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尴尬时分,背后响起一个清亮的男声:“娘不按时吃药,病怎么能好得起来?儿子亲自喂你吃药好不好?”
岳出尘接过药碗,示意我出去,轻叹了一声,知道多留无益,只得走了出去。想起娘曾让她的丈夫牵挂一生,而我就又嫁进岳门当了媳妇,这口气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消下去的。
走得远了,还隐隐听到岳夫人带着怒气的声音:“尘儿,有这个女人在,娘的病怎么会好?依娘看不如趁早一纸休书……”
其余的话因距得远了,倒是没有听清楚,我轻笑,休书,以前我渴望得的东西,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决意要留下来,要亲眼看着淳于家灭亡。
阿卷看我脸色不好看,便小心的挑着话题:“公主,听说西院的胭脂梅盛开,不如去那里看看花,散散心!”
两人还末拐过碧青的砖墙,便听到一有纷乱的脚步传来,是一群丫头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在说什么出身低微,罪妃之女嫁入王府,羞辱王爷之类的话。
大概是说我的吧,我眉微皱,已经转过了拐角,正对上这群人。
因着没有看到我俩,几个丫头一边说一边鄙夷的吐着口水,阿卷神色着恼,重重的跺了一下脚,咳了一声,众人这才发现了我们俩人,不由的神色不自在起来。
我上前轻笑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说出来一起听听?”
这几个丫头吱吱唔唔地纷纷找借口散去,阿卷气得跺脚道:“这些下作的奴才们,竟敢在背地里说王妃的坏话,真想撕烂她们的嘴!”
“是谁说嫂嫂的坏话了?”如风一脸怒火冲了过来问道。
我微笑道:“没什么,你可千万别当真!”一边使眼色给阿卷,以免多生事非。
如风只听得半句,便追问个不停,一定要罚那些多嘴的下人不可,见我神情着恼,这才不再提了。
三人来到西院,果然看到一片胭脂样的红梅正迎风怒放,清幽的香味令人闻之欲醉,三人赏了一行梅,又有阿卷和如风两个极话多的人凑趣,心头的烦郁稍解。
三人正在赏梅,忽然远远的看到一个小厮急急的奔来:“三少爷,三少爷,老爷找你,说二皇子来府拜访,让你去陪客!”
小厮跑得一脸涨红,可见这来访十分仓促,并没有预约,如风皱眉不悦地说:“我们跟他又不熟,他来做什么,真的!”
我和阿卷对望了一眼,心头升起了不安的感觉,子衿,他来这里做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快步地向回走去,生怕碰上他的面。
偏偏事与愿违,刚走了几步,便迎头撞上岳阳和岳出尘正陪着一身雪青锦衣,谈笑晏晏的子衿走了过来。
我注视着这个人前温润如风的男子,思绪翻滚,他虽然不足二十,但学问上已经博古通今,更兼得文治武略,见解出众,而且礼遇下士,待人宽厚,所以人称贤王;同时他又以狠辣而绝断的政治手段让人胆寒,暗中人们还送他一个外号是二阎王,但也许更多人不知道他其实比阎王更毒辣。
想到那些屈辱的事情,连这张英俊逼人的脸也变得可憎起来,只看了一眼便匆匆要转身避开。
“皇妹,哦不,应该是南陵王妃才对,为何见了我要躲起来呢?”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但大得足以让所有人听到。
我慢慢的转过身,合乎规矩的行礼:“只是刚才行走匆忙,不曾留言而已,何必要躲呢?静姝见过二皇兄!”
“不如一齐去赏梅可好?”子衿微笑着邀请,我正要拒绝,他又道:“不会连这点面子也不给皇兄吧?”
岳阳也微微点头,我只得陪同,却故意站在岳出尘身边,亲自为他推轮椅,还不时的问寒问暧,俨然一幅夫妻同乐图。
“王爷和王妃果然恩爱!”子衿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理了理发,温柔地说:“要多谢皇上赐了这门好亲事!”
“说起来,王爷倒欠我一份情呢!”子衿轻笑道,意有所指地说:“当时若不是我把皇妹追回来,哪有今天的大好姻缘?”
岳出尘面上色变,冷冷地说:“二皇子费心了!”
这件事本来就传得沸沸扬扬,平静以后无人敢提,但现在他却当众提出,不禁有羞辱之意,我甜笑道:“当时是静姝一时糊涂,现在和王爷恩爱有加,真该多谢二哥呢!”说着含情脉脉地看着岳出尘,岳出尘眼神一荡,也回以真情。
子衿被激得脸色微变,当下不再提此事,岳阳温声道:“如此良辰美景,休要提那些阵年旧事坏了兴致,你说是不是二皇子?”
子衿借此下台,四人边走边聊,似乎我们真的是踏雪寻梅取乐的皇亲戚,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几个人又谈起了国事,我无意旁听,便借口走开,走得远了,这才发现脸颊发烫,不是道是怒是羞。
静静地坐在暧阁里,皱眉思索子衿来的目的,是结盟,刺探,还是因为……我?
现在我名为王妃,瞧他还有什么法子,一边想着一边吃着小碟中的盐浸梅子,不知不觉已经吃完了一碟,待阿卷从玻璃瓶中重新取了一些放上,我才惊觉。
看着自己微染酸梅的手指,不禁一怔,我一向喜甜,什么时候竟能吃下一碟酸梅?可有是想事情想太多了吧!
中午时分,子衿留下来吃饭,而我则借口身体不舒服没有去吃,只命阿卷端了几盘小菜自行食用,阿皎精神渐好,主仆三人一齐用餐,倒觉得胃口好了一些,破例多吃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