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想说的,但还是作罢,转而问他,“你最近还在侦探公司里做?”
他点了点头:“干这行还挺刺激,挺有成就感的!”
我问他:“那你打不打算接私活,就当帮我个忙,你帮我跟踪下于小花,看她最近在干什么,包括跟谁谈恋爱,平常跟什么人打交道等等,越详细越好,待遇方面,我自然不会亏待。”
韦一很是吃惊:“小花谈恋爱了?跟谁啊?”
“这就是你要调查的东西。对了,那个人反跟踪能力应该很强,你要谨慎。”
韦一保证:“放心,即使被抓住了,我也说我是自发行动,自愿跟踪的。”
大妈又凑到我跟前,满脸微笑:“你这闺女,真是越看越让人稀罕。”
我还是逗她:“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大妈狡黠一笑:“又在考大妈了,你以为我会忘了?”
“那你说,我叫什么啊?”
大妈郑重地说:“咱俩还真投缘,原来你也老忘东西啊,跟我一样!不过没关系,东西都忘了,就没什么烦恼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杰瑞来接我,等我一坐车离开,我突然想起来,我还真是健忘:在我来这个城市第一天,在超市里第一个跟我打招呼的人,不就是这位神奇的大妈么?
把刚才的经历跟超市第一天的经历说给杰瑞听,他笑够了后,忍不住感叹:世界真大,无奇不有。世界真小,兜兜转转,不小心就又碰了头。
他把一只手腾出来,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再次感叹:“缘分呐!”
胡姐亲自打来电话,让我和杰瑞过去参加他们的家庭聚餐。
在电话里我故意跟胡姐开玩笑:“既然是家庭聚餐,要不要我通知苏总一声啊?”
她反将我:“你要急着见未来公公,我也不勉强啊。”
我听见林仙儿在旁边说:“这么说来,你是乐乐她婆婆了。而我是她小姑子。苍天啊,我还能说什么啊!”
杰瑞去停车,我过去时,周鹤、林仙儿、柴扉正在包饺子,我随口问道:“胡姐呢,不会正在跟苏总联络感情吧。今天苏总可是比我们先走一步。”
话刚说完,胡姐就走了过来,转而问我:“你那跟屁虫呢?”
林仙儿手脚麻利地包着饺子:“那还用得着猜吗,还不是马上的事儿。”
话还没落,就听到杰瑞走进的脚步声。他一进来,苏总就问:“我怎么不知道,杰瑞是小杨的跟屁虫呐?”
胡姐把包好的饺子放到一边:“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
苏总抗议:“孩子们不告诉我,你也不告诉我呐,这不是故意把我排除在集体之外?”
胡姐笑着说:“这事还用告诉嘛,等你看到孙子,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杰瑞加上句:“我可没想过奉子成婚啊!两个人的婚礼就够麻烦了,三个人的话,那不麻烦大了?”
苏总看了看我,笑着说:“这么大的事儿,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我竟然没发现?”
杰瑞凑上前说:“你现在发现你对你儿子有多忽视了吧?!”
吃饭时,一家人都在说说笑笑。胡姐坐在周鹤边上,突然问起:“周鹤,你脖子怎么了?”
我这才发现,靠近他衣领的地方,贴着创可贴。
周鹤不自然地解释:“下午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划了一下。”
杰瑞接到:“怎么,跟匪徒英勇搏斗了?”
胡姐叮嘱:“你这工作太危险了,下次一定可得小心。”
杰瑞好死不死地接道:“你要不小心挂了,我这还成了烈士家属了!”
苏总拿筷子敲一下他的头:“你嘴里怎么就没句好听的?”
杰瑞狡辩:“我这是间接认可你跟胡老板的关系,我怎么说话不好听了?!”
林仙儿不经意地对周鹤说:“我下午打电话找你吃饭时,你同事说你休班啊!”
周鹤的表情很不自然:“我跟另一同事换班,我帮他忙呢,没想到在开发区南湖那碰到一抢钱的——”
想起下午的一幕,我的心一沉。整个过程,不由得都在仔细研究周鹤。
杰瑞刚要说“我今天下午去开发区——”被我在桌子底下狠狠踩在一脚。我加上一句,“我们今下午也去开发区那边看厂房了,正好经过南湖!”
周鹤的脸“唰”一下红透了。
我不知道林仙儿有没发现周鹤的怪异,她突然转移话题:“听说你们良辰集团要开发楼盘,你们那广告,是不是应该留给我啊?!”说完,她还故意威胁地看着我,意思不言而明,要我帮着美言几句呢!
我故意不看杰瑞:“半仙儿,你要求人办事,赶紧求你未来老爸啊。某人是指望不上喽。”
林仙儿不解:“为什么啊?”
我还是不阴不阳地说:“因为你的死对头,可是某人的前女友!”
林仙儿惊得筷子差点掉地:“这城市也太小了吧,你说的是李桃?”她又转过头跟杰瑞确认,“你的前女友竟然是李桃?!”鄙视的表情不言而喻。她啧啧两声,“想不到你品位这么差啊!”
杰瑞老老实实地承认:“我品味是曾经不好过,不过,品味差了一会儿,后来,我品味又直线上升。”他讨好地问我,“杨小乐,你说对不对?”
哼,我懒得接他茬。我转头问柴扉:“柴扉姐,最近恢复得怎么样?”
柴扉平静地说:“嗯,身体不错,心情也不错!”
我惊喜地说:“不错啊,风雨过后,你就该准备迎接彩虹了!”
