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师傅正就着自己生产出的干果，自得其乐地喝着酒。
淑蓉走了进来。
淑蓉：舅，一个人喝酒也不嫌闷？
杨师傅：难道你会陪舅喝一杯？
淑蓉：我不能喝酒，我可为舅斟酒！（她为杨建设斟着酒）舅，我求你一件事。
杨师傅：（警惕地）啥事？
淑蓉：那个余文义，你觉得咋样？
杨师傅：啥咋样？
淑蓉：舅，我觉得这个人挺不错的，让他干杂工太可惜，给他换个活儿吧！就是在炉前烧锅都行！
杨师傅：（放下酒杯，眯缝着眼看着淑蓉）我可告诉你，他只是一个打工仔，你可不能对他动了那个……啊！你爸你妈把你托付给我，我就有责任照管你，你知道不？
淑蓉：（红了脸）舅，看你，想到哪儿去了？
杨师傅：你们年轻人这些花花肠子，别在我面前耍！干活去吧？
淑蓉：舅，真的不行呀？
杨师傅：不行！
淑蓉：舅，连我也不相信呀？
杨师傅：天王老子都一样！
淑蓉哼了一声，生气地往外走去。
13余家湾日
陈民政、小吴、龙万春提着糨糊桶，抱着宣传标语，往村里的墙壁上贴标语。
他们在一家墙上贴的是：舍得一亩田，换来万元钱！要致富，栽桑树，栽桑种麻是脱贫致富奔小康的好门路！
他们在另一家墙上贴的是：紧急行动起来，打一场栽桑种麻攻坚战！向余中明学习，积极完成栽桑种麻任务！
14县城，农贸市场日
文富推着一车新鲜的蔬菜走过来，玉秀跟在他身边，手里提着一杆秤。
他们在菜市上一块空地上停下了板车。
玉秀：（高喊）卖菜哟！才出地的新鲜蔬菜，我不克斤扣两，老少不欺！
一些挎篮子、提竹筐的老太、老头和妇人，立即围了过来。
15中明老汉家日
陈民政、小吴、龙万春拿着一叠纸走进屋子。
龙万春：老余大伯。
他连喊两声，没人答应。
文忠搓着双手的泥巴，从屋后走过来。
文忠：啥呀？
龙万春：你家拿出哪些地栽桑种麻，我们要一块一块地落实，还要签订责任书。
陈民政：这是要往乡上报的。
文忠：你们去问我爹吧，他不让我带这个头！
龙万春：哎，文忠，咋能和你爹一般见识？他老了，思想跟不上形势了！发展新生事物，还得靠你。
文忠：（又有些高兴起来）话是这样说，可我家是爹当家！
龙万春：谁当家都一样！你也是做爹的人了，牛高马大的汉子，这点事还不能做主？
文忠：谁说我不能做主？我家虽说是爹当家，可还是听我的，我是老大嘛！有风吹大坡，有事找大哥，是不是？行，我就对你们报！
龙万春立即高兴起来，蹲下身打开本子。
陈民政：现在报了，等你爹回来，还是跟你爹商量商量吧，啊？
文忠：陈叔，你放心，你放心，我是响应政府号召，这点事我做主好了！（对龙万春和小吴）你们记吧。
16县城，农贸市场日
玉秀忙碌而热情地为顾客称着蔬菜。
文富在一旁收着钞票，他脸上挂着十分高兴的微笑。
17康平市乡镇食品厂日
文义和淑蓉拿着饭盒，一起往食堂走去。
文义低着头，心情显得很沉重。
淑蓉：你别灰心，有志者，事竟成！
文义仍然没答话。
他们到了食堂里，在卖饭的窗口打了饭，然后来到卖菜的窗口。
文义指了指盆中的胡萝卜，服务员将一勺胡萝卜舀在了他的饭盒里。
淑蓉见了，要了一份红烧肉。趁文义搁下饭盒端汤的时候，淑蓉忙把自己的饭盒放在文义面前，又端起文义的饭盒，急匆匆地走了。
文义回头，傻乎乎地看着淑蓉。
文义：你……
淑蓉边走边往嘴里扒着饭。
18县城，玉秀房里夜
文富将一袋零零整整的钞票倒在床上，和玉秀一起清理起来。
清理完毕，文富算了一遍，高兴得跳了起来。
文富：赚了，我们赚了！
他把钞票放到桌上，一把抱住玉秀，玉秀也高兴地抱住他，两人兴奋得在床上打滚。
文富：赚了，赚了三十多块呢！
兴奋了一阵，他们站起来。
玉秀：明天我们还早点出去卖菜。
文富：照这样下去，不但麻苗款不愁，爸的六十岁生日还能热热闹闹办一场了。
玉秀：就是！我去给你弄吃的。
一会，她提着一瓶酒，一碟下酒菜进来。
文富：破费买这些干啥？
玉秀：我们先庆贺庆贺！
19县氮肥厂，文英宿舍内日
文英用红纸剪着一个“囍”字，剪成后，她提起来看了看，很满意。然后用报纸夹起来，准备放在自己的小箱子底下。
当她一件一件地拿出小箱子里面的东西时，一本相册忽然滑落在地上。相册打开了，正好是她和林平在小树林的合影。
文英拾起相册，认真地看着照片。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望着窗外发起愣来。然后她收回目光，看了看手表，忽然合上相册，把它重新放在箱子里。接着，她找出一套时装穿上，挎着小提包，匆匆地走出门去。
20余家湾日
村民们在各自的包产地里干着活。
