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踏上台阶的脚,抬头望望医护室的铁艺镂花护窗,深深的叹出一口气,转身离开。
“豫北,陈先生给店里小温留话,说后天想来这边,意思想见见你。”
又是那个寻镯的,有必要吗?他有些不悦。
“妈,我能想起来的就那几个人。”上次母亲让他回想过去的店员,他提供了几个名字。
镯子也收回去了,又要来,“我真的帮不上忙!”
“可有个单俊义的人他们找不到。”
“难道还真要一个一个滤下去吗?”
“诶——”母亲嗔怪的口气,“事关血缘亲人!搁谁不焦心!一线希望还是一线希望啊!”
真拿母亲没办法,“单俊义?单俊义——?还真是再没见过面。”
这个单俊义还确是他提供的名字,他高中毕业时单俊义到的店里,不过现在确实再未谋面。
“可惜呀,寻了那么久,这人能不能找着?”母亲叹息着,“小温说,上次去接镯的女人一见着那镯就掉泪了。这不,又要来了!”
对此事母亲不减之前的上心,一番成人之美的良善愿望。
但豫北真的无心关注别人的生离或者死别,听着电话不觉已走到拐弯处,他回头,望医护室的铁艺花窗,心叹:不足怪、不足怪,世界上每天都在上演离别的事情,仿佛在说劝自己。
他深深的叹息!
慢慢回转头,拐上去停车场的甬道。
“妈,这边走不开,若能回,也还得半个多月!”
他是留有余地似的,其实是推脱。
母亲有些迟疑的“噢”一声,“那再说吧!”
错过!造化弄人的错过!
错过了与那位寻亲女人的这一次会面,他们的人生,他,柳豆,第五宏途他们三人的人生,从此走向另一条轨道。
甚至就在他所说的半个月内,他们本该有的人生就全然不同了!
而此时的他,怎么能知道!他的一次错过,便让三个人的人生拐了弯。
任谁,都无从知道!
怨只怨,造化弄人!
……
地上的厚雪映的他脸白极了,眉眼清晰极了,表情忧郁极了,从身边走过的少男少女禁不住对他侧视,叹:真真的英俊不可方物啊!
一个社会青年模样的男子在甬道边对冉豫北注目已久,待他快要走近时,笑脸上前,“冉先生!”
冉豫北一愣,在学校听到这样的称呼好不自在,看清来人后又是一愣,转而不悦,收拾情绪,径直向前走,“你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来人歉然一笑,紧随冉豫北的大步流星疾追,习惯了与商人打交道,他看门见山,废话一句不多言,“我知道你低调的很,我只是做一版小篇幅报道,毕竟洛泰集团影响力太大了,曾经的省级利税大户,忽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大款收购了,作为财经记者,即使我不追着你,也会有其他记者穷追不舍,你想冷却也需要稍做应对。”
快步向前的冉豫北皱了眉,他对财经记者向来是强烈抵触,尤其这次收购洛泰,引来舆论一派忌羡与好奇,他被财经记者缠的寸步难行,所以躲到西安来,现在本是来校比之过去更少了,而最近因为收购洛泰,不得不来这里暂避关注,想不到刚来两三天,就被跟来了。
“适当注解几句其实很必要,可以免去许多围观者的猜忌!”
“我的公司已经发表声明!”冉豫北走的更快了。
“这自然是不够的,‘米其林’收购‘海轮胎’、‘蒂森克虏伯’收购‘威海天润’,他们都是有长久的背景与厚重的资力,要知道收购洛泰那样的大集团雄厚的经济实力是一方面,而其他隐性力量不能不惹人猜想,是否有政府介入已经成为舆.论焦点——”
冉豫北忽然驻足,抬起一手:“不用拿我跟国际财团做比较,我自知不是一个层次!你们的报道我不感兴趣,如你所说我还是学生,自然需要为这个角色保留一点空间,请贵社不要继续打扰我的生活。”
记者又要张口,冉豫北举手止住,“我还有事,您请自便!”
冉豫北转身离去,后者紧追不舍:“其实负面舆论,公开澄清反倒是办法,你作为学生能够身价过亿本身令人疑惑,现在又收购了洛泰这样的大集团,不能不让人猜忌事情背后的手法——”
“运气!”冉豫北打断他,是,他自己也不得承认他的运气。有商人的潜质,再加上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运气。
“你在收购洛泰的同时又匆忙注资兴建纯公益‘特校’,初衷是什么?众口认为是作秀,并非是对聋哑智障弱势人群的悲悯情怀使然!”对方语含岐意,快嘴如簧。
已经上车欲要关门的冉豫北被这句话顿住,他转头向弯腰俯身的记者,认真给了对方一眼,一字一字的说:“我只为心!”
“至于收购洛泰有什么隐性环节隐形手法,尽管去查!”冉豫北啪的关上车门,发动引擎,倒车回轮,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