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原书在主题“生命之科学”下尚有一个副目,是“A Summary of contemporary knowledge about life and its possibilities”(《关于生命及其诸多可能性上的现代学识之集粹》),由这个副目我们便可以知道原作者之志趣是想把生物学和与生物学有关联的各种近代的智识作一综合化。但这个综合化是以大众化为其目标,以文学化为其手段的。作者三人中之主裁大威尔士(H.G.wells)是英国有名的文艺家兼文化批评家,是那综合的世界文化史之大著《历史大系》(The Outline of History)之作者。但他本是专门研究动物学的人。
在这次的著作更辅以鸠良·赫胥黎(Ju1ian Huxley)与小威尔士(P.G.wells) 二人,都是专门的生物学家。鸠良?赫胥黎便是有名的《天演论》之作者赫胥黎之孙,小威尔士是大威尔士之子。所以这部书在科学智识上的渊博与正确,在文字构成上的流丽与巧妙,是从来以大众为对象的科学书籍所罕见。译者自己是专门研究过近代医学的人,同时对于文学也有没大的嗜好,所以便起了这个野心,以一人的力量来移译这部巨制。译者对于作者之原旨,科学之综合化,大众化,与文艺化,是想十分忠实地体贴着的,特别是在第三化。原著实可以称为科学的文艺作品。译者对于原作者在文学修辞上的苦心是尽力保存着的,译文自始至终都是逐字移译,尽力在保存原文之风貌。但译者也没有忘记,他是在用中国文字译书,所以他的译文同时是照顾着要在中国文字上带有文艺的性格。
3.科学译名在中国苦未划一,这是译者在译述中所感受的最大的困难。本书大抵依照较为通行的译名,亦有为见闻所限由译者自行新订的,这层在大众化上颇是障碍。为稍稍免除这种障碍起见,在每一新见的学名之下大抵注以原文或拉丁文,以使读者之一部分得以与他种译名求其汇通。以后如有更适当的译名出现,本译书如能重版时,自当尽力遵改。
4.原文风貌大抵一律仍旧,标点章节间有在便宜上略加改易者,然百不及一;原文有注意文句用斜体字者,在本译书小一律于字下用圆点表示。
5.原书插图注重在引起读者兴会,观其编制大抵每页必有一图,因而图中所表示每与文中所论述不甚相照应。译书遵照其图次,然其插入地点稍稍有所进退。其有完全无所照应之处仍依原次插入。
6.本译书之出版,专赖学友郑贞文周昌寿两先生之斡旋,译名对于郑周两先生及承印本译书的出版处特致谢意。
1931年3月12日
《人类展望》书后选自《人类展望》,上海开明书店,1937年版。
本书乃由韦尔斯父子(H.G.Wells与G.P.Wells)及鸠良?赫胥黎(Julian Huxley)三氏所合著的《生命之科学》(The Science of Life)的第九篇之抄译,原题为“Biology of the Human Race”(《人种之生物学》),因题目过硬及其行文笔调不甚相符,故改为今名。《生命之科学》共分九篇,前八篇均专门学识之汇集,虽经大众化,但读之亦颇不易。且全书乃一百五十万言之巨制,其在普通读者,连于购买与阅读的时间上均感觉着相当的困难。
故亲将这第九篇抄译了出来让它独立,以图读者的方便。这篇可以说是“生命之科学”的结穴,同时也可以说是韦尔斯的另一巨制《世界文化史大系》(Outline of History)的绪论。韦尔斯的人生观世界观是由他自己撮要地提示了在这儿的。韦尔斯的学殖的渊博,行文的规模之宏大,实在是足以惊人。他对于人类社会的展望,主张传统主义的废止,全人类向整一的集体而综合,人类要统制自己的运命并统制一切生命之运命——这见解也是很正确的。他对于我国儒家的理论,尤其像“赞天地之化育”的一类观念,似乎别有会心,书中也提到了“东方的圣贤”,大约把孔门中人是包含着的吧。
然而一个人的思想和行为,似乎每每有不能一致的地方。韦尔斯尽管有那么开明的见解,而对于实际在废止着传统主义,促进人类向整一的集体之综合的那样的国家却没有什么深厚的同情。他在英国文艺界和萧伯纳(Bernard Shaw)处在对立的地位,两人都曾访问过苏俄,而访问过后的感应则相悬异。萧伯纳说,“斯大林之劝说韦尔斯,好像在鸭子身上淋了一瓢水”(大意)。识水性的鸭子而不能与水和亲,是使我们出乎意外的。本年六月,“国际文化保卫作家协会”在伦敦开第二次大会,主要的议题是“新的科学文艺百科全书”之编制,听说韦尔斯的态度也很冷淡。这些地方,或者也怕就是韦尔斯所屡次道及的“克己”(seIfsuppression)之困难吧?