龙万春和另一村干部拿着丈量土地的竹竿，陈民政拿着算盘，小吴拿着笔和本子走了过来。
村民们纷纷望着他们。
他们径直来到中明老汉和文忠干活的地头。
龙万春：余大伯、文忠，丈量你们的土地了！
余中明：丈量啥？
小吴：栽桑种麻的地。
文忠：（吃了一惊）啥，还要丈量呀？
陈民政：（作难地）没法呀，上面要来复查。
文忠：我这可都是有面积的！
龙万春：有面积也要丈量，上级怕作假！
文忠：（有些生气了）要丈你们丈吧！
村民们开始围过来。
龙万春和另一个干部开始量起地来。
龙万春：（报数字）长十一点三米，宽二十点八米。
陈民政在算盘上拨拉着。
文忠突然丢掉锄头，跑过去把龙万春拉到一边。
文忠：哎，龙村长，裁缝的脑壳，硬要当真（针）呀？
龙万春：你以为像平时那样，嚷嚷一阵就算了？
文忠突然捧着头蹲了下去。
文忠：那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龙万春：文忠老弟，我也是没办法！（欲走）
文忠又忽地站起来，一把抓住龙万春。
文忠：我说龙村长，我们是谁对谁呀？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能不能（他指了指丈竿）在这上面放松一点，啊，好歹是你口中说出数字。
龙万春：不行呀，文忠老弟，这可是石头打磨盘，石（实）打石（实）的事！上面要是来复查到了，我可负不了这个责。
文忠：（着起急来）嗯，这咋办？咋办？
余中明：干活，哆嗦啥？这时候，就是一摊臭屎也得吃下去了。（对
龙万春）丈，该咋回事就咋回事！
龙万春：这就对了，大伯不愧是直爽人。
村民们议论起来。
村民甲：真要丁是丁，卯是卯呀！
村民乙：中明二叔家那么多庄稼都不怕，我们怕啥！
村民丙：对，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说着，村民纷纷离去。
文忠顿了一下脚，接着叹一口长气，才垂着头去重新拾起锄头。
文忠：爸！
中明老汉没理他，使劲干着活。
21火车站日
车站广播：到宁全市方向的旅客请在二号剪票口剪票，等候上车。
文英匆匆赶到售票窗口，从售票窗口接过一张票。
然后，她朝二号剪票口走去。
一列客车鸣着汽笛，徐徐驶进车站。
文英登上列车，在一个靠窗口的座位上坐下。
火车启动，文英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22县城，农贸市场日
文富和玉秀在忙碌地为顾客卖菜，他们的生意十分红火。
市霸李虎（20多岁）、牟阳（20多岁）和另一个同伙，骑着自行车横冲直撞地驶来。
卖菜的小贩纷纷让路，露出畏惧的神色。
文富和玉秀没有让开。
李虎在文富的板车前停下，牟阳和他的同伙也跟着停下。
李虎看了看文富和玉秀，顺手从板车上拿起两棵卷心大白菜，扔进自行车上的网兜里。
牟阳和他的同伙也跟着拿起两棵大白菜，扔进自行车网兜里。
文富：同志，才砍下的大白菜，四毛五一斤，便宜着呢！
李虎、牟阳和他的同伙看也没看文富一眼，蹬起自行车就走。
文富：（一把拉住李虎的自行车）哎，你们还没给钱呢！
周围的人忙去拉文富，纷纷劝着：“算了，老弟！”
文富：那咋行？好几棵菜呢！
李虎猛地跳下车，牟阳和他的同伙也跳下车朝文富的菜摊围过来。
李虎：啥？你敢向老子要钱？你称二两棉花纺（访）一纺（访），老子们啥时吃菜给过钱。
文富：你咋不讲理？
李虎：哈哈哈！
他抓住板车，猛地一掀，把一车蔬菜全掀翻在地。
23中明老汉责任地里日
中明老汉和文忠默默地干着活。
文忠：爸，都怪我嘴痒，把话说出去了。你看这事咋办？
中明老汉没回答。
文忠：爸，你真舍得拿这么多地来栽桑种麻？
中明老汉仍没吭声。
文忠：爸，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还以为像过去一样，干部吆喝一阵就算了。其实，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要是不成功，就要少收几千斤粮。我们家，可经不起折腾了。
余中明：（抬起头）别说丧气话了！我红口白牙说的话，就要算数。等文富赚了钱回来，我就买麻苗和桑树苗栽上。
文忠：（无可奈何地）嗨！
24县城，农贸市场日
李虎、牟阳和另一个同伙在掀翻的蔬菜上，发泄般地乱踩。
李虎：老子给你讲理！老子给你讲理！
玉秀气愤地上去，一把抓住李虎。
玉秀：你凭啥糟蹋我的菜！你赔我的菜！
李虎：（也斜着玉秀）咋啦？
牟阳：（流气地）这娘们看上我大哥了。大哥，这娘们不错，你就干啦！
说着，他和另一个同伙放肆地大笑起来。