她连着夹了几筷子菜,看得出胃口也不错。“他爸妈过几天要来,我得回去住几天。”顿了顿,她平淡地说了句,“他让我帮他演几天戏。我答应了。”
他们离婚时,房子留给了柴扉。其实,据林仙儿调查,陆离和唐晓棠早在一年前就买了新的房子。
“那唐晓棠答应么?”
“她现在刚抢到位置,还没站稳呢,当然要尽量不忤逆老公的要求。再说,他父母还不知道他们的事呢。”
我不由得问了一句:“柴扉姐,你是不是开始实施报复了啊?”
“嗯,这算报复计划的第一步。”她的语气依然平静,甚至平静中带点冷酷。
看她的眼神,我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不由多说了句:“柴扉姐,你要觉得这样能释放或转移你心中的委屈、不满,我支持你。只是你要注意保护自己啊,这种事情,只能杀敌一万,别自损八千。”
她微笑着说:“放心,我会玩得精彩些的!”
吃饭时,胡姐一个劲儿催林仙儿和周鹤快点结婚。林仙儿不胜其烦:“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你就这么希望我死的早点?再者说了,周鹤都不急,我上赶着干吗啊,跟我嫁不出去似的!”
转眼看周鹤,他竟然在一门心思发短信,我狠狠踢了一脚,他小声嚷嚷起来:“杰瑞,管好你媳妇儿的驴蹄儿!”
杰瑞拿手做砍刀状:“那先让我剁了你的鸡爪!”
我便得意地跟周鹤使眼色。
胡姐顺着林仙儿的话接道:“是啊,我盼着你赶紧入土为安呢!”
林仙儿第一次被驳到哑口无言:“行啊你,很有进步嘛!放心,作为您的女儿,多少人哭着喊着想娶呢,我不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胡姐接了句更寒的:“那我也希望你能麻利点,早死早超生嘛!”
林仙儿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您的意思是,让我早结早离?”
“我可没那么说,我的意思是,我想尽快抱上外孙!”
林仙儿赶紧打消她的念想:“那咱们可就道不同不相为谋了,我根本就没打算要小孩。”
“为什么不要小孩啊?”胡姐大概第一次听到她这论调。
林仙儿没什么大不了地回答:“为什么要小孩啊,让小孩来这世界上跟我一样受苦?”
周鹤在一边附和地点点头。
“别把自己形容得多苦大仇深似的,我生你难道是为了让你来这个世界吃苦来着?”胡姐说完,又加了句,“真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孩子,自私,太自私了!”
林仙儿接道:“你生我可不就为了让我体验这悲惨的世界!年纪小小,就让我尝尽父母离异之痛。还是年纪小小,就让我饱尝背井离乡之苦。”
胡姐打断她:“够了,够了,你要不养小孩,将来连个给你送终的都没有。”
林仙儿可不觉得这是恐吓,她眉毛一扬:“那时我都闭眼了,还管这等闲事!”
“那等你死了都没人发现,直到尸体腐烂发臭!多可怜啊。”杰瑞恐吓他。
“身体本来就是一具臭皮囊而已。”我帮林仙儿回答。
胡姐还是不无担忧地说:“那到时连给你哭丧的都没有!”
林仙儿笑着说:“就算全世界都为我哭,难道我就能被哭活过来不成?”
“那没人帮着埋你怎么办?”
“那就等着风干!”林仙儿反问他妈,“你生我就怕将来没人埋你啊?”
“嗯,都怪我错误地估计了形势。本来是担心将来没人埋,现在发现,生下你,简直是为了体验被活埋,你每气我的一句话,就是往我身上浇的一掀土!”
林仙儿仰天长叹:“老妈,咱说话别这么夸张好不好!”
整个过程,苏总但笑不语,而周鹤、杰瑞、我除了小动作不停,也时不时地插上一句,基本上说来,家庭聚会中,只要有林仙儿和胡姐,我们只要做好马扎,嗑着瓜子,专心听对口相声,就是最好的享受。
这之后的一次闲聊,林仙儿问我:“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
我还真没认真想过这事:“有个小孩来烦自己也不错,但也不忍心小孩来这个世界受苦。人活着还真的蛮累的,却又舍不得且恐惧去死。所以,一开始何苦让他来到这世界。”
林仙儿端详着我:“没想到,你比我还悲观!”
我马上收敛起这可恶的悲观:“所以嘛,我们要找一个爱人,来一起面对这冷暖人间。好好培养一段感情,让我们挥霍到老去。”
“你悲观中还盲目乐观呐,爱情多不靠谱。”
“相比起不靠谱的人生,爱情还算靠谱吧!”
这期间周鹤一直心不在焉,我踢了他一下,提醒他:“听见了没,丈母娘都发话了,让你们赶紧办喜事呢!”
周鹤一脸茫然地问:“为什么啊?”
听他这么一句,我直觉性地又踢了他一脚。杰瑞插上一句:“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我爸他老人家早说了,只谈恋爱不结婚,那不是耍流氓么?!”
好久没说话的柴扉说了句:“对啊,你们还是赶紧结婚吧。”
看我们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她,她说话一下子结巴起来:“我……我的意思是说……咱们家好久都没什么喜事了。”
周鹤夸张地说:“那你的意思是拿我们冲喜啊?!”
林仙儿白了他一眼:“不然咧?你以为你还有什么特殊功效?!”
周鹤突然拿手遮脸,故作娇羞状:“讨厌!你这是像我求婚么?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哎……”
静默了二秒,所有人不约而同被雷倒。
聚会结束后,杰瑞负责送我和周鹤回家。
我和周鹤坐在后排,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趁他不备,我一下子撕下周鹤脖子上的创可贴。草莓痕迹,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