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点点梅花为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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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黎元洪:淡淡的风流(2)

武昌起义后,清政府派陆军大臣荫昌督率北洋第一军奔赴湖北,又令海军提督萨镇冰率领海军舰只前往助攻,企图扑灭革命之火。湖北军政府也急忙扩军备战,双方在汉口、汉阳展开激战。湖北民军虽然打过几场胜仗,但究竟受不住清军海陆夹攻,伤亡很大。那时,黎元洪已出任湖北都督。但黎元洪不能亲自去看望伤兵,黎本危就代表他到各个医院探望,每到一处,黎本危都说:“都督本拟亲来,因军务吃紧,不克分身,特命妾代达微忱。”伤兵为此颇受感动。

1912年4月9日,已辞去临时大总统职务的孙中山,应黎元洪的邀请率领随行人员乘“联鲸”、“湖鹗”两艘军舰抵达武汉。4月10日中午,都督府举办盛大宴会,并由黎本危出面招待孙中山夫人卢慕贞及其女儿孙瑗、孙琬。席间,黎本危与孙瑗、孙琬达成合办女子学校的意向,并且于1913年如约创办了湖北第二女子师范学校。

这真是一个敢想敢做的女人。在那个时代,一个女人有此魄力,难得,可贵。

黎本危很快成为京津地区交际场所的政治名媛。据一则民国轶事记载说:但凡是京津人士,都知道副总统夫人黎本危女士,近年跟着教师学习英、法语言,已经能与外国人直接谈话。每当有社交舞会,黎夫人就负责招待女宾,她深谙西方礼仪,每每令宾主尽欢。中华民国的五位总统里(袁世凯、黎元洪、冯国璋、徐世昌、曹锟),与外交界感情最笃者,只有黎元洪。而黎元洪能够如此,只因为他有黎本危。

不过,黎本危也曾为黎元洪带来过麻烦。

袁世凯出任民国大总统时,曾以“磋商要政”为词,迫黎元洪赴京,将他安置在瀛台。一进入瀛台,黎元洪的活动就受到极大的限制。不过,袁世凯对黎府上下还算客气、优容,袁府家眷往黎府不断,时常在一起听戏打牌,黎本危也常与之交往。因此黎本危有了不少“手帕之交”。什么是手帕之交?便是女人之间要好的无话不谈的女性朋友,用今时的话来说,就是闺中密友或姐妹淘。

黎本危的手帕之交,良莠不齐,差一点为黎元洪带来厄运。

冷眼观看袁世凯登上大总统宝座后又帝制自为,为了迅速摆脱袁世凯的控制,黎元洪的两位秘书郭泰祺与瞿瀛,还有湖北籍的参议员刘成禺、辛亥志士邓玉麟等,希望黎元洪逃出北京,摆脱北洋军阀的控制去南方重组政府。于是,郭泰祺等经由日本东方通讯社驻北京支社社长井上一叶的介绍,和即将返国述职的日本驻华公使小幡西吉见了一面。郭泰祺等人要求小幡从中协助,让黎元洪顺利逃出虎口,小幡一口应允。

为了减少风险,小幡又与美国驻华公使商谈,欲使用美日双方的力量帮助黎元洪。他们准备利用美国在北京东交民巷驻军换防的机会,把黎元洪送上美军专车,再在美方保护之下送黎元洪到他愿意去的地方。因为北京军警无权亦不敢搜检美国军用专车。

可是,正当计划执行到最紧要关头,郭泰祺气急败坏地赶到“黎副总统出走计划”的执行总部和联络处,劈头告诉刘成禺说:“这可怎么办?副总统出走计划全盘败露,宅邸四周军警密布,副总统再也走不了了。”

这个计划只有郭泰祺、刘成禺等几人知道,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郭泰祺说:“瞿秘书方才紧急通知我,他说是如夫人无意之中把计划告诉了湖北交涉使胡朝栋,胡朝栋马上就向杨士琦告了密。”

杨士琦是袁世凯的心腹,告诉了他就等于告诉了袁世凯。

这一突然变故使参与机密诸人人人自危。

黎元洪的爱妾怎么可能出卖丈夫,而葬送黎元洪逃出虎口的唯一机会呢?

