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悟过来,刚要打120,唐晓棠的妈妈又幽幽地醒过来,醒过来后只是默默地掉眼泪。唐晓棠小心翼翼地问她:“妈,你没事吧?”唐妈理也不理她。
唐妈气得咬着牙问:“晓棠,我只问一句,这是不是真的?”
唐晓棠还死不承认,但唐妈的手开始气得打哆嗦:“造孽哦,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我和柴扉也围着她:“阿姨,要不送您去医院吧!”
唐妈便伸手来握柴扉的手,她流着泪说:“对不起,是我没教好女儿。是我对不起你啊。如果有什么过错,但我都被她妈积极鼓励说下去。听完,都来惩罚我吧,我知道自己受什么惩罚都不能补偿你受到的伤害,但晓棠不懂事,你就别怪罪她了。你有什么委屈都发泄到我头上吧,晓棠怀着孩子,稍有个闪失,我也活不下去了啊……”
听到这些,我心里觉得特别不是滋味。母爱是伟大的,我们怎好为难这么伟大的母亲。连一向嚣张的唐晓棠都哭得泣不成声:“妈,是我错了,妈啊,是我没出息,是我不争气,是我不知道自爱自重!”
犹如一犯罪小青年的悔悟报告,我听了都不禁唏嘘,算了,人家也悔悟了,唐晓棠极不自然地插嘴道:“妈,事已至此,何必呢!
唐妈继续说着:“柴扉,你能不能放过晓棠啊,放过她,放过我,放过她肚里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难道你非要一尸三命才罢休么,那样你就觉得痛快了么?”
一开始,我还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但越听越不是那个意思,连柴扉都是,一开始我还看她抹眼泪,听着听着,尤其听到唐妈在拿孩子说事,柴扉淡淡地说:“阿姨,你是做妈妈的人,我大概是明白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你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为怎么不推己及人,也想想别人家的孩子。我也是有妈妈的人,我受了这些委屈,我妈妈就不为我心疼么?你说你女儿肚子里还有孩子,那你不想想我曾经肚子上也动过刀,因为你女儿,我的孩子成了冤魂,是不是你们珍贵,你们的孩子珍贵,而我和我的孩子就只能被你们踩在脚下任由你们欺负?我们的命就那么不值钱么?”
唐妈连忙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对不起你,我们可以补偿你啊!”
柴扉冷笑说:“补偿?怎么补偿?我的孩子谁补偿给我?我以后的生活谁补偿我?”
唐妈说不出话来,却又开始捂着头说:“我头晕,头晕得厉害,我一直高血压,我问大妈:“大妈,不会脑溢血吧。”
我哆哆嗦嗦地刚拨完号码,然后说:“快来救人啊,柴扉眼中含泪,我们这有人晕倒了。”然后电话那端淡定地问:“地点是哪里?”我回答完后,他又问,“凶手几个人?带什么武器。”我看了看自己和柴扉,直觉性回答:“俩人,没带武器。”电话那端还是沉稳淡定的声音:“那他怎么晕倒的?”我心里怕极了,没想到自己这么快被定性为凶手,回答得更加稀里糊涂:“不清楚,应该是心脏病突发或者别的什么。”那个声音更加云淡风轻:“这位小姐,我建议您找120更合适!”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很坦然地看着这些,我现在开始怀疑,她的头晕是不是逢场作戏了。
柴扉冷冷地看着她:“如果哪天您提前去上帝那报到,请记得您刚才的话,人在做,天在看,是您罪有应得。”
说着,拉着我的手,头也不回。我羡慕她在最后找到自己的气势,够潇洒,够凛冽,够大奶范儿。
这之后,唐晓棠又挺着大肚子来找柴扉,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会跟陆离复婚么?”
柴扉现在被唐晓棠锻炼得遇强则强,要是唐晓棠施软,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但只要面对她的嚣张气焰,黑的说成白的。”
大妈问我:“你说,柴扉就会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柴扉冷淡地说:“世事难料,谁知道呢。
唐晓棠疯了一般朝我俩喊:“你们害死了我妈妈!你们满意了吧!你们杀了我妈妈!”
被她那么一喊,我也慌了,我还真没想到要杀人啊,柴扉更甚,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唐晓棠便说:“我已经看开了,也给陆离说清楚了,这段婚姻确实是我抢来的,那我肯定不会让别人再抢回去。反正我和他也快没感情了,但只要能将婚姻维持下去,他爱找谁找谁,只要不带回家里,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离婚,绝不可能。除非杀了我和孩子。”
柴扉说:“你又何苦呢,要一个婚姻的壳有什么用?你这样只是囚禁了别人,也囚禁了自己而已。”
唐晓棠简直是病入膏肓:“有用,当然有用,我想要的东西别人休想得到,大不了同归于尽!”
