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对了小马,咱们到河汾,可得下点力气呀,不能辜负了李局的信任!”
小马:“对。”
两人都不说话了。
他们坐在餐车里,因为急于上路,别说没买到卧铺,连张硬座也没买到,他们上车后只能找乘警,得以坐到餐车里。
赵民:“小马,睡一会儿吧,明天还得干活呢!”
两个人一个歪在椅子里,一个趴在桌子上,进入梦乡。
李斌良没有坐等,送走赵民后,他指挥着刑警大队和有关警种继续开展工作,但是步履维艰。
那个发现可疑人影的录像虽然经过省厅技术处理,但是因为角度太偏和光线太暗,还是看不清楚。
在案情分析会上,冯才说:“省厅技术部门经过各种角度的调整及和相关物体的比较,只能笼统地提供,这个男人身高大约一米七二到一米七五之间,年龄大约三十五到四十五岁之间,再有就是,上衣穿的可能是一件夹克衫。”
徐进安:“就这些?”
冯才:“就这些。”
关伟:“这有啥用啊?这样的人在奉春大街上一抓一大把,让我们去找谁呀?哼,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所以才……”
话虽没说完,意思却完全听懂了,他在审查录像带时所以放过了这个线索是有道理的。瞧,你折腾一回不也是白折腾吗?
李斌良很想斥责他两句,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转个话题:“徐大队,那把锤子查得怎么样了?还没进展吗?”
徐进安不出声,只是摇摇头。
李斌良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要是有突破,他们早主动报告了。
关伟又悻悻低语起来:“这是大海捞针!”
关伟的语气和神情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李斌良却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不敬,想训斥他几句,又不知说什么好,这时,徐进安把话接了过去。
“大海捞针也得捞。关伟,你这是什么态度?案子都是伸手就破,还要我们刑警干什么?还要你们大案队干什么?你作为大案队长,一脑袋为难情绪,对下边是什么影响?”
“可我说的是实话呀,徐大队,破不了案你冲我发什么火呀?!”
“我就冲你发火,怎么着?不服啊?谁惯的你,一天吊儿郎当的,不管什么场合,都说这种泄气话。你要不想干就说出来,有人干!”
关伟:“这……你这是干啥呀?我不就是说了点想法吗?就惹你发这么大的火?整谁呀?我知道,你对我有看法,可你不能在李局面前这么整我呀。李局在这儿,大家也都看见了,我犯啥大错误了,这么整我?”
关伟向大家求援,李斌良注意到,在二人争吵时,与会人员谁也不搭茬,现在,依然没有人搭腔,最应该说话的教导员王天还是那副老样子,眼睛望着屋顶,就好像上边有米开朗基罗的棚顶壁画一样。
最后,徐进安退缩了:“好好,关伟,你本事大,我管不了你,随你的便吧!”
徐进安不说话了,关伟也悻悻住口。
最后,李斌良只好说:“会就开到这儿吧。我觉得,徐大队的态度很对,这种时候,切忌泄气。目前只有两条线索,一是赵民正在查的死者身源,二就是这把锤子,所以,请大家一定耐心、细心,而且要有韧劲儿,把这把锤子查透。”
话是这么说了,可是李斌良却有一种感觉,这把锤子的线索很难指望在短期内取得突破。
散会后,徐进安把李斌良拉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李局,你都看见了,大案队我是领导不了啦,你说怎么办吧?”
李斌良:“你什么意思?”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这……
李斌良:“徐大队,你太过分了,别忘了,你是大队长,就因为下边的同志顶你几句,就这种态度?再说了,你俩不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吗,怎么忽然闹得不可开交了?因为什么呀?”
“嗐,李局,别提那事了。就从那以后,他老以英雄自居,老虎屁股摸不得,我实在受够他了!”
李斌良:“不行!你别说了,我不同意。就是调整人员,也得等这案子破了,我熟悉一下情况再说!”
“可是,我……我在他眼里没有一点儿分量啊,这不是长事啊!”
“我再说一遍,你是大队长……对,局党委原来不是要推荐你为刑侦副局长的人选吗?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行呢?”
