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隔壁产妇的嗷叫偃息了下去,传来一声呱呱响亮的奶音。身穿白大褂捂着白口罩的医生护士从隔壁纷纷走出来。
放着柳豆的白布帘小屋却没动静了。
第五想起看时间,抬腕一瞅,竟然一个上午都过去了,已经十二点。方才发现腿有些困了,他站起来向走廊尽头的窗户走去,看看四下里没有护士,拔出烟。
一支烟抽到一半,身后传来嘁嘁簇簇的脚步声,很繁密,转头一看,一群白大褂正快步涌到柳豆的小屋,不好!第五下意识的甩掉烟,奔过去后他挤不进去,里边嘈嘈杂乱的声音几乎叫他心跳到地下,一众人把柳豆抬出来,到监护室重新检查处理,远远跑来两位护士拖着人高的氧气瓶匆匆撞开第五,护士进去后,他被电子门禁挡在外面。
他握着手机困兽一样在楼道来回走,万一出事,老爷子老爸敲断腿是小,那可是一条人命呐!他想起刚刚被抬出来的柳豆那巴掌大的白脸就心紧。
半晌,大夫们出来了,第五忙忙迎上去,未待张口,有护士喊他进监护室。
进去后一位老大夫正俯身安抚一瘫软面般的柳豆,关切的说:“先别走,孩子,观察观察再动身!”
待医生护士们走光,他上去坐到她床前,柳豆的嘴唇比被子都白,气若游丝的虚虚蒙着眼皮,他将搭在腰间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才终于长吁出一口气,问心也惊坏了,让这一上午一中午整的。
下午柳豆一阵比一阵活泛些了,渐渐试着起床下地,直到傍晚六点多,她觉得自己没问题了。
俩人没计划住院,而且也住不起院,结算之后,第五身上只剩五六十块钱了,见柳豆也没事了,就急着要赶回市区,他说趁天还不太黑。
大夫左叮咛右嘱咐,各种注意事项不厌其烦的叮嘱第五,叫他烦极了,他见柳豆止了血,人也站起来了,心想这不已经好了嘛,还来烦!但到底不习惯人前失态,耐着性子听下去。
临走时,有护士在后面看着步履蹒跚的柳豆叹息:“女孩儿就是一份罪!才十六七,就遭这罪——”
第五心里哼一声,十六七!怕是十三四就干过这事儿!他就这样,之前担心的要命,现在柳豆没事了站起来了,他又烦了。出得医院走到外面,看看一脸苍白的柳豆,他忽然有些别扭,就在这一整天时间里医院的一进一出之间,他忽然觉得两人无限生分,才发现他们的关系多么畸形。他告诫自己再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怀孕,他承担不起这种负责!
想起武大楚带他去郊区问卦,大仙口里那好些个讲究,陪女人堕胎,要折他多少福气。
今天的担惊受怕叫他十分不受用,他得赶紧把她打发掉。
他们往最近的公交站台走。
柳豆比不了早上来时的精神了,整个人蔫儿了,蔫儿到地缝里了,蔫儿到可以把她忽略成一片薄纸了!
她摁着小腹抿着唇一步一步的挪,第五在前面扯开步走,走一阵回过头等一阵,几时等不耐烦了,干脆停下来抱着膀子抽根烟,头仰到天上去,无奈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