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萤萤在被马车撞死之后,飘着晃悠悠的孤魂又回到她被撞死的地方,看着肇事者的马车扬尘而去,而她的尸体正七仰八叉的躺在路边,因为夜深人静的关系,她死的不清不楚,连凶手的模样都没瞧见,就成了孤魂野鬼中的一员。
细想她风萤萤这短暂的一生,还是挺让人扼腕的!
十岁之前,亲爹还活着的时候,她生活在一个还算幸福安逸的小家庭里,父亲是县丞里的师爷,每天文邹邹的只知道之乎者也,一有时间就扳着书念孔孟之道,颇有一股超然出尘的书卷味儿。
也正是因为出生在一个还算书香世家的家庭里,风萤萤自幼受到熏陶,在喜欢女红刺绣的同时,也总喜欢动不动的就吟诗两首,很有才女脱俗的气质。
风萤萤的母亲是城里出了名的绣娘,做了一手好针线活;年轻的时候因为憧憬文人雅士,便嫁给了风萤萤的爹当了正妻,但时间久了,风萤萤的老娘就开始厌弃丈夫陶冶书籍而停步闺房之乐。
话说,天底下的女人哪个不发骚呀,常年受到相公冷落,无法享受夫妻之乐的风韵少妇终于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偷偷地溜出后门给自己丈夫戴了顶绿帽子,成了红杏出墙大队伍中的一枚新手。
当此事一经暴露,风萤萤她爹因为承受不了妻子出轨的事实,一口黑血堵着嗓子眼硬是被媳妇活活气死,风萤萤那时候还小,在没有过多的悲愁中就给老爹下了葬、守了孝。
而风萤萤的老娘也在夫君死后的两年之内,另嫁他人,用风萤萤的那句话来说,她后爹是个捕头,虽没有亲爹那般飘逸出彩,但胜在魁梧有力,总是在三更半夜把她娘伺候的满面潮红,吟声连连。
此后的几年,风萤萤的日子过的还算平顺。
只是,小姑娘随着年龄的越来越大,该是到了提亲迎娶的时候,风萤萤的后爹还是挺人道的,虽然不是自家亲生丫头,但还算是疼惜,仗着在县衙里当差,好歹也算是半个官门中人,所以在挑选女婿上面,没少为风萤萤费心。
只是,有一个如此争气的后爹并非完全管用,关键还是要看闺女的皮相美不美,标志不标志,按理来说,风萤萤的长相是不差的,挺鼻子大眼睛,小嘴巴尖下巴,算的上是个招人喜爱的小美人;只是可惜,再招人喜欢的美人却生了一张黑包公的脸,完全没有一点少女该有的白皙嫩滑,整个人就跟碳窝里长大的孩子似的,走哪儿都招人不喜爱。
县里酒楼中的说书先生也都是些缺德货,瞅见人家姑娘一大把年纪还没嫁出去,就在楼中讲成段子编排人家的短处;因为风萤萤的母亲闺姓谭,所以风萤萤就被缺德的说书先生起了个外号,名唤谭黑子,谐音炭黑子。
所以,自风萤萤十五岁之后,就没有人再甜甜的唤她乳名,喊她萤儿;到哪儿都有人喊她炭黑子,外号叫久了,连风萤萤本人都快忘记自己的真名,只身走在大街上,只要有人高喊一声炭黑子,她就会立刻回头,毫不计较的灿烂一笑,脆生生的嗳上一声!
至于她十八少女一朵花为何年纪轻轻就被马车撞死呢?这事儿还要追溯到上半个月。
急于将亲生女儿嫁出去的风萤萤她娘眼见着女儿年岁一年比一年大,这心跟上了油锅的蚂蚁似的,头发都愁的一把一把的掉;看见爱妻这般忧虑,风萤萤她后爹充分的发挥了自己在县衙中的职位,滥用职权调查了前一个月才搬进本县一家富豪之家,然后查清楚富豪膝下有一子还未娶妻,便积极找来媒婆前去说礼。
民不与官斗,更何况还是半个武官;富豪之家听说是捕头大人要嫁女儿,便不好推辞,就约定好时间让俩家孩子见见面。
风萤萤她后爹是个顾虑周全的人,害怕自家的黑女儿把未来女婿吓跑,就专门挑了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让两个孩子见面,反正天黑火暗的,谁白谁黑谁能瞧的清楚;当天晚上,风萤萤就打扮的漂漂亮亮,还在脸上蒙了层白色的面纱,趁着月色,向约定好的酒楼走去。
只是,天公不作美,天是长眼睛的,想要骗人的大骗子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的。
就在风萤萤心生欢悦的向往着自己就能嫁出去的时候,本来空旷无人的街道上突然杀出一辆马车,在她还没有闪身躲过的时候,发疯的马儿就迎头撞上来;风萤萤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黑纸鸢,飞的要多远有多远,然后,连句遗嘱都没留下,双眼一闭,就嗝屁了!
想到自己十八岁月一枝花的年纪就魂飞天外,死的不明不白、毫无贡献,风萤萤就惋惜的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快要东升的旭日,对人世留恋的看了一眼后,便随着一阵刮起来的阴风,去往她该去的地方。
在每一个活物从人变成鬼的时候,都知道前去酆都城的路究竟是怎么走的;关于这个概念,有点神乎其神,比如说人,永远都有可能会迷失在人间的道路上,但是当你变成鬼的那一刻,迷路这俩字,就会从你的鬼生中彻底消失。
在风萤萤乘着阴风,披散着长发来到幽都大门前,就看见一个白发老翁摇晃着桅杆小船,船头绑着忽明忽暗的鬼火,游走在血黄色的忘川河上。
“老伯,你可以载我渡河吗?”
风萤萤站在阴风中颤抖,鬼是不怕冷的,她颤抖只是因为在忘川河上看见很多飘飘荡荡的孤魂野鬼,而河中,蛇虫鼠蚁的尸体腐烂腥臭,十分刺鼻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