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她,那么白、那么薄,象一片纸,薄薄的一片纸。
冉豫北守在医院的病床前,手指轻轻触碰那薄脆稚嫩的脸颊,潮水般的往事铺天盖地涌来,12岁高一、13岁热恋、15岁跟他来到异乡……他的豆是多么乖巧,焚心的乖巧!
这些日子冉豫北几乎流尽了他一生的眼泪,这些眼泪是倒流的,流回心里,流回肚里。他甚至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己将咸涩的眼泪大口大口吞咽。
他捣着墙蜷缩着身体在冬天的深夜里咬破自己的皮肉,让火红的烟头穿破皮肉,听那令心痛快无比的冒烟皮肉发出的嗞嗞声,痛恨,造化弄人!
他用行动对她说:你爱我做什么,我不好,我坏,我脏,我不值得你爱,你不要爱我了。
可是,可是这么久了,这么多事情,她倔强的连滴眼泪都没有,都不掉!
老天,让她恨我吧,嫌弃我吧,只要能把我忘掉,还她一颗轻松的心没有遗憾的心!
冉豫北仰天长叹!
她醒过来了,眼睛对上守床的他。
她定定看他,嚅动双唇:“这就好了!”
他在这里,他守着我,他并不完全舍弃我!
“……”冉豫北缓缓垂下头,痛苦的声音:“别再逼我了!”
痴痴凝望的瞳孔猝然迸裂,她满脑偃息的闭上眼,缓缓别过头去。
沉默良久!
“……不然怎么办?”她喃喃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双手握着她的一只手,越攥越紧,以此控制着心的颤抖,床头加湿器呼呼冒着白雾。父亲母亲的话在脑际重叠反复:“这病查出一月了,一直在考虑怎样跟你说,不希望再给你压力了!”
“从‘高处’摔到‘地下’,由高官沦为囚犯,第一次戴上手铐那刻就已经一切无谓了,这个病倒也可能是给我个解脱。”
“他拒绝办理街外执行,可狱警说他已经开始咳血了。医院的肺部影像结果也出来了。是癌!”
“不孝有三,不后为大,后辈为大,你既执意如此,我在这里住到你来收尸!”
每一句话都在跟眼前苍白的小脸对峙着。
但是他知道谁赢谁输!
他望着她,苍白的脸让他难以启口。
他已经后悔与别的女孩乱七八糟的事,本是想让她伤的浅一些,怎知终究还得说出那个无法改变的原因,却拐了那么多弯角叫她伤的更深!无法改变无法改变,他终生痛恨这四个字……
他痛苦的望着她,紧紧的抿着嘴,生死攸关似的管着自己的嘴。
“不孝有三,不后为大,后辈为大,你既执意如此,我在这里住到你来收尸!”
他猛的一惊,猝然坍塌。
逐渐松开柳豆的手,听到自己的声音:“我不能要你,我有父母,亲人,我有责任,……后辈为大……脑筋平庸也可以……”艰难痛苦震耳欲聋的最后一句话,“但不能智障!!”
肠子里咯嘣一声,世界静了,周围一切都散了!她,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