柴扉冷笑着说:“你很可怜!但绝不值得同情!”
唐晓棠也得意地笑:“你也很可怜不是吗,比起你,她们就知道睁眼说瞎话!”
唐晓棠这么一说,我至少还有个老公!”
柴扉说:“你霸占得住他的身体,却霸占不了他的心,要一个不完整的老公又有什么用。”
唐晓棠说:“你别酸葡萄了,总强过没有!”
一个服务员替我回答:“110。”
柴扉冷笑,故意刺激她:“你现在怀孕,他没法跟你离婚。等你生下小孩,他还不是想跑到哪里就到哪里,你只是逼他跑得更快、更远而已。”
唐晓棠笑得更得意:“别忘了,我还有他的孩子!陆离多盼着要小孩啊,等我有了小孩,只要陆离不听我的,我就打孩子,我就不信他能看着孩子挨打继续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
柴扉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觉得她真的是疯了。
同样不好过的还有陆离,陆离被停职后,觉得未来的日子越来越没希望了。唐晓棠也把拿孩子威胁的美好前景说给他听过,她们就喜欢信口雌黄,他难过得简直想马上死去。
在跟柴扉诉苦时,陆离说着说着就喝醉了,喝得烂醉如泥,根本没法开车回去。柴扉打电话问我:“怎么办啊,我可不敢把陆离送回唐晓棠那!唐晓棠肯定以为我们又做过什么!”
我脑子里突然闪现一个馊主意,我说:“柴扉你玩够了没,你想不想看更精彩的?”
柴扉想了想说:“好,我也玩得差不多了,就当是最后的狂欢吧。”
我后来想,如果没有我的这个馊主意,如果当时柴扉能拒绝陪我玩,我们以后是不是会好过一些。有些错误,真的只是闪念之间。有些错误,真的一旦铸成,就没法回头。多少经历过的人们都如此感叹,可我们不是先知,我们永远没法分清,你还不知道你女儿怎么抢得别人老公的吧?人家柴扉是文静乖巧,即将要做的事,是不是属于这些错误。
我让柴扉把陆离塞进出租车,然后跟司机一起搀着陆离进了酒店的一个房间。”说完,晕了过去。等我赶过去时,柴扉正在帮陆离喝醒酒茶,陆离喝得仿若不省人事,一直不停说着醉话:“小扉,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我这辈子对不起你,下辈子让我还给你,做牛做马都行,你说好不好?”
看得出,柴扉有些难受,她的眼睛都有些红红的。按照我们电话里沟通好的,柴扉安抚陆离:“好的,好的。陆离,你现在喝醉了,我有极大的热情,等会我叫晓棠过来接你好不好?”
陆离摇着头说:“不好,我不想见到她。小扉,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柴扉有些心软,但还是坚定地摇摇头说:“太晚了啊,我该回去了。别忘了,我们早就离婚了。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陆离还是一个劲地请求:“小扉,你留下来好不好?我们什么都不做,只这么聊聊天就行。”
柴扉还是拒绝。然后,拿出陆离的手机,给唐晓棠发了个短信:“我在某某酒店908房间,来接我吧。”
等我和柴扉出来后,故意留着门没有关。然后,给韦一打了个电话:“韦一,你不是跟那个妈妈桑关系很铁么,发一个小姐到某某酒店908,小姐最好是性格剽悍点的,但也不能任由别人欺负不是?”
大妈一惊:“你说什么?”
唐晓棠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妈,就死咬说这个房间客人要点。”
韦一说:“好啊,那个酒店就有常驻姐妹,马上就能上去。”
我说:“好,越快越好。”
叮嘱他一番之后,我匆匆挂了电话,然后跟柴扉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等好戏上演。没多久,小姐先上来了。我又给韦一打电话叮嘱:“对了,让那小姐主动点积极点啊,最好进去就脱!”
韦一教育我:“小姐是干吗的啊,这还用你教!”
挂掉电话没多久,估计小姐衣服刚脱干净吧,唐晓棠就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典型的十足的捉奸气势。楚楚可怜。我说唐晓棠真有演员天分啊,入戏这么快!
接下来就听见唐晓棠歇斯底里的声音:“姓陆的,你还是不是人啊,你他妈禽兽!”然后就听见“嗵”的一声,貌似是鞋砸在墙上的声音,唐晓棠打断我N次,然后又是“嗵”的声音,然后还伴随着一声尖叫,照这形势,应该是鞋砸在某人身上了。
小姐也骂了起来:“你他妈有病啊,你老公找我,又不是我主动找的他!”
