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蜚声世界的中国作家:林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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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在海外(二) (3)

我曾看见过女修道士带着一群学校儿童去参观一所墓,当她们立在一块墓碑的前面时,一个女修道士就拿出一本书来,讲给儿童听,死者的生死月日,结婚的年月,他的太太的姓名,和其他许多不知所云的事实。我敢断定这种废话,必已使儿童完全丧失了这次旅行的兴趣。成人在导游的指引之下......竟还会拿着铅笔和日记簿速记下来。""第二种虚假的旅行,即为了谈话资料而旅行,以便事后可以夸说。我曾在杭州名泉和名茶的产地虎跑,看见过旅行者将自己持杯饮茶时的姿势摄人照片。

拿一张在虎跑品茶的照片给朋友看,当然是一件很风雅的事情,所怕的就是他重视照片,而忘却了茶味。这种事情很容易使人的心胸受到束缚,尤其是自带照相机的人,如我们在巴黎或伦敦的游览事中所见者。他们的时间和注意力完全消耗于拍摄照片之中,以致反而无暇去细看各种景物了。这种照片固然可供他们在空闲的时候慢慢地阅看,但如此的照片,世界各处哪里买不到,又何必巴巴地费了许多事特地自己跑去拍摄呢。这类历史的名胜,渐渐成为夸说资料,而不是游览资料。"林语堂主张旅行的真正动机应是旅行以求忘其身之所在,或较为诗意的说法,旅行以求忘却一切,最好是由一个童子领着到深山林丛里去自由地享受游览的乐趣。

林语堂还喜欢钓鱼。他对钓鱼的体会是:钓鱼乐在钓而不在鱼。他专门写了《记纽约钓鱼》和《谈海外钓鱼之乐》的文章,在前者说:"人生必有痴,而后有成,痴各不同,或痴于财,或痴于禄,或痴于情,或痴于渔。"正像他喜欢发明中文打字机一样,对钓鱼也是痴迷有加。在《谈海外钓鱼之乐》中说:"人生何事不钓鱼,在我是一种不可思议之谜。"他谈到了在阿根廷的巴利洛遮(Bariloche)湖的一次垂钓:"到目的地停泊以后,我们两人开始垂钓。也不用钓竿,只是手拉一捆线而已,果然天从人愿,钩未到底,绳上扯动异常,一拉上来,就是一线三根钩上,有鱼上钩,或一条,或三条。这样随放随拉,大有应接不暇之势,连抽烟的工夫都没有。不到半小时舱板上尽是锦鳞泼剌,已有一百五十条以上的鱼,大半都是青鬣。......这是我有生以来钓鱼最满意的一次。到岸上检得二篓有余。皆送堤上的海鲜饭店。这是一家有名的海鲜饭店,名为Spadavecchia,打电话叫我太太来共尝海味,并证明渔翁不净是说谎话的人。而在此场中也可看到阿根廷国人集团唱歌,那种天真欢乐的热闹,为他国所难见到的。"

虽然林语堂喜欢垂钓,但千万不要认为他是一个钓鱼专业户。他只是在工作之余或休假避暑之时的一种"生活的艺术"。四、吸烟、喝茶、美食及其他

烟是林语堂离不开的,它是林语堂最明显的癖好标记。虽然他也戒过烟,但终于被烟所俘虏。据说"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就是林语堂发明的。他对吸烟的用具特别讲究,关于吸烟之多、之频繁、之快乐和关于吸烟的议论之多、之高、之偏激都是非林语堂莫属。林语堂吸烟的一大特征是他的烟斗,烟斗不离身,总是拿在手中,或含在嘴里。他的烟斗不光用来吸烟,还有其他用途:一是擦揉鼻子;二是用来指示事物,表达意见;三是一个平稳器具--当事情忙碌时,它是一种调节,当无事可做时,它是一种放松。林语堂在《淡巴菇和香》一文中说:"口含烟斗的人都是快乐的,而快乐终是一切道德效能中之最大者。"

