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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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艰难创业——汗水铸就十里东汽(1)

峥嵘岁月进山川,

依山傍水把厂建。

一座古庙,一片荒滩。1966年,汉旺在沉寂中迎来了一批批投身三线建设的热血青年。他们踌躇满志,满怀豪情,从祖国四面八方会聚“曙光”,在这片荒滩野地上开始了人生的“拓荒”之旅。来此之前,所有的人都知道,要在一片荒滩上建立一个现代化工厂,将要走一条铺满荆棘的道路。刚开始,创业的艰辛难以想象,饮河水,吃干粮,住席棚。由于物资紧缺,自然条件异常艰苦,一切都得白手起家。他们在曙光山下修道路,建厂房,并庄严立誓,要“把青春献给这片热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以表达他们开发荒山、建设东汽的决心。火热的劳动场面,唤醒了沉睡千年的山沟,“大会战”的场景,至今让老一辈建设者记忆犹新、兴奋不已……

《德阳日报》记者曾有这样的报道:

1965年6月,鲜见生人的汉旺镇突然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他们的行踪也很令当地人生疑,老是围着汉旺镇打转,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不久后,这几个神秘人物搬到了汉旺场口的一座古庙里——下寺。事后人们知道,神秘人是由哈尔滨汽轮机厂原工会第一副主席徐均平等率领的筹备组,任务正是筹建东方汽轮机厂。山里,第一次拥入这么多操着南腔北调的人,第一次开进这么多机械,第一次响起现代工业文明的轰鸣。“一踏上汉旺这块土地,我的心里就感到一股凉意,不是这里的气候阴冷潮湿,也不是这里没有高大建筑、宽敞的马路,更不是我们十几个人挤在临时洗澡楼上的一间屋子里,令我不能忍受的是这里无法从事我热爱的汽轮机事业。”1967年,风华正茂的丁一从哈尔滨来到东汽,但眼前的一切让当时的他感到空有一腔热血,无法施展抱负。

不仅如此,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和客观制约,当时的情况确实是很难很苦。打开尘封的记忆,往事历历在目。东汽建设还经历了一个动荡的岁月和混乱的年代,并历经了“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十年动乱、“群龙无首、乱中求治”的三次军管和“建建停停、欲速不能”的八年基建。其间加上造反派之间的武斗并将人致死而导致六公司二处等基建单位提出抗议和愤怒出走,拉着整个队伍全部撤离现场而使土建工程完全停顿下来,时间长达近两年之久……包括建厂初期的总指挥曲子万、革委会主任陈彪、党的核心小组组长律振江等老一代创业者,他们当年投身东汽创业建设所饱受的风雨坎坷和艰难困苦可想而知。在此期间,他们在“挨批斗、关牛棚”中委曲求全、忍辱负重,带领老东汽人为创业守摊吃尽了苦头,呕心沥血、勤勤恳恳为建设工厂与呵护家园奠定了坚实的基业。对于过去那些劳苦功高的人和事,以及后来从部队来的张常义、李增贵、代源泉等人负责工厂军管的艰难情况,人们至今都还清楚记得并且难以忘怀。

奔三线,创基业

那时参加三线建设的人个个都举足轻重、身手不凡。从哈汽赴东汽建设三线筹备组的徐均平就是其中的一员,由于是厂里的骨干,哈汽很早就决定抽调他去参加部里组织的援内工作。1965年5月接到上级通知,徐均平和东汽筹建组20余人不到一星期就出发来到汉旺,他们刚一安顿下来就立即投入紧张的工作中。筹备组的初期任务主要是勘察厂址的地质结构和工程设计,同时要接待从全国各地陆续来汉旺的三线建设人马,每一批赴川的人员到达,他们都要向大家介绍汉旺的资源状况和风土人情,从而进行“战前的思想动员”。

三线工厂身藏大山、人烟稀少、交通不便,建设者们初来乍到就在山上搭窝棚、住古庙,然后一砖一瓦地建宿舍、修厂房。每建一个车间,他们都是一起出主意、一道想办法,同吃同住同劳动。建厂初期是一段白手起家、百事待兴的日子,可对徐均平他们而言,为党和国家的事业吃苦受累是一种光荣。遗憾的是,就在他们铆足力气准备大干一场时,十年动乱却使他“靠边站”并成了批斗对象,“造反派”甚至还将武斗死者的尸体抬到他家闹事要挟……每每回忆起这些艰难岁月和辛酸往事,现80高龄的徐均平颇为感慨:“我个人受的迫害倒不足挂齿,那场浩劫给人民造成的损失才令人痛心疾首。”但是,灾难并没有磨去他们对党的热爱和汽轮机事业的忠诚,饱尝艰辛与磨难,他们走过了那段可悲可叹的日子。

喝沟水,住古庙

初春的黄昏,松花江畔的景色格外迷人,蓝天上的祥云朵朵,晚霞斜映江面,成行的岸柳,婀娜多姿……这本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日子,然而42年前的王兆原却来不及享受这些温馨与惬意,接到上级通知,他就离别家乡和亲人,毅然孤身一人奔赴三线。那时他们做饭、洗菜、饮用的都是河沟水,在食堂灶台旁边就是砖砌的蓄水池,其间插着一根管子让涓涓山泉不断流入。大城市生活的人吃用都是自来水,而到此后喝沟水大家都不习惯,还经常拉肚子。当年的汉旺、马尾都是血吸虫肆虐的重灾区,吃河沟水不仅极不卫生,而且容易患上血吸虫病。离开美丽的哈尔滨来到这偏僻的小镇,人们的生活成了很大的问题。不仅如此,当时大家更没有想到的是,还会在千年古寺里栖身和办公,并与出家修行、晨钟暮鼓的和尚朝夕相处。

