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死讯频传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我披衣起床,来到阿丘伯的屋子。他正一个人坐在屋子里踱步。见我进来,憨厚地笑着问我:“苏先生睡好了?昨天你后来喝醉了,我就让人把你送回去了。”
我连忙说:“阿丘伯,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是不是不要出海?”阿丘伯笑眯眯地说。
我一愣,忙问:“你怎么知道?”
“你昨天喝醉了,就一直在念叨着这句话。”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他眯起眼睛,习惯性地低下头,半天才说话:“可是,海货总要有人去捞吧。那些水产商人,很快要来收购的。”
我追问道:“那么,今天有人下海了?”
阿丘伯点点头:“阿合去养殖场了。”稍一停顿,他又补充道:“他的水性很好的,你放心,再说,也不一定会遇到你说的砗磲。”
天逐渐黑了下来,阿合却始终没有回来,阿丘伯这才开始焦急起来,他叫来阿加,要他带上两个人,去养殖场那边看看。
阿加很快回来了,一进屋就直摇头。
阿丘伯刷一下站起身,大声说:“所有的船都出海,多带照明灯,一定要找到阿合!”
我拦住了他:“现在海上四处漆黑,即使所有的渔船都出海,也未必能找得到阿合,弄不好还会撞到礁石。依我看,也许他会在别的小岛上过夜。不如明早我们用热气球,从空中找他。”
第二天天微亮,我还在睡梦中,就被巨大的敲门声吵醒。
打开门,是满头大汗的阿加。
他结结巴巴地冲我大喊:“他们……他们都死了!”
我顿时清醒了许多:“谁死了?阿合?”
他顾不上多说,拉上我就向码头跑去。
三具尸体被并排放置在码头上,除了阿合,另外两具是阿菜和阿满。
我连忙向阿加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他脸色苍白地说:“早上天不亮,我们就出海了,刚到养殖场附近,就看见三个人浮在海面上一动不动,等我们把尸体捞起来,才发现是他们三个。”
我不解地问:“不是只有阿合一个人出海吗?怎么阿菜他们也……?”
“我也不知道,哦!他俩是阿合最好的朋友,一定是昨晚他们偷偷出海去找阿合了。”
我蹲下来,检查着他们的尸体,尸体肿胀,苍白,具有明显的溺死特征。
这真是咄咄怪事,淹死的偏偏都是水性最好的人。
他们遇到了什么?莫非……
我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阿合和阿满的左脚,阿菜的右手腕上,都有明显的瘀痕,像是被铁钳夹过一样。
(2)陷入绝境
我决定弄明白这一切。转向阿加道:“有没有胆量跟我再出海一次?”
他挺直了腰:“当然!苏先生!你只要说怎么做就行了!”
我们抓起两套潜水设备,翻身跳进一艘渔船。
阿加拉动引擎,在马达的轰鸣声中,渔船飞快地离开码头。
我坐在船舷上,心中几乎可以认定,一定是那种叫做砗磲的生物在作怪。这一次,必须下水弄个究竟。
渔船到达了养殖场,阿加穿上潜水服,急冲冲地准备下水。
我一把拦住他:“还是让我去吧!你在渔船上等我,如果我太长时间没上来,你就立刻回村报信。”
“不,苏先生,你是客人……”
“对客人能力的怀疑,好象不是塔莱人的风格啊。”
我笑着,背上氧气瓶,于阿加的焦惶之中纵身入水。
潜游过养殖场中的众多箱柜,我便开始向海底下潜,落脚在珊瑚丛生的细沙层上,趟起的泥沙使得海水变得非常浑浊。
我扶住一株珊瑚停住,凝神观察着附近的地形。
不远处的一些巨石上,附着着许多类似藤壶的沉积物,黑压压一片,我打算去那里看个究竟,怎奈脚下的海沙十分松软,每移动一步,都要使出不小的力气。
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左侧不远处是一大片珊瑚礁。
我改向左边移动,想借助坚硬的珊瑚礁做铺垫,加快海底行走的速度。
一踏上坚硬的珊瑚礁,脚下立刻发力。
忽然,感到那下面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颤动。
我稍微一怔,想要发力上浮,却感到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住。
我连忙憋气,拼命划动手脚,但为时已晚,那股力量十分强劲,我竟然硬生生地被拉了回去。
紧接着,我就感觉到小腿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钳住。
我回头一看,心中顿时一惊。
原来是一只巨大的蚌。
刚才我只顾找捷径,却没注意到这里面,竟然躲了这样一只巨大的蚌。
它藏身在珊瑚礁下,波浪状的蚌壳紧闭,外表洁白晶莹。
除了比我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只还要大上一圈,形态完全相同。
我尝试着从它的两扇蚌壳中拔出脚来,只动了一下,就感到脚踝钻心地疼痛,想到那只被夹断触手的乌贼,我立刻停止了这种尝试。
人类没有乌贼的强大生命力,假如在水下断掉一只脚,就绝无生还的可能。
我不再敢妄动,生怕激怒巨蚌。
但是氧气瓶的容量有限,如果长时间地在困在这里,也会最终因为窒息而死。
很明显,阿合他们三个,一定是被巨蚌夹住了手脚,困在原地动弹不得,最终氧气枯竭,活活地憋死在水底。
正在这个时候,一条银青色的大鲷鱼,摇晃着尾巴,从我面前经过。
它绕着我的潜水头盔游了两圈,似乎对我头上能够发出光亮的探照灯很感兴趣。用尾巴扫来扫去。
忽然,它又被我呼出的气泡所吸引,于是调过头,透过头盔的有机玻璃,在我面前停留着。用它坚硬的头壳,撞击着我的头盔。
这一下让我异常恼火,生怕它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惊动了巨蚌。
于是,我轻轻地挥了挥手,想要赶走它。
大鲷鱼吃了一惊,不再骚扰我。
我刚刚长出了一口气,却没有想到,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大鲷鱼缓慢地向巨蚌游去,转眼已经游到了蚌壳的上方。
它在蚌壳的边缘绕了一圈。又游回蚌壳上方。
我的心刹那之间提到了嗓子眼。只要鲷鱼惊动了巨蚌,那么我的腿势必会被瞬间夹断。
必须有所行动!