关于烟、吸烟,林语堂比较关心,他写过有关纸烟考,也写过吸烟与教育以及戒烟的文章,表达了自己的吸烟观。

林语堂说:"我生平不善饮酒......我除了睡眠时间之外,几乎没有一小时不吸烟,而一些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虽然他的确不善饮酒,可是他也对酒文化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写出过《酒令》等文章。他以为中国人极讲究饮酒的时机和环境,饮酒应有饮酒的心胸,如"法饮宜舒,放饮宜雅,病饮宜小,愁饮宜醉,春饮宜庭,夏饮宜郊,秋饮宜舟,冬饮宜室,夜饮宜月"。他把饮酒和喝茶作了比较:"茶如隐逸,酒如豪士。酒以结友,茶当静品。"他还引了一位作家的话:"凡醉,各有所宜。醉花宜画,袭其光也;醉雪宜夜,清其思也;醉得意宜唱,宜其和也;醉将离宜击钵,此其神也;醉文人宜谨节奏,畏其侮也;醉俊人宜益觥盂,加旗帜,助其烈也;醉楼宜暑,资其清也;醉水宜秋,泛其爽也。此皆审其宜,考其景;反此,则失饮矣。"

林语堂还讲到中国人对于酒的态度和酒席上的行为,他说:"在我的心目中,一部分是难于了解应该斥责的,而一部分则是可加赞美的。应该斥责的部分就是:强行劝酒以取乐。......劝酒时,总是出之以欢乐友谊的精神,其结果即引起许多大笑声和哄闹声。......宴席到了这种时候,情形极为有趣。客人好似都已忘形:有的高声唤添酒,有的走来走去和别人掉换座位,所有的人到了这时都已浸沉于狂欢之中,甚至也无所谓主客之别了。"所以一次宴席,时间延长到两小时以上,很不足为奇。宴会的目的,不是专在吃喝,而是在欢笑作乐。因此在席者以半醉为最上,其情趣正如陶渊明之弹无弦的琴。因为好饮之人所重者不过是情趣而已。因此,一个人虽不善饮,也可人享酒之趣。"世有目不识丁之人而知诗趣者,世有不能背诵经文之人而知宗教之趣者,世有滴酒不饮之人而识酒趣者,世有不识石之人而知画趣者。"像这些,都是诗人、圣贤、饮者和画家的知己。

林语堂对于喝茶与吸烟一样,一生都不能离开它。正像离开吸烟不能写作一样,没有茶他也没有办法写作,也没有办法与人更好地谈话聊天。对茶具、茶、茶水以及泡茶方法和饮茶方式,林语堂都颇有研究。林语堂还专门写过《茶与交友》和《饮食》等文章,全面而详细地论述了中国饮茶的历史、方法、境界和作用等。他说:"饮茶本身就是一门学问。""它在这里的作用,超过了任何一项同类型的人类发明。""只要有一只茶壶,中国人到哪儿都是快乐的。这是一个普遍的习惯,对身心没有任何坏处。""这样的好茶喝下去之后会使每个人的情绪都为之一振,精神也会好起来。我毫不怀疑它具有使中国人延年益寿的作用,因为它有助于消化,使人心平气和。"

不仅爱好喝茶和吸烟,林语堂还称自己是一个"伊壁鸠鲁派的信徒"。他毫不掩饰地说:"吃好味道的东西最能给我以无上的快乐。"林语堂自己喜欢吃好的东西,同时也喜欢研究中国的饮食文化。他公开承认"吃"是人生为数不多的享受之一,应该把吃和烹调提高到艺术的境界上。林语堂崇拜的苏东坡,对饮食更有研究,苏东坡曾写过大量的与饮食有关的诗文,如《老饕赋》、《猪肉颂》、《酒经》等,他所创造的煮肉法,经过不断改进,成为现代名菜"东坡肉"。苏东坡还做得一手好鱼羹,在杭州太守任上时,他亲自烹鱼羹待客。清代文学家袁枚的《随园食单》更是对我国烹饪技术经验的总结。

清代李笠翁的《闲情偶寄》对饮食文化也进行了研究。研究饮食文化,这是历代文人的一个传统。林语堂继承了美食研究的这一古代文人遗风,曾在《吾国与吾民》中以中华民族悠久的饮食文化而感到自豪。在《生活的艺术》一书中谈论饮食的篇幅更多了。林语堂对美食和食谱有长期的研究,如他赞美中国人把食品和药物相结合的药疗食物,总结出美食哲学的三要素:"新鲜、可口和火候适宜。"在他的耳濡目染影响下,廖翠凤和三女儿林相如专门写出了一本《中国烹饪秘诀》(Chinese Gastronomy)在美国出版,林语堂亲自为《中国烹饪秘诀》撰写序言。此书在1960年获得了法兰克福德国烹饪学会授予的奖状。

