑向门口,到了门口想了想,转身又说“你乖乖躺着,我去告诉干爹你醒了,他肯定会很高兴。”

看着唐月背影消失在门口,张宋这才闭上眼睛。

时间不长,便感觉困意袭来,很快便懵懂起来。

感觉有人推门进来,张宋正有些迷迷糊糊,懒得睁眼,只觉那人来到炕边,轻轻摸摸脑门,又给他拽了拽被子,然后就坐在那里。张宋虽然闭着眼睛,仍然感觉出那人正望着他,那种关心他纵然没看到,也能感觉出来。

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梦,一直是噩梦,乍然有了美梦,顿时如同一个易碎的瓷瓶,轻轻一碰就变得粉碎。

“干爹,面条我端来了。”

张宋鼻子里香气阵阵,这才睁开眼睛,炕沿上坐着的正是张作相,在他身后,唐月手捧一大碗冒着热气面条,正看着自己。

“你小子睡的到踏实。”张作相站起来,看看他的脸色略有些苍白,可神色如常,看的出没有大碍,遂把脸一扳,命令道“不把这碗面条吃光,就不许起来,吃完了就睡觉不许到处乱窜,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接过唐月手里面条,一股香气钻进鼻子,张宋连睡两天也真的饿了,食欲大增,稀里呼噜一阵狂吃,吃完了感觉满头大汗,感觉前所未有的顺畅,嘴角鼻边满是汤水,唐月拿出手帕帮他擦拭边笑着说:

“好像个饿死鬼投胎,你看人家唐风吃饭都是斯斯文文的,哪里象你这样。”

“喂,这个时候提他,不要倒我胃口好不好。”

唐月皱了皱鼻子,说“你睡这两天,他还过来看过几次呢,大家和和气气的做朋友多好。”

“他看我?嘿嘿。他说的什么我都知道。”张宋阴笑两声,然后板起面孔,学着唐风的语气说“你就好好在这里躺着吧,醒了除了闯祸什么都干不成,反倒让人更加讨厌。”

“咦?你怎么知道他这么说的,难道你是在装睡吗?”

“哼,我还用装睡,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除了背后咒我还能有什么好事。”张宋说完,把碗塞到唐月手里,把被一蒙,呼呼大睡起来。

唐月见了他又睡,心里奇怪怎么连睡这么长时间还困?见他闭上眼睛,鼾声渐起,只好离开了。

第二天清早,张宋刚睁开眼睛,张作相就来了,见他神色正常,这才说道“大队长听说你醒了,很高兴,让你去见他。”

张宋点头,有些担心的小声问“队长没生我的气吧。”

“生什么气,他还要重重的赏你呢。”张作相笑着说“你小子命真他妈的好,什么凶险在你身上都能化险为夷。”

听张作霖不怪罪那天当中吓得大哭,心里这才安稳很多。

“什么他妈的好运,我看是噩运,别人一辈子也遇不到的险事,我这么短时间都遇到了,这算哪门子好运气,你若喜欢,我倒愿意把这见鬼的运气全数给你。”

“你这小子真是胡说,多遇凶险你的功劳也就越大,现在八角台还有谁的功劳有你大,大队长最信命,你没见遇到大事就要请包瞎子算一卦,你这种好命那是几千几万金子都得不到的。”见张宋穿好衣服,唐月端粥进屋,便接着说“早饭别吃了,赶紧和我走吧,大队长等急又该骂人了。”

两个人前往大厅,路上张作相说了他昏睡这几天发生的事,张宋越听心里越凉。作为八角台脊梁骨的邹芬和三百马队被抽走,金寿山暗杀洪辅臣吞并了他的手下,已经联合李千载、项昭子等人准备再次兵发八角台,号称集中了上千人马报仇雪恨。冯麟阁负气而走,据说在日本人的支持下,也要兵发八角台,把这里作为一个基地,和阿国人对抗。

唯一的希望朝廷招安,今天早上张子云也带来消息,盛京将军增祺同意招安,但条件是必须让张作霖去新民府家具体商谈一切事宜,大家争论了一个早上,都认为这是鸿门宴,这是诱饵,现在内忧外患都集中在了一起,自从张作霖到了八角台还从没遇到过这么大的危机。

到了大厅门口,张宋也听明白了整个经过,心也凉到了极点。

见到张作霖,张宋几乎认不出来。

他的双眼满是血丝,脸色苍白,辫子无力的搭在脑后,神情却不萎靡,众人坐在下首,都眉头紧锁,看到张宋进来,他哈哈笑道:

“他妈了个巴子,福星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众人纷纷向这边看来,张宋嘿嘿笑着四处点头,到了张作霖面前更是一哈腰,说:

“大队长,众位辛苦。”

“什么都不用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带着张宋去新民府,家里的事由张作相、张景惠、张子云三个人作主。”

“大队长,还是小心为好,我这次去新民看到那里的清兵调动频繁,我怕万一……”张子云担心的说道。

“我小时候在赌场赌博,注下的少,风险小回报也少,注下的大,回报也越大。老祖宗说富贵险中求,现在这个形势若不找条出路,就彻底完了,凭我们这点人马金寿山、冯麟阁一走一过就平了。如今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朝廷招安,只要有一成希望就要去干,何况现在最少有五成把握。你们都不要说,这一注我算下定了,我去新民府。”

