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一笑,我从容地回答道:“我明白,即使我问了,殿下也不会告知。”
他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笑意,声音愈发的低沉:“果然聪明。”
“这是本皇子的府邸。”
他的王府?很显然,他的目的不简单。
望向他的方向,我淡淡问道:“穆晚何时可以离开?”
“离开?”他眼神一沉,勾起我的下颚,声音中夹杂着低沉的笑意:“你不记得了,是谁诱你上钩的?”
那个人?不会是子潺的,我低垂着眉眼,笑道:“没有任何人诱我上钩。”
他饶有兴味地望着我,沉默不语,只是嘴角的笑意,伴随着淡淡的残酷味道,一分分地扩大。
暗自点点头,我清晰地吐出这么一句话:“军营已经不安全了,所以皇子将我藏在你的府邸之中,如此一来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发现慕容晚,到底身在何处了。”
他嘴角扬起的笑意,愈发的明显,原本钳制着下颚的手松开,试图抚上我的脸颊。“既然你也不想被慕容宇健带回府,那我就如你所愿,你不该谢谢本皇子吗?”
弯起嘴角,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手,我低笑出声:“皇子从来不做与自己无益之事,又岂会在意这种言不由衷的感谢?”
我在军营之中,已经处处小心,而且女扮男装,应该不容易引起注意才对。若是真的走漏了风声,看来军营之中,已经有了爹的人。怕是,就连军营之中,也已经有了爹的势力,不容小觑。
爹让二姐先嫁给太子这个决定,的确可以安抚太子一段时间,另一方面也可以抽出更多的时间,来找到我的下落。
而一旦军营也不安全了,眼前这个府邸,是最好的藏身之所。但是自然,东方戾所想的,不只是单单如此而已。
他肆意笑道,审视的目光,留在我的脸上:“你把我当成敌人?”
“殿下,你与我并无任何的利益冲突,你我并非敌人。”顿了顿,我淡淡睇着他,弯起嘴角。“我们的关系,不是敌人,亦不是盟友。”
他的眼神蓦地变得阴鹜,嘴角上扬:“不过,你的敌意,本皇子倒是感受得到。”
闻言,我浅浅一笑,但笑不语,敌意,是吗?
“四殿下,这是什么院子?”
他的表情,变得复杂,侧过脸,我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宛心苑。”
宛心?
我的心蓦地一紧,只是巧合而已?还是……
他站起身来,只留给我一个颀长俊挺的背影,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背过身。“这个王府,你什么地方都可以去,除了依容苑。”
“王府跟军营不同,但又相同。这里的规矩,你若是触犯,可别怪我不会怜香惜玉。”
他话中的冷淡意味,我听得清楚。
依容苑?那又是什么地方?
只是身在王府,我到底是以何种身份面对众人,是重臣之女,抑或只是军营中不起眼的小兵?
“小姐,你醒了。”
小姐?望着眼前这个年纪尚小的丫鬟,笑语盈盈地望着我,怕是他没有打算,要我继续以男子身份生活下去。
她捧上一套精致的水色落纱衣裙,语气柔和。“殿下要小姐穿上这件衣服。”
“殿下吩咐了,要和小姐一同用晚膳。”
我的手,暗暗抚上这上等的衣料,眼神蓦地一暗。
换上这一套上等的衣裙,放下了束起的长发,绾起了双环,缓缓走到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这张平静的脸上,并没有些许的愁云。
既来之,则安之。
虽然东方戾对我而言,亦正亦邪,亦敌亦友,但是我清楚,他并不想透露我此刻的行踪。那么对我而言,眼前这座王府,应该算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军营中的生活,像是一场梦,匆匆穿插在我的生命之中,又不告而别。
我垂下眼眸,暗暗一笑,打开房门,走向庭院之中。
望着眼前的景致,我察觉得到,笑意在我的脸上,一分一分地流失了。映入我双眼的,是整片的蔷薇。
花开,正好。
与慕容府那一株孤单的蔷薇并不同,这里的蔷薇花,密集丛生,满枝灿烂。我闭上双眼,想象着,若是微雨或朝露后,花瓣红晕湿透,景色颇佳。
到时候,花开的瞬间,足以令人感动吧。
初夏的时候,正是蔷薇盛开的季节。花繁叶茂,鲜艳夺目,芳香清幽。这满园的粉蔷薇,我站在不远处,望了很久。
朵朵精神叶叶柔,雨晴香指醉人头。石家锦帐依然在?闲倚狂风夜不收。
依稀记得,娘亲曾经教我背诵,这一首《蔷薇花》。
有时候,觉得娘亲就是蔷薇花仙,不该属于这繁杂的世间,本该不食人间烟火的。直到……她的脸色,在我眼中一分分的苍白,我终于明白,娘亲只是一个凡人。
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凡间女子。甚至,无法逃过命运的摆布,没有人留的住她。
诚然,蔷薇花的颜色和姿态足以让人觉得沉醉。但让我沉迷的,不只是它的美丽而已。而是,诗中的这种“闲倚狂风夜不收”的勇气,这种面对险境的淡然和沉着。
“今儿个容小姐又犯病了,依容苑忙开了,你居然躲在这里,整日不见踪影?该死的丫头,你是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耳边传来的一阵训斥声,把我从回忆之中抽离出来,我从蔷薇树慢慢走出来,透过眼前的那两个女子眼中的惊愕,暗暗端详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