事情是这样的:湖北交涉使胡朝栋的太太和黎本危经常在一起打牌,二人很谈得来,于是就结拜为姐妹。胡太太经常到副总统府探望黎本危,黎本危也到胡太太那里相聚,两人亲亲密密,无话不谈。而袁世凯的大儿子袁克定和杨士琦,正想在黎元洪左右安排一条眼线,窥视黎元洪的举动言谈。袁克定便命杨士琦备了价值两万元的珠宝,通过胡朝栋夫妇送给黎元洪的宠妾黎本危。那黎本危本是青楼出身,眼窝子浅,她怎么知道政治斗争角逐的轻重利害,便收下了这笔重礼,并且也一直因为无可奉告而内疚。

同时,黎元洪本人也是一位十分憨厚的人,他自己逃走但不忍丢下黎本危独留京城,结果,当他告诉黎本危收拾金银细软准备出走后,黎本危竟然把这个关键且重大的机密传了出去。杨士琦得知后,如获至宝,立即转告袁世凯,从而加紧了对黎元洪的戒备,不仅使黎元洪出逃计划告吹,还差一点殃及同党。

就这样,黎元洪唯一一次有机会脱离北洋军阀控制的计划便胎死腹中。倘若黎元洪能逃得出去,或许历史要重写了。

见一个情敌就赶跑一个

黎元洪就任中华民国副总统和湖北都督后,因工作上的原因,与社会上的新女性常有接触。有时是逢场作戏,有时把持不住竟也动了真情。

黎本危不是吴敬君,她不能容忍别的女人来和她分享丈夫。每每察觉黎元洪有了出轨的迹象,她就醋意大发,从中搅局,要那些女人难堪,要黎元洪一无所得。

1912年年初,黄陂有位开化女子吴淑卿,看见军政府招募新兵的告示,便毅然上书请黎元洪招收女兵。刚开始,黎元洪以军中皆男子为由,婉言拒绝了她的要求。哪知吴淑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多次上书,力辩男女不应有别。最后,没办法,黎元洪只得答应招女兵一队,并任命吴淑卿担任女子北伐队队长。一时间,文人墨客纷纷以诗文赞美吴淑卿为当代花木兰、梁红玉,吴淑卿名声大噪。

成了头面人物的吴淑卿,也办起了学校,黎元洪拨银千两资助。办了学校,吴淑卿亲自担任校长,因校事常来见黎元洪。其人艳丽风流,黎元洪颇乐意与她周旋。

黎本危看在眼里,不开心了,她知道,再纵容这对男女交往下去,势必会擦枪走火。黎本危够胆,竟背着黎元洪假借都督的名义,撤销了吴淑卿的校长职务。

除了曾和吴淑卿暧昧,黎元洪和沈佩贞也曾有一段情缘,若非黎本危作梗,黎元洪娶了沈佩贞都未可知。

沈佩贞是杭州人,曾有人称她为民国初年的“政治宝贝”,就像当今的“足球宝贝”一样,赚足了眼球的视觉中心。鲁迅先生在文章中曾提到过她:“辛亥革命后,为了参政权,有名的沈佩贞女士曾经一脚踢倒过议院门口的守卫。不过我很疑心那是他自己跌倒的,假使我们男人去踢罢,他一定会还踢你几脚。这是做女子便宜的地方。”

沈佩贞早年曾经留学日本,素有胆识,辛亥革命时,她是杭州女子敢死队中的一员虎将。这支队伍一度名声震天。女子敢死队解散以后,沈佩贞又在1912年初组织女子尚武会,招募女子五百名,训练成女兵,准备参加北伐,直捣黄龙。南北和谈成功以后,这支女子北伐军奉命解散,沈佩贞则转而投身于女子参政运动,成立男女平权维持会,开始了力争女权的奋斗,沈佩贞也从此成了中国女权运动的先锋人物。

不妨来看看沈佩贞当年闯荡京城的名片:“大总统门生:沈佩贞。原籍黄陂,寄籍香山,现籍项城。”

这里的大总统自然是指袁世凯。香山既指北京香山,又跟孙中山的家乡广东香山挂着钩。项城是袁世凯的故乡,黄陂则是黎元洪的原籍。而沈佩贞刚出道时首先拿下的正是黎元洪。

武昌首义后,沈佩贞即盯上了被革命党人推上大都督宝座的黎元洪,欲以此为阶梯步入名利场,投靠在黎元洪麾下。在湖北期间,沈佩贞常出入都督府,毫无避忌。因她原本是一位浪漫的女性,善于赶时髦。而功成名就后的黎元洪,也确实对这位美貌时尚的新女性动了心。于是,一个暗送秋波,一个有意染指,两人很快便发生了暧昧关系,一时间打得火热。泼辣的沈佩贞以此要挟黎元洪,黎元洪知道她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便赠其一万元来封她的嘴。

或许沈佩贞的嘴真的被黎元洪的一万块封住了,但不能封得住黎本危的眼睛。

黎本危再次醋劲大发,对黎元洪大兴问罪之师,闹得不可开交,最终硬是逼迫黎元洪把沈佩贞赶出湖北才罢休。无奈,沈佩贞带着黎元洪给她的钱,到北京寻求更大的靠山去了。

煮熟了的鸭子,又扑棱棱地飞走了,黎元洪气不打一处来。一次,他为一些家庭琐事与黎本危发生争执,吴敬君见有机可乘,鼓动陶氏从中添油加醋,更是把黎元洪气得脸红脖子粗,勃然大怒,将黎本危训斥了一顿。