“那就多带点人马。”张景惠见他主意打定,仍有些不放心的说“让二虎、似飞带一百人跟着,我带一百人悄悄埋伏在新民府外围,要是有什么动静也好照应,作相兄弟带剩下弟兄看家,这样也好有个完全。”

“不行。”张作霖果断的说“我这是去招安,有不是攻打新民,再说把人马都拉走,八角台就空了,到时候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什么都别说了,一个人显得心诚,招安的成功机会也会大很多,我看那个将军夫人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再说我带着张宋,这小子别看本事不大,他妈的却是个福星,有他在绝对没问题。你们把家给我看好了,就是最大功劳。”

众人这才不说什么,只是嘱咐张宋要机灵些,保护好张作霖。

张宋自是满口答应,大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德架势,只有唐风,冷冰冰的对他说“逃跑的时候不要把大队长忘了。”

众人对他这话很不满,汤二虎更是怒气冲天,挽起袖子就要出拳,多亏张似飞在旁边拉住,才没出事,唐风仿佛没看见,和张宋说完话,自顾自又缩回角落。

张宋狠狠瞪了眼他,心中忆起那个神交已久的赵经纶,到怪想念他的。老天爷有眼,那位仁兄可得老老实实,否则自己这个挚友就要完蛋大吉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张宋跟着张作霖飞马直奔新民府。

新民府知府增韫是盛京将军增祺的远房侄子,自幼苦读诗书,中了秀才,再加上增祺在背后助力,仕途顺畅,无风无浪的做到新民知府,叔叔已经明确告诉他,在这里锻炼两年,就可以进奉天,官还是要升的。

他本来就是个书呆子,升官顺利全仰仗增祺,可现在时世混乱,外有日俄争霸,内有匪患成群,每天都提心吊胆。

就在一年多前,法场竟然被人劫持了,这种在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内容竟然活生生出现在眼前,若不是增祺在后撑腰,不要说乌纱帽,自己这条小命恐怕都没了。命和乌纱都保住了,可升官却暂时放下来,否则现在他早就离开新民去了奉天,说不定已经进京了。增祺面子再大,也不敢公然保个光天化日被劫法场的官。

增韫也从劫法场这件事得到教训,看出在这个乱世凭自己这点本领统辖新民实在费力,于是狠下心多方查探,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发现了个人才。

这个人叫孙烈臣,字占鳌,原名孙九功,奉天黑山人。

他五岁丧父,家境贫寒,年纪不大就给人打短工谋生。可他却聪明好学,在打工间歇,蹲在私塾窗外偷听讲课,后来老先生发现怜悯于他,让他进屋听课,没事的时候常常单独辅导。

过了几年,母亲也亡故了,他葬了母亲,孤身一人闯荡江湖,结交各路朋友。后来在朋友的推荐下,仗着认识字,在新民府衙门抄写公文,俸禄虽然微薄,身份低下,一个人却也能吃饱了。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知府增韫为了治理新民府,让所有人不分身份地位畅所欲言,孙烈臣慷慨陈词,认为当今乱世,群雄并起,外有列强虎视,内有匪盗横行,而朝廷多灾,根本无暇顾及小小的新民府。新民府兵力不过一百多人,。这点人马不要说征缴,光是防守住新民都很困难,所以被劫法场都没办法。现在的法子,可以收编各地保险队弥补官军不足,可以化匪为军,然后加以道德教育和大清律法约束,既平匪患又加强了官军力量,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增韫大喜,连忙上报增祺,增祺回复可酌情自理。

然后增韫让孙烈臣当了师爷,让他全权处理,孙烈臣果然干练,用了大半年时间,四处奔走,到处周旋,很快就招安了二十多股武装,新民府人马增至二百多人,实力大增。

就在这时,增祺派人传话,说八角台张作霖维持地方治安,恭谨朝廷,并且有意弃暗投明,着新民府负责招安。

这道命令一到,增韫却犯了难。

以前招安的那些武装,最多不过二十几个人,到了新民自信有能力控制住,再加上一段时间改造,自然会化为己用。张作霖却不同,他麾下有二百多人,实力雄厚,而且手下人铁板一块,自己能不能吞下很难说,万一弄不好反而被他给吞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这件事却又是增祺发话,不好公然反对,从密信当中看出,最近自己化匪为军的策略很奏效,朝廷多为褒奖,过不长时间就可以动动地方。

左右为难之下,找来孙烈臣商量,孙烈臣想了半天,认为还是应该把张作霖收下。张作霖虽说实力雄厚,但这么长时间遵守朝廷法度,多次派张子云到新民,说明他并不想永远当土匪。况且这个人讲义气,如果这时候收下他,定然感念恩情,死心报效增韫。

增韫点头,孙烈臣为人仔细,怕出现万一,便调动人马四处布防,要是顺利则好,只要有点意外,就把张作霖等人当场格杀。

所以这么长时间张子云才得到消息,回去报信。

就在孙烈臣布置妥当的时候,张作霖和张宋两人两马到了新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