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个客栈,我们今晚就在那里投宿。”他不再继续那个敏感的话题,说着不相干的事。他应该是不再怀疑我了吧,我心中大石落地,一身轻松。
“一间房。”
等等,我的眼珠子要掉下来了。我谄媚地笑望着他:“公子,你不会是要我睡在门外吧。地上真的很凉,我身子骨弱,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了。”我也不是铁打的身子,就算经得起风吹雨打,也经不起夜霜寒重啊。
“不如,你多订一间房?”
“不能将就,就不要再跟着我。”他不是回绝,但胜似回绝。他只要简单一句话,就可以成功堵住我的嘴。
我无力地笑着:“其实睡门外也没什么,还能顺便保护主子你。谁敢偷袭公子你,就必须先踏过我的身体。”
他却嗤之以鼻:“踏过你的身体倒是不难,要想偷袭我,还要看有没有本事。”天哪,这大概是他对我讲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而且,看来他也不是无趣透顶嘛,也不缺乏冷幽默,只是不知为何他平日总是一副把人拒之千里之外的样子?
“走吧。”他径直走上楼去,我也尾随其后。
“不然,滕公子你分一条被子给我,如何?”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床边,抱起一床被子,笑嘻嘻地说道。
他回应道:“不行。”什么嘛,这么小气啊。我又不是要霸占他的床,只不过是要一床被子嘛。
“我何时说过要你睡到门外?”
我低呼一声:“啊?”不是门外,难道是床底下?还是不要了吧,那里空间比较狭小,还不能翻身。床底下不是适合人睡的地方,是适合老鼠住的吧。
我讨好地笑着,不肯放开到手的被子。“滕公子,床下还不如门外呢。”
“睡床上。”他的声音,仍然听不出该有的起伏。
我咧嘴笑道:“床,床上?”经过昨晚的试验,床绝对是最适合我睡觉的地方。只不过,他明明眼睁睁看着我睡在门外都无动于衷,怎么会好心到让我睡到房间内仅此一张的床上?
可是,我是女子啊,怎么可以这么随便?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多谢公子,我还是去门外睡吧。我若是占了主子你的床,主子你不是没地方睡了吗?为了主子考虑,我还是……”
“既然跟着我,做我的侍从,不是应该服从我的命令吗?”他冷哼一声:“我身边不需要一个扭扭捏捏,总是和我作对的侍从。”
什么?扭扭捏捏?把我说的多女性化似的,不对啊,我本来就是女子!
“我没有,那个,公子……”我把被子紧紧抱在胸前,挤出一丝笑容。
“你有何苦衷?”他已有些不耐。
“苦衷?当然没有了,我这就睡。”我小心地把被子抱回去,抱歉地一笑:“真是不好意思,你是主子,还把床让给我睡。看来主子你对我真好,好有人情味呢。不愧是大侠,豪情万丈的大侠!”我束起大拇指,活像一个溜须拍马的奴才。
“睡里边。”他吐出三个字。
“好。”我苦涩地笑着,脱下鞋子,畏畏缩缩地面对着墙壁,躺下。墙壁再冷,我还是紧紧贴着。听到他上床的声响,随即烛光熄灭,屋内一片黑暗。奇怪了,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的人却没有了睡意,只是想和他聊天。
“滕公子,你不会是戴着斗笠睡觉吧。”当然不可能,我只是想要化解这么尴尬的气氛而已。
“啰嗦。”
“你睡觉的时候也要抱着那把剑吗?”
“聒噪。”我这哪里是聒噪啊,只不过是富有求知欲罢了。他那么宝贝身上的那把剑,甚至不让我碰一下。
“滕公子,你去麒麟镇要忙什么?”
“杀人。”他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成分,我却吓出一身冷汗。一想到他挥剑的姿势,毫不心软的刺中了恶霸的身子,完全不是江湖新人的架势。他,应该是在江湖混了不少时日吧。我想,他的剑上绝对是沾过不少人的鲜血。
他要说的是,他很忙,而且忙的是杀人?他不是侠客,而是我不屑一顾的另一个身份杀手?怎么办,我是跟错了人了?我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左边的墙面,恨不得直接把墙打破,落荒而逃。再仔细想想,他的一切都对我守口如瓶,从不多透露一个字。他若真的是江湖杀手,怎么可能会告诉我一个侍从?他准是看到我今日见到血就走不动路的场面,吃定我生性胆小,又嫌我晚上打扰了他的睡眠,所以才故意搬出一件足以令我闭嘴的事吧。
一旦看清了他的企图,我倒是不再胆怯了。想吓我?我会因为杀人两字而翻来覆去寝食难安吗?
“公子,其实杀人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冤冤相报何时了?”想拿杀手这个身份来压我?看我唐僧附身,念叨个不停,吵到的人是谁?
“你该睡了。”他的语气中,是警告。
“公子……”后面的内容还未说出口,我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即使是在黑暗中,他还是可以准确地封住我的哑穴?他的实力,实在是不容小瞧。
清晨,我望着镜中的自己,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睡眠质量实在是差。不过,滕公子比我起得更早,不然我也可以一窥其真面目了。平时我都有说梦话的习惯,给我点了哑穴,岂不是连梦话都说不了?
也不知他在忙什么,这三日来,总是留我一个人在客栈,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直接点住我的哑穴,害得我总是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