再,本编中所论古代社会,据亚特金孙的见解,于母系社会说,系采取着否认的态度。其主要根据乃在类人猿社会之实况。然而古代人类之遗迹有多数母系社会制之痕蒂,本书中多置之不论。所言“它怖”禁制,于母系社会亦无抵触。故译者于此说期期未能同意,唯于此处如欲论驳则牵涉过远,只得暂时保留。
《生命之科学》(第三册)序选自《生命之科学》,上海商务印书馆,1949年版。
此书系十五年前的旧译。在这十五年中全世界全中国都有了天变地异的改变。就在生物科学方面也有了很大的进展。大战中所发明的药品,如硫安类、彭尼西林等,对于人生幸福确有了很大的贡献。特别是在遗传学方面,有苏联生物学家李森珂博士所努力的米丘林学说的建立,使以前建立在魏斯曼、摩尔刚等的假说上的旧说完全改观,而使达尔文的进化学说也得到更正确的修正。这些在本译书中都未提到。这是一个很大的缺陷,希望读者注意。科学的研究,尤其在苏联方面,进展得很快。我们切不要故步自封,务必迎头赶上,就请把这部书作为科学故事一样去读吧。
《艺术作品之真实性》前言《郭沫若集外序跋集》,第327-328页。
朋友们从日本Nauka社的《理论季刊》第一辑中抽出了这篇摘录来要我翻译。这所根据的是P.Schiller与M.ARiefsitz的《马昂艺术论体系》之拔萃,是由马、昂共著的《神圣家庭》(Die Heilige Familie)中选拔出来的。我现在却根据《神圣家庭》之德文原本,逐节地移译了出来。所根据的原本是阿多拉次克(V.Adoratskij)所编纂的《马昂全集》第三册(一九三二年)中所载,我在各节之末把原书的页数附记着了,以便有该项德文原书的人作对照。日译有好些地方分明弄错了,懂日文的人请拿来校对一下便可以明白。
《神圣家庭》本是马、昂二入合著,原书共分九章,前三章及第四章之半出于昂,以下均出于马,本摘录均录自第五章以下,全部都是马的手笔,是他二十七岁时的作品。
原书本有点庞杂而难解,这摘录虽然把庞杂的一点免掉了,但于难解是会更增加了的,因为失掉了全文的联络。为稍稍免除这种难解的障碍,我采仿了日本译者的办法,在文后附了一些零星的注脚,然而终不好说是容易了解的文字。我看这全体是应该仿照我们中国旧式的典籍,逐句逐节加以疏注才行的,但目前实在忙不过来,而本小丛书的体裁也不容许那样的格式,便只好仍请读者多多绞些脑汁了。
译法是逐字逐句的直译,生硬在所难免。为方块字所限,辞儿的连续尤欠明晰。很想把各个辞儿隔开来,但恐不经自己校对反容易发生错误,也就暂且仍旧了。只是我在文中故意地采用了“之”字来以表示名词领格,而避用“的”字,在读者或许会嫌其过文,读不顺口。但我要请读者就把“之”字读为“的”音,这样一来,在方块字未废之前,这个“之”字实可以减少许多辞儿上的混线。
译完了《华伦斯太》之后选自《华伦斯太》,上海生活书店,1936年版。
最初和席勒的《华伦斯太》接近,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译者还是日本一处乡下的高等学校的学生。与译者同学的成仿吾,他是尤其欢喜席勒的人,每每拿着席勒的著作,和译者一同登高临水去吟咏,在译者心中是留下有隽永的记忆的。仿吾后来曾存心翻译这剧的第三部“华伦斯太之死”,在创造社的刊物上曾经登过预告,这也是十年前的事了。但仿吾不曾把这项工作做出,我相信他以后也怕没有兴趣来做,因此我便分了些时间来替他把他的旧愿实现了出来。
本剧是以三十年战争为背景的历史剧,华伦斯太是实有其人。但作者对于史料的处理是很自由的,剧情的一半如麦克司?皮柯乐米尼与华伦斯太的女儿特克拉的恋爱插话,便完全是出于诗人的幻想。有些批评家以为这项插话是蛇足,不如直接地用粗线把华伦斯太描画出来还会更有效果。但在我看来,觉得这个意见有点碍难同意。我觉得这个插话的插入正是诗人的苦心之所在,诗人是想用烘托法,陪衬法,把主人公的性格更立体地渲染出来,而使剧情不至陷于单调,陷于枯索。诗人的这项用意和手法,实在是相当地收到了效果的。
我对于诗人和本剧的不满意,或者可以说是求全的奢望,是在诗人的存心过于敦厚了一点。诗人对于艺术的主见,在本剧的《序曲》中是说得很明白的。他说:
...jedes usserste führt sie [die Kunst],die alles
Begrenzt und bindet,zur Natur zurück,
Sie sieht den Menschen in des Lebens Drag Und
Wlzt die grsstre Hlfte seiner Schuld Den unglückseligen Gestirnen zü.
艺术是裁成一切的,
任何绝端她都返之自然,
她是在世运之强迫中看人,
她把他的罪恶之一大半
归之于不幸的星躔。
真真是“返之自然”,(Zur Natur zurücbführen)那自然是艺术的真谛,但是,“任何绝端”也还是自然,要把“任何绝端”再“返之自然”,那要算是不自然了。诗人的这种中庸的伦理见解,似乎反成为了他的艺术之累。本剧中登场的人物,几乎个个都是善人,没有一个是彻底顽恶的,诗人对于自己的见解是忠实了的,然而对于自然却不见得是忠实。因为有这一个矛盾,诗人的见解与自然的现实之间的一个矛盾,对于本剧的构成和性格描写上便不免有点破绽。
(二)欧西美术之基本要素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