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风起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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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归故乡,刘邦乃作《大风歌》;

免赋税,仁君永銘乡党情!

淮南之地已经平定了,汉皇乃下诏,令皇子刘长立即坐镇淮南国,任淮南王,以相府的上计吏张苍为相国辅之。

归途中,随军御医为汉皇仔细地验伤,细心地调治伤口,这剑伤便渐渐地有所好转,众人的心也就渐渐地宽松了一些。

正在此时,北方飞马来报,汉太尉绛侯周勃将汉相国阳陵侯傅宽率军进击代郡的当城县,与代王陈豨的军队大战,将代王陈豨彻底击败,汉军追击陈豨至代郡灵丘县时,将代王陈豨围住了,他以无路可走!汉军一拥而上,代王陈豨被斩杀了!

汉军还生擒了代丞相程纵、代将陈武、代都尉高肆,平定了代郡的九个县。

汉皇得到此报,大喜过望,汉皇将那奏报抛向空中,高呼一声:“天佑刘邦矣!天佑大汉矣!”

且说这汉皇的队伍此次班师回朝,却是要经过汉皇的家乡沛县的,一想到要回家乡,汉皇就激动起来了,汉皇那胸口的伤痛就似乎减轻了许多。

汉皇令人将自己扶起,高高地立于战车之上,向沛县的方向眺望,心中生出了万千的感慨。

常言道: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帝王又咋样?帝王也是人哪!汉皇此时比谁更思乡,更想喝一碗家乡的水,更想会一会家乡的亲人哪!

一想到故乡的父老乡亲们,汉皇的脑子里,就立即浮现出了好多好多的画面:

当年自己因为与卢绾同年同月同日生时,乡亲们赍酒捡肉的到家道贺的浓浓乡党之情,

想到自己读书上进时,乡亲们甭提多高兴了,仿佛是自家的孩子上进一样的高兴呢。

当自己少年意气,横行乡里时,乡亲们是那样的叹息,又仿佛是自己的孩子不走正途一样地揪心!

一想到这些,汉皇就生出了由衷的感叹:朕的乡亲们呀,咋就是那么纯朴,那么无私!这些情景,叫汉皇一生一世都割舍不下!

更让汉皇深怀谢意的是,当年已沦为流寇的自己,从芒砀山中回到沛县举事时,全县的百姓无一不拥护,他们诛杀了县令,拥戴自己为沛公。若无沛县的根基,何来今朝的大业?

一想到家乡的父老们对自己的爱护,汉皇就觉得,家乡的父老真乃是不是父母胜似自己的父母啊!

当大军到得留县之时,汉皇立即下了两道诏书:

是要留县县令为留侯张良立祠,好生善待张良。

就是立即令人飞马传报沛县的父老相亲们,朕要永世免除沛县父老的

租税。

且说沛县的父老乡亲们,得知他们的刘季当了皇帝,而且现在就要回到家乡来与他们团聚时,无不欣喜若狂,他们奔走相告,彻夜不眠。

乡亲们将县城装饰一新,灯如龙蛇,花如繁星,花市灯如昼。门庭更新,张灯结彩,鼓乐动地,鞭炮震天,宛如新年到来一般。街面上,秧歌龙舞,妇孺提携,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人们一夜无眠。

而当乡亲们听到要永世免除沛县租赋徭役的消息时,人们眼泪横流,山呼万岁。

当汉皇到得沛县时,县令带一县吏臣到城外十里恭迎,他们为皇上准备了酒食,好叫汉皇歇息解乏。

但是,汉皇令人撤去这些铜簋金樽,弃之不顾,那县令恭奉上来的香茗也来不及喝一口,只是速速弛入城中,与父老们欢聚去了。

沛县父老翘首期盼,突见官道上一骑红尘,“嘚嘚”的马蹄声渐行渐近。那是心急的汉皇刘邦,沛县父老们的刘季甩开了护卫,一马捷行。

汉皇的飞马一瞬间就到了父老们的面前。

父老们见到汉皇的到来,全城下拜,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汉皇双眼潮湿,大声传令:“父老乡亲们,您们是朕的父老,是我刘季的父老,没有您们,就没有我刘季的今天呀!您们快快请起,平身,平身!”

汉皇言罢,不顾卫士的阻拦,只身投入到了人海之中去了,融入到他的父老乡亲们的人海中去了,再也寻不着。

这一夜,沛县县令为皇上准备了美食美酒,将那县衙驿署装扮得富丽堂皇,来招待皇上。

床与龙床无异,

桌椅,是本县中最好的人称“木中黄金”的紫檀花雕。

美酒,是特地寻来的当地的老窖上品。

酒杯,用的是王陵家珍藏的传世金樽。

碗碟,是陶乡的珍品。

天色渐晚时,县令恭请汉皇入县衙用膳、休息。

听到县令的请求,汉皇和善地、定定地看着他老家的县令,对他说:“我的父母官,你的好意朕领了,朕不去你那县衙,朕要与朕的父老们同住同食呢!”