除了吸烟、喝茶和美食以外,林语堂还说,人生享乐不过数事,家庭之乐便是第一,而含饴弄孙是至高的快乐。这是他到老年带着外孙玩时体验到的。其实在许多年前他写过一篇文章,表达了他的理想和愿望,认为这些愿望十成中能实现六七成,便是幸福的了:

我要一间自己的书房,可以安心工作。我想一个人的房间应有几分凌乱,七分庄严中带三分随便,住起来才舒服。

我要几套不是名士派但亦不甚时髦的长褂,及两双称脚的旧鞋子。居家时,我要能随便闲散的自由,虽然不必效顾千里裸体读经,但在热度九十五以上的热天,却应许我在佣人面前露了肩膀,穿一短背心了事。

我要一个可以依然故我不必拘牵的家庭。我要在楼上工作时,听见楼下妻子言笑的声音。我要未失赤子之心的儿女,能同我在雨中追跑。我要一小块园地,浇花种菜,喂几只家禽。我要在清晨时,闻见雄鸡喔喔的声音。我要房宅附近有几棵参天的乔木。

我要几位知心友,不必拘守成法,肯向我尽情吐露他们的苦衷。几位可与深谈的友人,有癖好,有主张,同时能尊重我的癖好与我的主张,虽然这些也许相反。

我要一位能做好清汤、善烧青菜的好厨子。我要一位很老的老仆,非常佩服我,但是也不甚了解我所做的是什么文章。

我要一套好藏书,几本明人小品,壁上一帧李香群画像让我供奉,案头一盒雪茄,家中一位了解我的个性的夫人,能让我自由做我的工作。

我要院中几棵竹,几棵梅花。我要夏天多雨冬天爽亮的天气,可以看见极蓝的天。

我要又能做我自己的自由,和敢做我自己的胆量。

这些愿望,后来在台湾阳明山上十成得了八九,他实在是快乐,感到幸福。他在"无所不谈"专栏写了一篇《来台后二十四快事》。

五、南洋大学的首任校长

南洋大学(简称南大)创办于1953年。1956年3月15日南洋大学正式开学。1957年马来亚联邦独立,1963年组成马来西亚联邦,1965年新加坡退出,成立新加坡共和国。1980年新加坡政府宣布南大与新加坡大学合并,成立新加坡国立大学。

南洋大学创建之初的新加坡还在英国殖民主义者统治下,属于马来亚联邦。200多万人口的新加坡岛上华人和当地各族人民一起,艰苦奋斗,为开发建设新加坡和马来半岛作出了巨大的贡献。20世纪50年代的新加坡已成为东南亚最大的海港,亚欧和大洋洲重要的国际航空中心。但由于殖民主义统治,华文教育遭受严重摧残,华人子弟升学、就业遇到重重困难。

新加坡和马来亚两地的华文教育,经历了二次世界大战日军的破坏后,劫后余生,再度出发。两地华人对战后英国殖民政府对华文教育的压迫极为愤慨。在独立、反殖民主义和民族主义高昂的年代,新马华人对于创办一所以华文为主要教学媒介的大学,遥相呼应,相期相许,意志坚定。华文教育在新马一带已有百年历史,但是其教育系统并不完整,只有小学和中学。高等教育和深层文化的建立,仍然未能实现。国际和区域政治、经济和文化因素都左右着华文高等教育学府的发展。同时,在这段时间,不利马来亚半岛华校生存的《巴恩报告书》(1951)、《1925年教育法令》以及《1954年教育白皮书》相继出炉。华校学生被排挤在官方成立的马来亚大学之外,升学无门,形成一群文化边缘社群,与受英文教育的主流社会不合。一所华文大学的创办,乃成为当地华人社会的普遍要求。1953年1月16日,新加坡华侨领袖陈六使在福建会馆召集理监事联席会议上,正式提出创办一所大学的建议,并自认捐款500万元,他还表示愿竭尽全力,甚至破产也在所不惜,得到了华侨各界的热烈响应。

1953年2月10日,马来亚和新加坡297名华人主要社团代表推举陈六使和12个华人团体共同组织了筹备委员会。2月20日筹备委员会举行首次会议,决定学校定名为"南洋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