我想起了身上带的鱼枪,那是由美国柯尔特公司研制,专门在水下发射钢制箭头,以便猎取中小生物。
我从背上缓缓地将鱼枪解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迅速猛烈,恐怕引起水流变化而惊动巨蚌。
拉保险,端枪,屏气、瞄准,动作缓慢得时间仿佛都要中止。
那条大鲷鱼浑然无觉,游到了巨蚌的斜上方。
不能再等下去了。我扣动了鱼枪的扳机。
钢箭分水穿波,凌厉奔鲷鱼射去。
几乎在我深呼出一口气的同时,箭头正击中了它的鱼鳃。从它扁长的身体中刺穿。
鲷鱼正在悠游,对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没有任何准备,它被钢箭的惯性推得直接向珊瑚礁中坠落。只挣扎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汩汩鲜红的鱼血从伤口中涌出,遇水后逐渐淡化。
我对如此精准有效的一击不禁自鸣得意,排除了潜在的危险,下面的关键就是如何从巨蚌的紧夹中脱身。
我不知道,一个更大的危险正悄悄向我逼近。
我灵机一动,想起汽车修理工常用的千斤顶,如果用类似的硬物支住蚌壳,那么就可以将腿从里面从容抽出。
我扫视着四周,想要寻找石头之类的东西。
只是这里大部分都是珊瑚礁,主要成分是石灰,质地疏松且容易破碎,根本不耐重压。
忽然,我看见了左侧的海底,有一块圆形的黑色礁石,尺寸恰好可以塞入蚌壳的缝隙之中。
我侧过身子,努力伸展身体,希望能抓到它。怎奈无论怎样努力,却始终要差几十厘米。
于是我又用鱼枪去拨动,试着缩短和石头之间的距离。
石头一点点地接近我,终于到了手可以抓到的距离,我深吸一口气,将它牢牢地抓在手里。
我刚准备回身,开始我自救的尝试。却瞥见了一样足以令人胆战心惊的东西。
那是一条鲨鱼。
一条小号的灰蓝鲨,正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似乎寻找着什么。
我忽然想到,一定是我刚才射杀了那条大鲷鱼,鱼身上流出的血,把这条鲨鱼吸引了过来。
鲨鱼的嘴微张,距离之近,我甚至可以看清它口中的森森白牙。
这条鲨鱼算不上大,只有一米多长,如果是平时在海底遭遇,我足够的自信能够消灭它,只是这一次,我像是被套上了锁链的老虎,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
更何况,如果动手与鲨鱼搏斗,势必会惊动巨蚌。
这时候,我感到氧气瓶中的氧气已经不那么充足,呼吸的时候,开始出现轻微的紧迫感。
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再故技重施,虽然这鱼枪的威力对于鲨鱼来说实在微不足道,但我仍寄希望于能够借此击退它。
我毫不迟疑,立刻端枪,屏气、瞄准,扣动扳机。
但这一次并没有钢箭射出。
原来这鱼枪每发射一次,都要重新装填。
我只好伸手摸向腰间的器械包,却陡然一惊!
除了光滑的潜水服,我什么也没有摸到,器械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海底的暗潮卷走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甩下鱼枪,从大腿外侧的刀鞘中拔出潜水刀,准备做最后一搏。
鲨鱼缓缓地向我游来。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3)死中求活
几分钟后,我浮上了海面。
一见到阳光,我便迫不及待地摘掉潜水面罩,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在此之前,我已经在水下憋了足有一分半钟,早已是强弩之末。
阿加控制的渔船,正在我前方不远的地方。
我叫着他的名字,并加速向渔船游去。
一上船,我就坐在船板上,感到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
阿加急忙过来搀起我:“苏先生,你回来了就好,你在水下的时间已经超过了氧气的消耗……”
“猜猜我在海底遇到了什么?”我打断了他的话。
“是什么?”他看着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