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越野车在夜幕的街道上飞驰!
“停车,停!”窝在车后座醉的一塌糊涂的冉豫北举手大叫,他今天彻底丢尽了平日风度,衣装各处褶皱,头发杂乱无章,一晚上唬着酒不歇气,凌晨两点,第五和武大楚在酒吧服务生的协助下好不容易把一米八五的大块头抬上车。
此时喊停,怕是要吐,越野车吱——一声在深夜无人的贯通大桥上一个紧刹车,未待停稳,后边人已跌撞出去,没办法,第五卢迪紧随下车。
看着一向稳重的冉豫北踉跄扑向夜幕下的大桥栏杆,第五说:“这小子不对劲!”话音未落,大桥上传来凄厉的叫声,“啊——”冉豫北手撑横栏,身体使劲向前向下俯“啊——”“啊——”凄厉苍凉的一声声嗥叫,穿透寒冬干冷的宇宙,回荡在深夜空寂的城市里。
身后从来桀骜不驯的两个人,被这渗人心肺的声音震住了,脚没办法向前。
不用思量,冉豫北最近的反常都是有‘致命’原因的,俩人没有上前,让他发泄吧。
第五拔烟叼一根,裹了裹麂皮夹克,倚在车身上,远远的瞅着夜色中的冉豫北。
他本身身架高大,又经了些人事,整个人是超乎寻常的稳健,内在的这种性情难免要从体貌外表透出来,旁人看他便是十分的老成。
此时的心力憔悴让他更添沧桑,远远望去,高大凄凉的他似乎三十岁不止,这个老成的男人在昏冷的路灯下顺着桥柱呜咽着慢慢滑下,跌坐在地上瓮声饮泣,饮泣哀鸣渐渐变成嚎啕大哭。
望着黑熊一样蜷缩着的冉豫北,那种苍凉哀凄真有些令旁观者动容,“这家伙!”第五弹一下烟灰,“咋能难受成这样?”
“唉——”武大楚长叹一声,“一个‘情‘字!”
“他都成这样了,那女人这会儿还不上吊了!”第五没经见过这阵势。
“家里人干涉了!”第五肯定地说:“一定是家里人干涉了,这种事本来就不能认真,到最后根本过不了父母那一关,自己想选老婆?做梦呢!”
第五心里甚至觉得选什么都是白费劲,从小到大,身边姨亲表亲的叔叔哥哥姐姐,他们的前程他们的婚姻几乎千篇一律的复制,不论之前在外面怎么玩儿,到结婚时都乖乖的顺从家族意愿。
“不过管的有点早吧,又没领回家闹腾着要娶……不行,不能再让坐那儿嚎了,再坐就跟桥柱子冻一块儿了!”第五掷了烟头向冉豫北跨过去。边走边说:“不是明儿还回家呢吗?”
“是啊老家的司机今儿上午就来接了!”武大楚这时也觉出头顶凉哇哇的,裹着衣服小跑过去。
两个人拉拽推搡半天,冉豫北没离原地,最后两个人累的不管了,一边一个弯着腰手拄着大腿气喘如牛。
“快快快,别难看了,不就是个耍,今儿不分明儿也得分,大男人家,还嚎?赶紧起来!”第五喘着气大叫,声音随大风飘走。
武大楚拄着大腿摇头,意思是:没用!说也没用,地上那座‘大山’压根儿听不见。
可不是,曲里拐弯的嚎哭声被大风撕扯的四分五裂,冉豫北双手攥着铁栏杆声嘶力竭。
第五看不过,和武大楚又上去拉拽半天,不管用,干脆不理了,点上烟一边抽去。
大桥上的风叫他们浑身打寒战,心里郁闷怎样把地上那座山移到车上去。
大概半只烟的功夫,不知觉中,嚎哭停了,短短一阵静默后,地上坐着的人有声音了,但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唱起歌来,站着的两人惊诧盯过去。
冉豫北用一种沙哑而低沉的声音缓缓唱起……“五谷子,田苗子,数上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儿家,数上兰花花好,红绣鞋,金莲子,好比两盏灯……”
那声音悲凉凄切,第五和武大楚同时叹气!说不出话来。
后来第五多次想起这一幕,男愁唱女愁浪,冉豫北对柳豆这样深的感情他还从未经见过,他是个不懂爱情的人。
不知过来多久,歌声渐渐停息,第五掷掉烟头,撸一把袖子正要上前,冉豫北自己动了,他慢慢的转身,面朝栏杆下面那冷风嗖嗖黑不隆洞的冰河。盘腿而坐,双手捂脸,垂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