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薄幸—— 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轻浮与薄幸
仿佛在梦里,还是在梦里。他是个白衣如雪、长身玉立的少年。桃花随春风纷落,落于他洁白的衣襟上。
大唐的那个春天。以功名未遂的名义,逃离战场,作别了莺莺之后,张生一如既往地投入到艳遇的运动中去。感慨也好,羡慕也罢,鄙视也罢,你不得不承认张生,亦即元稹,是个桃花运超强的人。
就像我们一想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便想到桃花的艳媚、初嫁的娇羞;一想到陶渊明就想到桃花源的宁静;想到崔护就想到桃花树下的钟情;想到李香君就想到血溅桃花扇的贞烈;想到元稹,我们就想到连绵的艳遇,桃花般放荡多情。
元稹是个多情的人,却总是习惯通过辞章把自己扮演成深情无害的人。元稹的《桃花》这样写道: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仿佛在梦里,还是在梦里。他是个白衣如雪、长身玉立的少年。桃花随春风纷落,落于他洁白的衣襟上。
少年拾取一片落花,眼中还藏着天真和惆怅。喜花开,哀花落,那个时候还有初见的喜悦。他未经世事的心还如春水般亮丽温柔。
心爱姑娘的绿罗裙,还如春草般柔艳。她的鬓发还散发着初生之花的淡淡芬芳。那一起走过的小路,正芳草萋萋,落霞如锦。
遇见元稹这样的男人,宜早不宜迟。不要等到以后,等到他都万花丛中过,厮混成了情场老油条了,还一本正经,故作深情,絮絮说自己如何念念不忘。说实在的,这不是他一人的毛病,古今中外,但凡有点文采的男人,少有不卖弄自己深情的。
女人可以一往情深深几许,此生只为一人去,男人却必定要着书立传,广而告之天下皆知才痛快。
从诗经《绿衣》里的无名男,到魏晋美男潘岳,唐才子元稹,宋才子东坡,清才子纳兰、归有光、冒辟疆、沈复,写不了诗词悼亡的,也要整个清闲淡雅的生活随笔出来,写写伴随身侧的佳人,倒卖点无伤大雅的隐私,标榜一下自己的生活情趣,顺便也是重点,证明自己是识情解意、深情款款的绝世好男。
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智力不一样,身份不一样,财富不一样,际遇不一样,唯独一样是公平的,那就是时间。再潦倒落魄的人,也有过年轻的时候。
年轻时相爱一场,曲终人散固然惆怅,总好过独立花阴,白发苍苍。是以莺莺才会夜半抱衾而来,天明含羞含恨而去。他心满意足睡去,她心乱如月下花影,是矛盾而踟蹰的。可是知道情不可待,遇上了这个人,先爱上了,再问值不值得。说不定摇摆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远了。
如果什么事情,都必须先问一句值不值得的话,人生也活得太清醒、太计较了。有生之年,唯爱一事,是可以先问要不要,再问该不该的。有些人,错过了也许还会遇见,有些感觉稍纵即逝,轻如流烟,一旦错过,就不再回来。
爱一个人的起源有千百种,有时候是宿命生出的牵绊,有时候是欲望衍生的枝蔓,有时候是因为记忆,有时候是因为理想,又有时单单只是因为寂寞——会因为那个人的表情,他在笑,她在哭;他的一句问候,一个动作,其实是无心的,可正撩动了你的心弦。甚至会为了一个特定的环境下的她,怦然心动,因为那一刻的绽放,是你想要的全部感觉。
只要不伤天害理、自私自利,怎么爱都可以。唯一要明了的,是自己的心,是能否有勇气承担随之而来的结果和责任,不管是痛苦的还是甜蜜的。就像莺莺,她可以跟张生好过,让他离开,自己找个人嫁了,好好过日子,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和结果。最后,她放生自己,愿赌服输,就算是游戏,她也玩得起,输得起。
感觉或者会迷惑,真挚清晰的心却永远不会自欺。好在爱永远不是一条死胡同,绝路也暗藏生机,没有什么时候是绝对无法回头的,懂得放下,懂得离开,就永远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