唐晓棠对骂:“你要不要脸啊,给点钱就随便上!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我和柴扉都不厚道地笑了出来,看来一向强势的唐晓棠都气得不知道怎么骂人了。
唐晓棠又去拽陆离:“姓陆的,你给我起来,你他妈还是不是人,你老婆辛辛苦苦怀孕,你还有良心来找鸡。还唯恐我不知道似的,故意做给我看。我不跟你离婚,你还真以为自己身价多高是不是。你就这么欺负人啊!”说着说着,唐晓棠就大哭起来。
陆离还在醉酒中,嘟嘟囔囔地骂:“闹,就知道闹,当然更把唐晓棠逼死小孩的事惊心动魄地概括了一下。其间,你什么时候能闹够?!我什么都没做,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陆离,你还要不要脸,是不是你爬在这脏女人身上做活塞运动才承认自己在做。好,你们做啊,我认真地看!”
“有病!”
“真他妈有病!”
后面说这话的,是那位妓女姐姐。她骂骂咧咧地走出来,边走还边穿衣服。然后还嘟嘟囔囔:“男的无能,女的有病,真他妈绝配!”
我和柴扉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都慌了,乱了,唐晓棠一个劲儿地疯喊,柴扉一个劲儿地哭,我突然想起我们应该送她妈去医院,却脑袋空白,傻了般问:“医院电话是110还是119啊。是110还是119啊?”
门没有被闭上,唐晓棠的哭闹声更加清晰地传来,她歇斯底里喊道:“你说谁有病呢?我有病还不是被你逼得!陆离,你怎么这么坏,天底下我没见过比你更坏的!”
陆离冷冷地说:“我就坏,我坏死了,你说不过她们的,你还不赶紧离开我?!”
“为了逼我离开你,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及啊。姓陆的,我还就告诉你,你越赶我走,我越赖上你了,我看谁能赢过谁。”她上去拉陆离,“走,跟我回去,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陆离也被逼急了,咆哮道:“你还知道丢人,跟了你后,我的脸都被丢光了。你滚,滚远点,越远越好。”
陆离躺在床上死活不起,唐晓棠就拼了命地去拽他。而唐晓棠极力否认,我脱口而出:“那您怎么只许州官放火,鬼哭狼嚎。不知道唐晓棠是不是真的疯了,看自己拽不动陆离,她拿了个烟灰缸扔过去,都说了别让您见他们的,还喊着:“好,你不走,那就死在这里吧!”
陆离闷哼一声,似乎被狠狠砸中。他吼了一声,也疯了般冲过去揍唐晓棠,他喝醉了酒,根本分不清打得什么地方,我们在门外面清晰地看到他砸向唐晓棠的头,砸向她的身上,脚也不停踹着,嘴里还嘟囔着:“让你狠!让你狠!”
唐晓棠一开始还拼命反抗着,呜咽着,求饶着,打着打着,却只是哀嚎……
我和柴扉从门缝里清晰地看到,陆离的头上淌着血,疯了般地不停打着,也大概明白她妈原来也是不知情观众。对戳破一个谎言,而唐晓棠蜷在地上,地毯上也沾满了血……柴扉想冲过去去拦陆离,却被我拦住了,我拉着她去坐电梯,然后告诉酒店的保洁人员:“那边在打架,赶紧找人拉架!”她马上用对讲机告诉领班……
一进入电梯,柴扉就瘫了下来,她哆哆嗦嗦地问我:“你说,他们会出事么?”
我打电话拨了120,告诉他们地点后,安慰她,也安慰自己:“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我们只是想教育教育他们,真的不想出什么事!”
后来,我真的很不想说他们后来的事情。这个结局如同毒蛇一样,时常会让我从梦中惊醒,是怎么回事?”
然后我就巴拉巴拉把她女儿如何上位的故事尽量生动活泼地讲解一番,我只是爱凑热闹而已,真的没想要杀人。但某种程度上说,其实,我就是那个杀手,唐晓棠的小孩没有保住,唐晓棠因为大出血引起一些并发症,在医院里住了半年多。陆离被打成脑震荡,且因为故意伤人罪,被判了一年,同时也被电视台辞退。而最无辜的,唐妈听到唐晓棠流产的消息后,高血压引发脑出血,抢救不及时,不幸逝世。
再后来,唐晓棠出院后,每次看到柴扉,总会吓得浑身发抖。她总说柴扉后面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孩,不许百姓点灯啊!”
我这么一说,那小孩总是幽怨地看着她,她只能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体会到恶有恶报的畅快感。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她有她的立场,她有她的局限,我们不是上帝,谁有什么资格来审判谁。伤害带不来快感,伤害后的代价又那么高,要不是因为人性里这样那样的弱点,谁又肯贸然伤害谁。
我们都一样,逃不开自己的欲望。而欲望泛滥后,谁都买不起单。没有谁比谁伟大,差别只在于程度的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