于是,汉皇今日宿东家、食西家,明日食南家、宿北家,与父老们开怀畅饮,击节而歌,其乐融融。

汉皇与父老们追忆过去的事情,询问东家长,西家短的,君民同俯同仰,抚掌而笑,击掌而歌,全没了君臣之相。

汉王兴之所在,想到自己由一介平民在沛中起兵,搅起了漫天的历史尘沙,朔风飞扬,将那大秦摧枯拉朽般地摧毁了,化为乌有了,让它永远永远地湮灭于历史的尘沙之中!汉皇觉得自己做得最好的事就是解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还了溥天之下的父老乡亲们的一个太平世界,而自己也由一介平民一跃而成为了一统江山的帝王,威风八面的,天下独臣服于自己的脚下。

汉皇想到这里,心中便升起了万般豪情,同时,同时,汉皇又感到了要为百姓们守住江山的艰难。

汉皇想到为自己为百姓创业与守业,不由得思潮泉涌,欲一吐为快,更欲在父老们面前一展风采,免得乡亲们认为自己只有武威而无文采,因此有辱马维先生的遗风,便作歌一首,名曰《大风歌》。

歌曰: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如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汉皇撇开县令,亲自挑选了一百二十名沛中少年,陪自己唱这首《大风歌》。

汉皇一边喝着家乡的清酒,一边击着筑(一种五弦乐器,木制的筑身形似棒槌,不弹而用竹击),一边唱着自己作的这首豪迈的心路之歌。

唱着,唱着,和着节奏,汉皇站了起来。

唱着唱着,汉皇且歌且舞。

唱着,唱着,汉皇扔了鞋子,赤着脚,乱了头发。

汉皇边喝边跳,边击边唱,泪流满面,手舞之,足蹈之,全然没有了皇帝的矜持和威严,就宛如当年肆行街面的刘季又回来了。

那一百多个少年同声吟唱,声音高亢,声震肆闾!继而父老们也都唱起来了。进而全城那是歌声一片,一县同声。

汉皇就这样唱呀跳呀,既高兴又感慨,感慨之极,他流着泪对乡亲们说:“朕虽然立都关中,不能常常回来,但是,朕的心却在这里,却常在我日夜思念的父老乡亲们这里。当朕百年归世后,朕的灵魂一定会归来,与乡亲们在一起的。想朕当年,就是得到了父老们的拥戴,才有胆魄怒而诛暴秦,替天行道,替百姓解除倒悬之忧。如今,四海归一,暴秦已除,朕当让沛县父老们永受恩泽!朕已下诏,沛县的百姓,世世代代永不服徭役,永不纳国税!”

乡亲们听后,万分感激,啥话也说不出,只有含着泪挽留汉皇多住些时日。

汉皇说:“朕带的人多,你们供不起,岂不苦了你们!朕已下诏,让丞相府及治粟内史调拨钱物,补偿沛县的今天之用。”

就这样,汉皇与家乡的父老们,不分尊卑,同贺同乐,十多天竟是一晃而过了。朝中还有许多事等着汉皇定夺呢,所以,汉皇不得不和父老乡亲们告别了。

汉皇走的时候,为了不惊动乡亲们,让他们好好歇息一下,就命令部下一大清早偷偷起程。

这些天,乡亲们是太累了,汉皇也是为了不在分别之时让自己伤感,所以就想在分别之时悄悄离开。

可是,等到汉皇登车出得沛县西门时,他大吃了一惊:

西门的外面,沛县的父老乡亲们全都迎候在那里,黑压压的一片,见了汉皇出来,人们一齐跪倒,“万岁”之声如波如涛般滚动。

汉皇见乡亲父老们如此,心中万分感动,亦是依依不舍,就命令部下在驰道旁搭起帐篷,又住了几天,才与乡亲们一一话别。

到了最后分别的那一天,沛县的三老们一齐跪倒,对汉皇说:“陛下,您是重情义的好陛下,您为沛县的百姓永远免除了傜税,我们永远感念陛下的大恩大德!”

汉皇急忙下车,要扶起三老们,汉皇说:“沛县的父老,有恩于朕,朕减免父老乡亲们的傜税,是应该的,大家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吧!”

三老们却没有起立,他们对汉皇请求道:“陛下,您为沛县的乡亲永远免除了役赋,可是丰邑也是你的故乡啊!他们还没有享受到陛下的恩泽呢,求陛下也照顾一下他们吧!”

汉皇说:“丰邑是我生长的地方,朕,又怎么会忘了他们呢?只是因为当初这丰邑呀,曾支持雍齿背叛朕而降魏,使朕丧失了举大事的根基,陷朕于险境,朕记得这件事,故而没有下诏免除他们的税役。朕不能善恶不分哪!”

三老们求情说:“当初丰邑人支持雍齿,也是事出有因。那雍齿性情暴戾,百姓不敢不从,并非是不认亲疏。还望陛下念在丰邑是陛下土生土长的地方,望陛下念着那里的乡亲们曾经是多么地爱护陛下的份上,就免除了他们的役税吧!”

汉皇连忙扶起众人,他其实早就忆起了乡亲们为自己和卢绾道贺的乡情,想起了乡亲们看孩子们演社戏的痴情,想起了乡亲们对自己曾经的热望,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呀,就像是走马灯似地,在汉皇的脑海里旋转,旋转??????

汉皇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他激动地对乡亲们大声说:“朕不能忘了故土,朕不能让人戳我的脊梁骨,说朕是六亲不认嘞,父老们听好了,朕马上下诏,就永远地免除丰邑的徭役、赋税吧!”

众人一听,眼噙热泪,为皇上祝福,为丰邑百姓庆幸,立即山呼万岁。

汉皇淌着热泪,与乡亲们一一道别,方才含泪回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