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到了一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
莉莉安的日程表终于空出半天,过去四天她就像上了发条的人偶,寝室—食堂—教堂三点一线,写论文、吃饭、排练,时间紧张得没有我容身的缝隙。
中午,她打电话约我到学校食堂吃饭 。
“**同志,你总算想起我啦。”我挖苦她。
“海绵里的水挤得没剩几滴了,**同志也需要休息。”她接着我的碴儿说道。
一见面,我们就互相“抬杠”。
解决完温饱,我们在学校阅览室看了一会儿杂志。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时间是下午一点半,莉莉安说,可以出发了。
王波老师住在晴明老城区,这一带不像新城区,街道狭窄,公共设施也不完善,大部分是待拆的旧房子。
我们转了两路车才到一个叫凤凰里的地方,写着地名的标牌歪歪斜斜地插在路边,上面的油漆斑斑驳驳。
我问莉莉安:“到啦?”“快了。”莉莉安只说了两个字。
就因为这两个字,我坚持着又走了半个来小时,走完一条七拐八拐的小胡同和一条笔直的向阳小道,才算到王波老师家。
爬上八楼,我已经汗流浃背了,这个消耗量相当于我做一个小时的热瑜伽。
莉莉安气喘吁吁地叩响802室的门。
门马上被打开了,王波老师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我吃了饭又睡了半个小时的午觉,刚起来沏了壶茶,你们就到了。”王波老师边关门边说道。
莉莉安会心地笑着,帮我拿了双合脚的拖鞋。这个鬼丫头,她特意算好王波老师的时间踩点到达。
从公寓的外形看,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职工房,但里面翻新过,水泥楼梯的不锈钢扶手锃亮崭新,像是最近才安装的。
王波老师的家不大,但布置淡雅大方。正对门口的客厅中央摆了一张方形的玻璃茶几,上面铺着深蓝色条纹的浅蓝色桌布,茶几右边的实木地板上放着一只插满向日葵的阔口瓷花瓶,像极了梵高的画。
王波老师让我们随意参观,她去厨房准备水果。
莉莉安是王波老师家的常客,她赖在客厅的沙发上调换着电视节目,而我则饶有趣味地东走西看。
王波老师家大概就四十几平。主卧在进门的右侧,却只放了张单人床,白色的组合桌上放着一台联想的笔记本电脑,房间里散乱着飞机坦克的模型,属于典型的小男孩的卧房。另一间卧室在主卧的斜对角,房间里塞了张两米的双人床就几乎没位置了,空气流通只靠一扇小小的气窗。卫生间的位置在两个卧室中间,和厨房联通。
我又回到客厅,在莉莉安坐着的沙发前站定,墙上挂着五六个雕花的木制相框,照片上的王波老师搂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笑得很灿烂。
“没有一个好看的节目!”莉莉安嚷道。
“侦探西门,我的最爱!”莉莉安换到这档节目,正好被眼尖的我看到。
“这有什么好看的。”莉莉安却不买我的账,想要换台。
“这个节目不错的,莉莉你就让古力看吧,我们吃东西聊天。”王波老师端着水果盘出现在厨房门口,刚好拯救了我。
王波老师和莉莉安聊着教堂演出的事,我津津有味地看《侦探西门》。
20分钟的节目一晃就过去了,我变得无事可干,女人的谈话我又插不上嘴,于是就在那发呆。
“古力,我拿相册给你看吧,我家有很多相片。”王波老师觉察出我的无聊。
她捧出四大本厚厚的相册堆在茶几上。我打开最上面那本,王波老师和他儿子的生活照贴了满满一本,有在公园,在湖边,在草坪上,有两人一起坐海盗船,一起玩碰碰车。其他三本都是在教堂拍的,教堂举办的各种活动,牧师、同工和信徒们的合照等。
“你儿子像个小大人,几岁了?”我问。
“十六岁,上高二。”王波老师笑眯眯地说。
“话说回来,英子阿姨的照片可真多,哪张都有她。”我说。
“她对教堂事务比我热心。”王波老师把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微微一笑,“我也是同工,却抽不出太多的时间。”
“王老师你平时要上班,英子阿姨退休了,她的时间肯定比你多。”莉莉安嗔怪王波太过谦虚。
“对,各尽所能嘛。英子阿姨以前在哪个单位上班?”我八卦地问。
“X市烟草局。”王波简短地回答我。
莉莉安却有点兴奋:“英子阿姨在退休前是烟草局的副局长。”
“那为什么办内退呢?”我看看莉莉安又看看王波。
王波说:“说是烟草局的内部结构调整,老的提前退,把机会让给年轻人。政策上是这么安排的。”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们抛开英子阿姨的话题,又讲起了王波老师的儿子。
莉莉安说:“伟一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成绩优异,人缘也好。”王波老师开心地笑着。
“哎呀,要迟到了。”她眼睛瞄到挂钟,失声叫了出来。
“什么事?”莉莉安慌张地问。
“对不起啊,你们先坐坐。”王波站起身,抱歉地说,“我要去接伟一,他放学了。”
“哦,那我们先走了。”我打算告辞。
莉莉安也说:“我学校里还有点事。”
王波老师也没有挽留,只是叫我们下次再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