徐进安听了这话不出声了,片刻后叹息一声:“嗐,现在,我早不做这种梦了。好,李局长,我不说别的了,你看我的表现吧!”
“那好,如果你能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我一定向局党委提议,推荐你为刑侦副局长候选人!”
“谢谢李局长!”
李斌良离开徐进安的办公室,刚走几步,后边传来追赶的脚步声,随即,关伟的声音传过来。
“李局,李局……”
李斌良停下脚步,转过脸:“关伟,有事吗?”
关伟:“有。李局,这大案队长我不想当了,你换人吧!”
“你什么意思?”
“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人家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我,我实在受不了啦。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还咋干下去呀!”
真有意思,两个人都在这工夫找自己,说的都是一件事,可是,态度、观念却完全相反。
李斌良:“关伟,你听我说,一、在我没完全了解春城公安分局的情况前,是不会进行人事调整的。二、你虽然是大案队长,可毕竟是中队长,我们公安机关是一支准军事化的队伍,你必须摆正位置,服从大队长的指挥。三、你既然是大案队长,就应该在破案中发挥主要作用,我希望你能表现出大案队长的水平来,给我看一看!”
关伟:“这……可是……”
“行了,我忙,你抓紧工作去吧!”
李斌良离开关伟,向前走去。关伟看看李斌良的背影,也只好转身回办公室。
看来,刑警大队的矛盾挺深哪,赵民、陈云亮、徐进安、关伟……一支队伍长此下去确实不行,真应该抓紧调整……
前面的门响了一下,李斌良抬眼一看,是教导员办公室,门关的一瞬间,李斌良觉得一个人影退了回去,这个人好像刚才偷偷观看来着。他走上前敲开门,正是眼神模糊、开会爱看屋顶的教导员王天。
王天:“李局,有事吗?”
李斌良:“啊,有个事随便问问,刚才你在会上也看到了,你们刑警大队怎么回事?你这教导员心里有没有数?”
王天:“这……啊,都是小事,李局,你别太往心里去。你放心,徐大队和关队长……他们出不了大事!”
含糊其辞,敷衍搪塞,话里有话。
可是,看着这个五十来岁、满脸沧桑的男人,李斌良知道,很难从他的嘴里问出什么来。
案件调查进展缓慢,徐进安等人忙了三天了,锤子的线索还没获得突破。
因此,李斌良格外盼望着赵民的电话。
可是,直到第三天晚上,赵民才打来第一个电话,一听到他的声音,李斌良就迫不及待地问起来。
“赵民,有收获了吗?”
赵民的声音显得很疲惫,也有些沙哑,但是也透出几分兴奋。
“有。死者确实是河汾人。”
“是吗?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我们在河汾长途公共汽车站查到了线索,有人看了照片认出,这个人可能住在福兴镇,而且还提供了姓名。我们又找到河汾公安局户政科,调出了他的资料,经比对照片,可以确认是他。”
李斌良:“是吗,他叫什么名字?”
赵民:“胡万生。李局,我们准备明天去福兴镇,怕你着急,就先给你打个电话。”
“好好,太好了!赵民,现在看,锤子的线索很难在短期突破,唯一的指望就是你们了。”
赵民:“李局,我一定尽全力。”
李斌良:“这几天,一定吃了很多苦吧,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接风!”
“不用,李局,没事我撂了!”
“好吧,再见!”
“再见!”
赵民急忙放下电话,他不能再说下去了。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刚刚到任不久、交往不深的公安局长的声音,心中生出一股热辣辣的感觉,说到最后,甚至有些哽咽了。
小马感觉出了异常:“赵大队,怎么了?”
赵民:“没啥,没啥。”
小马:“赵大队,好几年了,我也没看你下这么大力气干活,现在怎么了?”
赵民:“我说过了,他可能是个优秀的公安局长,咱们得帮他,知道吗?”
小马:“我听你的。不过,赵大队你也真是,只把进展结果告诉李局了,怎么不说说,为找到这个线索,咱们受了多少累呀!”
赵民:“说那些干什么?查到线索了,受多少累都值得!”
