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执素是夏国的太子,素有百步穿杨神箭手的美称,据说他的箭百发百中,从不失手,能让岳出尘受伤,果然是历害的角色!
我拈了一枚杏穰放入口中斜眼道:“若不是你不服指挥,意气用事,擅自闯阵怎会负伤?”
岳出尘脸色微变,低沉地道:“你怎么知道?”
我轻笑:“王爷的战功赫赫,少年成名,你的事情在皇城内谁人不晓?难道王爷没有发现吗,所谓英雄并非只会呈一已之强,唯有把握时机,一击致敌的性命才是真正历害的角色!”
他怒道:“你的意思本王不是英雄,夏执素才是?”
见他急得额上青筋暴起,不由地拿出绢子替他拭道:“你瞧瞧你,我才说这么一句话你就沉不住气了,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被你的脾气坏掉了!”
他这才自觉失态,将脸扭过来,只顾饮酒,也不理我。
我轻叹道:“你道我想忍辱负重吗?我也想反击那些羞辱我的人,但是我没有力量,所以只能伺机而动,况且我为罪妃之女,倘且不说老爷和夫人对我意见如何,若你真娶了我,以后定会生出无穷的事端来。唯今之时,我只想与你合作,同共进退,并不想考虑儿女私情。而王爷也需要好好的准备一下对敌之策,谁先沉不住气,便输了一半,暂时的屈服并不折损面子,能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王爷觉得如何?”
他不自觉的点头道:“有道理!之前人人当我是尊贵的南陵王,没人敢如此提醒于我,便是父亲也对我宠爱有加,但不知这竟长了我的好胜之心,反而被小小的胜利蒙住了眼睛。今天听了你的话,才如梦初醒,静姝果然与别的女子不同,岳出尘敬你一杯,之前有什么过节及不妥之处,饮了这杯酒后便一笔勾销了!”
我亦微笑,两人举杯,一笑泯恩仇。
趁着酒意,岳出尘竟歪在我的榻上,睡意沉沉的不再动弹,我帮他放正身子,盖上锦被,披衣来到屋外赏月。
冷风一吹,酒意醒了七分,唯见水晶帘外,新月如眉,冷冷的月华照在晶莹的雪地上泛起幽蓝的白光,梅枝上的残雪凝成冰霜,坚硬而冰凉。
虽然对岳出尘含糊了一番,此事不了了之,但我知道自己还有更难过的一关,岳夫人已经对我心生荠蒂,日后要在这里自在的生活下去,恐怕也并非易事。
虽则岳阳我的身世不闻不问,但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想利用我的身份怒起而质问还是以此为借口起兵判乱?而我,又将何去何从,留在府里,显然不讨人喜欢,而回到宫中又惹人耻笑,更是羊入虎口!
不由得觉得天下之大,却无我容身之地的沧凉感觉,轻风吹过,有残雪坠入衣领,冰凉贴肤一暧便化为雪水,攸地不见了踪影。
但一想到淳于凌霜的辱母之恨,淳于子衿的夺身之耻,那暗藏的愤怒便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让我的脸颊发烫,恨不得立时取了他们的性命。
冷静,一定要冷静,既然淳于子衿一定不肯放过我,我也躲不过,那,就不要躲了!
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到院中走走,不料地上的积雪已久,夜深成冰,刚迈了一步,脚下一滑,身子一倾就要滑倒。正在我以为要摔倒之时,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我的腰,整个人顺势向后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抬头正对上岳出尘关切的眉眼,不由得大窘,挣扎着要起身。
他拿出腿上的袍子替我披上,这才道:“这么晚了站在外边小心着凉,是不是在为自己的身世发愁?”
我整了整衣冠,与他拉开些距离,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来是想得出神,竟连他什么时候出来都不知道。
岳出尘微微点头道:“莫非你替父报仇,所以才要与我们合作?”
我漠淡地说:“他的死活与我无关,何况死了人就算你把仇人千刀万刮,他也不会复活,我只为活着的人考虑!我只是想让那些凌辱过的人知道,我月静姝总有一天会站得比她们更高,会把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百倍的还回去!”
这番话语调平静无波,却怀着刻骨的仇恨,一时间让岳出尘听得怔了,半晌他才道:“你的想法很特别,但你只有嫁给我,才能实现你的愿望!”
我冷笑:“是吗?你倒是很有信心。”
他接道:“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现变化,谁能预料呢?就像你刚才明明要跌倒,却被我接住一般,莫非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我微微皱眉:“现在天下三分割据,祁国不过是仗着民丰物厚,根基难撼而已,论兵力,不如夏国,论地势天险,不如凉国;而且淳于凌霜也非蠢人,手段狠辣冷绝,谁胜谁负倒还是说不准!虽然经过内乱,皇室元气大伤,但就算你取得了胜利,难保其余两国不虎视眈眈,趁虚而入。”
岳出尘勾起一抹笃定的笑:“你放心!”说完抬头看着天边的弯月,眼神一片清明,没有了平日里的浮躁,倒让我对他有了新的认识,莫非岳家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第二天我亲自熬了药汤奉给岳夫人,小丫头打开厚棉锦帘,一股药香扑鼻,门窗俱被关得极严,一帘湖蓝的帐子垂下,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但觉得这屋子烦闷异常。
“娘,该吃药了!”我轻轻地唤着,岳夫人的随身侍女秋菊打开帐子,岳夫人面朝里面,冷冷的吭了一声,只是不理。
跪了半晌,直到腿脚酸麻时方听到她语气幽怨愤恨地开口:“你端来的药,我不喝,出身不干净的女子也配做我岳家的媳妇,也配叫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