李虎：（抬起玉秀下巴）嗯，这娘们还行。
他在玉秀胸脯上抓了两把。
玉秀：（又急又气）流氓！你个流氓！
文富猛地冲上去，朝李虎胸膛一拳打去。
李虎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
他站稳以后，立即朝文富扑过来。牟阳和另一个同伙也朝文富扑过去。
三个人一齐将文富压在地上，毒打起来。
玉秀：（惊慌地）打人啦！打人啦！
围观的群众也叫了起来：“不准打人，不准打人！”
两个戴执勤标志的市场治安人员跑了过来。
牟阳：二公安来了。
他和另一个同伙慌忙起来，推起自行车逃跑。
李虎去推自行车，可治安员已经赶到了，他只好撒腿就跑。
治安员：咋回事？散开！
另一治安员扣下了李虎的自行车。
25宁全市日
文英走出车站，四处望望，朝一个公用电话亭走去。
她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文英：喂，地委党校吗？请找青年干部进修班的林平同志！什么？打学员宿舍，3325615，好，谢谢！
她又重拨了电话号码。
文英：喂，请找一下林平同志。好，我等着！
26县城，农贸市场日
玉秀扶起文富。
文富身上的衣服撕开了一个口子，并糊满了污水。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头上淌着血。
玉秀难过地哭了起来。
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
群众甲：你咋去惹这伙流氓？
群众乙：他们是专在市场上估吃霸赊的！
群众丙：连公安局对他们也没办法！
一位买菜的老大爷帮他们扶起板车和竹筐。
老大爷：先到医院去看看吧，我帮你们把车推回去。
玉秀扶起文富往外走，老大爷推着车走在他们身边。
老大爷：小伙子，看你们也挺老实的。这伙人啦，可惹不起！
玉秀：老大爷，那我们该怎么办？
老大爷：如果你们还要在这市场上卖下去，非去向他们求情、进贡不可！
27宁全市日
林平急匆匆地向电话亭走来，文英迎过去。
他们相对站着，四目相望，都显得很激动。
林平：你怎么……来了？
文英：（红着脸）不知咋的，就想来了。
林平：真没想到！
文英：是的，太突然了！
林平：还没吃饭吧？我们吃饭去！
说着，林平将胳膊伸向文英，文英迟疑了一会，还是让林平挽住了自己。
他们朝一家餐厅走去。
28玉秀家日
文富头上扎着绷带，躺在床上，玉秀在用白酒为他擦洗着身上的伤痕。
文富不时呻吟。
玉秀：痛吗？
文富咬着牙摇了摇头。
玉秀：（愤恨地）这些流氓，真下得了手。
文富：我们……还去卖菜吗？
玉秀：卖，咋不卖？
文富：可……
他的伤口痛了起来。
29宁全市，某餐厅内日
文英和林平相对坐着。
室内，灯光柔和、朦胧，一片温馨气氛。
服务小姐端着菜，彬彬有礼地走了过来。
小姐：先生，喝点什么？
林平把目光投向文英。
文英：喝点饮料吧。
林平：来两瓶椰子汁。
小姐：是！
她转身离去，片刻，端来两瓶插着吸管的椰子汁。
林平：来，欢迎你！
文英举起饮料，和林平碰了一下。
然后，他们慢慢吸着饮料，不时深情地向对方觑看。
文英：（半晌）我要结婚了。
林平：结婚？
文英：十月一日。
林平：和那个朱健？
文英：是！
林平：（低下了头，过了一会，他举起饮料）来，我祝贺你！
文英：（也举起饮料，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平）我忘不了过去的那段日子！
林平：我也会永远记着你！
文英：所以，我想，我应该来告诉你。
林平：（两眼闪烁着火热的光芒）文英，答应我，今晚上不要走。
文英：不，从今以后，我要做一个好妻子！
林平：（放下饮料，爆发地）不，我不让你走！
他的话把文英吓了一跳。
服务小姐跑过来。
小姐：先生，还要点什么？
林平垂着头，难过地朝服务小姐挥了挥手。
30玉秀房内日
文富忽然从床上坐起来。
玉秀：干啥？
文富：那个老大爷说得对，我们还要在市场上卖菜，就要去向他们求情。
玉秀：你去？
文富：人在矮檐下，咋敢不低头？
玉秀：（想了一想）不然，我去吧！
文富：不行！这些流氓，啥都干得出来。
玉秀：可，你到哪儿去找他们？
文富：他们常在市场上估吃霸赊，总有人知道的，我去问吧。
玉秀沉默地低下了头。
31农贸市场夜
收摊后的市场空旷、寂寥。
在进入市场的街道边，一排专在晚上营业的小吃摊生意显得很好。
头缠绷带的文富走来。
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