但黎本危毕竟是很有一些手腕的,又善于交际,所以一直为黎元洪所宠,常常不离左右。因此不论吴敬君和陶氏如何努力地破坏,都无济于事的。

没谁知道她去了哪儿

黎本危注定是个不安分的人,她一生都我行我素,活得泼辣肆意。

黎元洪和吴敬君先后逝去后,黎本危不甘心守寡,与某绸缎庄的伙计王葵轩公开交往。黎元洪的长女黎绍芬十分气愤,认为黎本危侮辱了她的父亲,便警告黎本危悬崖勒马,自尊自重。

黎本危哪里管什么警告,她只听从自己的心,为自己而活。见黎本危和王葵轩打得依旧火热,黎绍芬便把黎本危逐出黎家之门。这一下子触怒了黎本危,1933年,她一纸状子把黎绍芬告上了法院,要求判分黎元洪的财产。

因为黎本危一直都掌握着黎家的许多产权证书,这场争夺遗产的官司,自然是黎本危胜诉。黎家在天津的房产,大部分为黎本危所得。

分了财产,黎本危彻底和黎家决裂,她挟数十万资金到青岛,和王葵轩开了一家绸缎庄。由于王葵轩颇善经营,绸缎庄开业后,生意兴隆。

1934年,黎本危和王葵轩在青岛举行了隆重的结婚典礼,引起一部分公众的强烈不满。青岛市市长沈鸿烈得知后,觉得有辱于前大总统,乃下令将其驱逐出青岛,并且查封了绸缎庄。

无奈之下,黎本危孤身一人辗转去往杭州,打算在西湖附近的一所禅寺里度过残生。就在这个时候,66岁的民国前总理熊希龄和33岁的留美才女毛彦文,于1935年2月9日在上海隆重结婚。社会舆论不仅无所指责,且定情新闻登诸报端,传为佳话。

熊希龄早年是黎元洪的一名部下,在交际场上与黎本危多有接触。眼见熊希龄与毛彦文老夫少妻、白发红颜、缠绵恩爱,黎本危愤愤不平了。男人丧妻可以再娶,女人丧夫为何不可再嫁?黎本危于悲愤中套用熊希龄写给毛彦文的定情诗词《贺新郎》的曲调,写下另一首充满悲情的词投寄给上海《申报》,其中写道:“往事嗟回首,叹年来,惨遭忧患,病容消瘦。欲树女权新生命,唯有精神奋斗。黎公去,谁怜蒲柳?天赋人权本自由,乞针神别把鸳鸯绣。青岛上,得相守。琵琶更将新声奏。虽不是,齐眉举案,糟糠箕帚。相印两心同契合,恍似昔日年幼。个中情,况自浓厚。礼教吃人议沸腾,薄海滨无端起顽沤。干卿事,春水皱。”

这首诗词在《申报》的《妇女园地》栏目公开发表后,引起广泛关注。

黎本危此招还真起了点作用,不仅得到《申报》编者的同情和支持,而且还引起上海舆论对男女不平等社会问题的关注和讨论。然而,一场风波过后,黎本危所谓“欲树女权新生命”的“精神奋斗”,再也没有下文。

后来,没谁知道她去了哪儿。

附:黎元洪简介

黎元洪(1864.10.19—1928.06.03),字宋卿,湖北黄陂人,人称“黎黄陂”。因面目慈和温柔敦厚,有绰号“黎菩萨”。武昌起义后,被革命党人强迫出任湖北都督。袁世凯下台后,黎元洪由中华民国副总统继任总统。他也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两任大总统和三任副总统的人。1923年,退出政坛,从商,得心应手,发了大财,大力赞助教育事业。

黎元洪是民国初年政治舞台上一位颇具特色也颇具争议的人物。“床下都督”是他,“首义元勋”也是他;“黎菩萨”是他,“黎屠夫”也是他。他对革命一无所知,却在一夜之间成了“首义元勋”;他既非军阀也非党人,一生鲜有作为却有时运,无实力却有地位。平生牵涉许多重大历史事件,本人却毫无光彩。反对袁世凯称帝,拒绝封王,是他一生中的闪光点,为他赢得了较高的威望。时人挽联:“首义建共和,大勇若怯,大智若愚,自项城以下无余子;平民起革命,见利不趋,见害不避,除中山而外独以公。”现在,更多人谈讲他,坚持共和,没有放弃政治和道德的底线,如他墓碑上所刻:“共和磐石,乾坤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