这样的环境对年轻人来说意味着单调和苦闷,甚至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然而,这些年轻人虽然吃得很差、住得简陋,文化生活也非常贫乏,他们照样对生活有一种乐观的态度,对新鲜事物有着好奇的向往。每当在户外坝子上坐着小板凳看露天电影的时候,冒着风雨看厂里文艺宣传队街头演出的时候,端着茶杯、饭碗在楼外促膝摆龙门阵的时候,他们同样有着许多快乐感受,仍然觉得生活有滋有味并充满着阳光。

借民房,睡澡堂

已经过世的老红军张开林,是早年就调来东汽工作的。他原本是哈尔滨公安局的一名职工,为了祖国的大三线建设,他主动放弃了城市优裕的生活,千里迢迢来到汉旺后,任职福利科负责全厂的后勤工作。建厂初期条件十分艰苦,他们到汉旺的时候,厂里基本上没有宿舍,早来的职工大部分借住简陋的民房,有的还安身于远处的马尾乡下,有的家庭甚至还住在澡堂,使得职工们很长时间洗不上澡。1969年从哈尔滨、上海、太原又调来900多户职工。厂里一方面继续商借民房,多搭棚子,腾出浴室来安顿新住户;另一方面又动员早来的同志克服困难,发扬互助友爱精神挤出一些房屋给新来的人分着住。当时位于绝缘厂桥头的两幢楼房,单是一个套间就住着两户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双层铺。就这样,许多职工家庭还是拥挤不堪。直到后来,厂里修的住房也是干打垒的简易结构,既没有日常所需的厕所和浴室,更谈不上客厅与书房。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广大职工还是全力投入建厂工作,很少有为住房或其他生活问题闹情绪的。

吃杂粮,啃咸菜

1969年夏天,哈汽冷作车间技术工人李万生也来到汉旺参加东汽建设。此前,他曾为来四川犹豫不决,因为一开始家人就反对,加之从小又在北方出生和长大,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这里的环境。听说四川的天气要比东北热得多,人们的生活习惯也不一样,临行前,他还专门回家看望父亲、哥哥和嫂子,没想到父亲见到儿子转身就走,根本不愿听“四川”二字。可是,年轻气盛和创业冲动还是让他毅然选择了三线,他携妻带儿随队踏上了前往三线的征程。一到汉旺,他最感失望的是小镇的落后和苍凉,跟繁华的哈尔滨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镇上只有一条很窄的小街,一条弯弯曲曲的石板路不到一分钟就走到了尽头,低矮破旧的草房稀稀落落散落在街的两旁。”在一间破旧不堪的草房中,他们一家三口一住就是好几年。“语言不通、水土不服、饮食不惯,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又时逢“文化大革命”,各种生活必需品供应极其匮乏。其中烧煤就是一个很大的困难。由于拨给厂里的生活煤指标非常有限,每家每户的烧煤都严重不足。汉旺当时只有一座产量不大的小煤矿,很多职工不得不白天上班、晚上上山排队买煤。同时,厂里肉制品供应也很缺乏,人人每月只能吃上半斤猪肉,其艰苦程度可想而知。在建厂过程中,他们没有蔬菜吃就吃咸菜,吃不上大米就吃杂粮,尽管工作、生活都很艰辛,却没有人沮丧也没有人退却。

蛇为邻,鼠相伴

建厂初期,东汽建设指挥部设在汉旺下寺,那是一座百年古庙,由于年代已久而破烂不堪,里面乱得连和尚都难得打扫。一到晚上,蚊子在耳边嗡嗡直叫,老鼠在梁上跑来跑去,使人整夜都睡不着觉。遇上风雨天,则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人待在里面就更受罪。睡觉的时候,雨点直接打在人身上,人们只好缩在屋角等天亮。除此之外,庙里还有许多蛇,由于寺庙年久失修,周围又是荒坡杂草,毒蛇就常在这里出没,职工和家属常被蛇咬。刘仁均就是当年最早来东汽住古庙、搞基建的一名老职工,一次夜晚下班回来疲倦地倒头便睡在床上,没想到一伸手就被盘踞在床头受到惊吓的一条毒蛇猛咬一口。由于蛇大毒液多,很快便在体内扩散,他被咬的手臂迅速肿胀,危及生命。幸亏厂医孟大夫当时刚好在场,他对此进行及时处置,同时连夜将刘仁均送进了绵竹医院救治,这才使他脱离危险并保住了性命。还有一次,刘仁均一位同事的母亲远道赶来看望儿子,刚到的那天晚上正准备睡觉,就听见“砰”的一声,房顶掉下个东西。那位同事的母亲一看原来是一条酒杯粗的毒蛇,吓得大叫一声双腿发软坐在地上,当夜由儿子陪着坐了一夜,第二天就赶紧搭车走了。谈起那段与蛇为伍的经历,至今老人们都还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