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好容易蹭到公交站台,又要等公交,夜色完全降临,街上起了路灯,寒风刮的路上废纸废塑料袋在夜空中起旋儿,身边的人们边等车边哈手跺脚。
站台上,柳豆奄奄一息的抬眼皮看第五,他一手抽烟,一手叮叮叮的摁着手机,手机的屏光照到他脸上,深皱眉苦抿嘴好不耐烦,柳豆张了张嘴没说出声音来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垂下眼,似乎今天才第一次领略到第五的抠门小气。
腹痛难忍,她顾不得冰凉,窝着肚子坐到站台的铁凳上。
第五的腿在她脸前.他收了手机,对着她的头顶提示说:“嗳,医生说不能着凉!”
她顾不的吭气,埋着头死力摁着小腹,钻心的痛。
在后来好多时候,第五宏图不止一次的想起这个寒冷的傍晚、这个郊外的站台,想起蜷缩在这个寒冷站台上的柳豆,他才明白:明明是可以给她搭件褂子明明是可以给她说些体态话---让年轻的错、懵懂的错稍稍减一些。
可现在他看着她越来越蜷缩了身子,发出微不可闻的哀鸣,在大庭广众之下,是他这个穿着美国风衣男子的不协调附庸,他不管了,去站到等车的人群里顶着风张望远处公交。
他并不懂那种事,以为好了就好了,就完事儿了,只是受点疼痛,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赶紧把她弄进市里,按医生说的,给她吃喝上一顿、吃喝上一顿汤水流质性饭。
打发回校。
他几时经过这种麻烦!
……
车迟迟不来,第五张望一时,回头看看柳豆,属实是着疼了,她一手摁肚一手拄额头浑身发抖。
这次上车得给她找个座位,第五心想。
好不容易等来一趟公交,却是黑压压的满载而来。他刚拉起柳豆,车门就嘎登关上了,可恨兜里的钱不够打车,立在站台上第五觉得丑死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不自在。
周围一大群没挤上车的人嚷嚷着骂娘。众人无奈,继续等,柳豆已‘饥不择食’,紧紧攥着第五的后衣襟,第五风衣被拽的溜肩了,回头看她,她冻的打颤,牙哒哒哒的磕碰着,颤颤地仰起脸,一双大眼睛露出第五从未见过的软怯,波光蠕蠕、驯鹿一样,向他颤微微的大张着!他震住了。
在他面前,她什么时候这么柔软过?想她也真是着了怕了,也受了疼痛了!第五心中蠕蠕升起一团软,他不能再看她,轻轻转过脸,微叹一口气,来时借也应该借几个钱啊!。
柳豆在他身后颤抖着,想跟他说话,刚刚她看到那拥挤的公交车,黑压压的一片,她怕了。
想起十四岁时跟冉豫北堕胎,血流在公交车的地板上。
她害怕!
此时小腹的绞痛与那十四岁时的鲜血,叫她怕!
而且她实在撑不住腹中的疼痛了!象被死神掐住了喉咙,她只知喘一口气就好,没有任何主意。
她一手摁肚,一手缓缓抬起,犹豫的触了触第五的后背。
他转过身来:“嗯?”
柳豆水瞳颤颤,几乎叫他不忍对视。
他听到柳豆蚊蝇般细小的声音:“打个车吧!”她说。
接着,伸来胳膊,在他脸前哆哆嗦嗦展开紧攥着的小手,手心一卷钱!比过去被他花掉的那卷钱更单薄的一卷。
第五向她手心一瞥,仅一眼,噌地掉转头,就像被针扎中一样急速,紧接着又噌地回过身,张开大手把她展着钱卷的小手团住,揽她钻出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