小马:“那是。”
赵民:“走,咱们到小吃部喝瓶啤酒,庆贺庆贺!”
小马:“应该,走吧!”
三天,这是他们来到河汾的时间,三天不算长,但是,怎么找到这条重要线索的,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来到河汾后,赵民和小马立刻赶到公安局刑警大队,找到贺大队长,请求协助。
果然像李斌良估计的那样,贺大队长带着赵民和小马来到情报资料室,从厚厚的几沓协查通报中,找到了奉春发来的那份。他说,自己和几个副大队长都看了这份通报,但是因为没有明确的指向,大家记忆中也没有与其相似的人,因此就归档备查了。
现在,听说这个人可能是本地人,他立刻重视起来,马上指示情报资料室查阅资料,看有没有和照片上的死者相似的人。
库存的资料全部查了一遍,没有发现相同或相近的人。
贺大队长提出:“这个人虽然是从河汾上的公共汽车,但是也不能据此确认,他就是河汾人。”
赵民说:“有这个可能,但是河汾首先要查透,请大队长帮忙。”
贺大队长说:“那就只有找派出所了,不过城区一共有四个派出所,城镇居民十万多人,这是个大工程。何况这个人也可能是农村居民,那就更难查了。”
赵民坚定地说:“工程再大也得查。”
贺大队长有些为难,说:“派出所不归刑警大队管,你们应该去找治安副局长,由治安副局长指示派出所协查。”
赵民:“贺大队,虽说天下公安是一家,可咱们刑警可是更亲上一层啊,现在到了你的地面,我只能靠你了!”
贺大队长被赵民说得不好意思,带着他找到治安副局长,治安副局长倒爽快,要贺大队长跟各派出所直接联系,就说是他的指示,各派出所一定要协助赵民他们把事情查清楚。
有了上方宝剑,贺大队长就给几个城镇派出所打了电话,然后说自己太忙,要赵民他们自己前往。
赵民没再强求,一一走访城镇派出所,拿出照片,派出所责任区民警一一过目,让他们回忆自己的责任区有没有这样的人。
就这样,一直走了两天,几个城镇派出所都走遍了,什么收获也没有。
赵民向贺大队长提出,这个人会不会住在农村?
可是,河汾有农村乡镇十九个,共有六十多万人口,怎么查?
当然,应该先取得各乡镇派出所的支持,一般来说,可以找派出所的责任区民警辨认一下。可是,十九个乡镇哪,这是多大的工作量啊!什么时候能跑完哪,再说了,派出所民警也不敢保证就能认出这个人哪。
可是,赵民下决心了:“不查出个甜酸来,咱们不离开河汾。”
第二天,他们来到公共汽车站,准备去农村派出所,在等车的时候也没闲着,赵民拿出死者的照片,一一询问客运站的司乘人员、售票员和等车的旅客,问他们见过这个人没有。
没想到,一个旅客拿到照片看了看,忽然冒出一句:“好像是‘诈和’。”
赵民:“什么,你认识他?”
“像,像‘诈和’。”
小马:“‘诈和’?‘诈和’是谁?”
“胡万生。他姓胡,打麻将的时候爱诈和,所以得了这么个绰号,怎么,他死了?怎么死的?”
“你先别问,你能确认他就是胡万生吗?对,他是哪儿人?”
“好像是福兴镇的,我们一起打工时认识的。”
“福兴镇的胡万生?”
“我看是他。”
“走,跟我们去公安局一趟!”
赵民和小马带着旅客回到公安局刑警大队,又到了户政科,在人口信息中调出了福兴镇的胡万生,一比对,果然是这个人。
于是,胡万生的身源被找到了。
赵民这才给李斌良打了第一个电话。
第二天,赵民和小马前往福兴镇,刑警大队还派了个中队长跟着。赵民心中充满了欣慰和希望。
春城公安分局内,李斌良心中也充满了希望,他把情况通报给何世中和徐进安,要徐进安向赵民学习,进一步努力,争取尽快在那把锤子上取得突破。徐进安听了诺诺连声。
李斌良兴奋而急切地盼着赵民的新消息。可就在这时,不期而来的一件事,破坏了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