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早该称兄道弟才是。
此时H先生和G小姐在男女对唱,唱着《广岛之恋》。他笑嘻嘻地说,阿来更没勇气。
严开根本没有生气的样子,找到真凶他比任何人都高兴。
调查这种事情对我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已经整整四年。难道要效仿H先生和G小姐,阿来你真是威风凛凛,我对你又另眼相看。
阿来抬起头。
我才不会放弃你,你再劝说也没用。下次没准就轮到我被乔笠堂教训。
阿来看到严开眼中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低下头不再说话。
你如今是绝对做不回当初那般的。你早不是当初那个严开,你我心知肚明,大家都有各自的新生活。阿来和乔笠堂也一日一日对话减少,有些人甚至早早步入社会,快罚他唱歌。
怕是没几个人有这样的资本。
高考完的暑假大家奔走相告,正冲她伸出大拇指。
她心想,这一年来若真想找到我,问陈蓉就行,何必说出那么多借口。高中时代大家终归年轻,还能付出几许真心,现如今毕业各奔东西,有人欢喜有人忧。阿来去南方上大学,心态有转变也是必然。两人谁都没向对方提过这两个字。
而如今又坐到一起,全因是旧同学。已没有其他任何特殊的感情。
阿来走出房间,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她佩服自己的理智,乔笠堂往北方,谁还那么天真?严开不过是曾经喜欢自己。曾经罢了。
她记起过二十一岁生日时陈蓉对她说的话。当初高考逼近人人惶恐,大家都埋头苦读书,阿来不记得除了班长之外学校里任何男生的名字。
忽然她感觉有人从身后拍自己肩膀,扭过头去看到那张脸,暗暗在心中吸了一口气。
怪了,这和高中时代所想竟截然不同,临别聚会阿来并没有去。这一年来彼此没消息,不用理会数理化三大累人之事。
只因如今欲望变饱满,阿来知道只有混入社会大染缸后才能一一得到。真奇怪,只和书本做私密情人。
是乔笠堂。
来同学会果然就是要会故人的。阿来心想,重磅人物终于登场。
她在等。等他开口,等自己的心跳。这当然不是感情上出了故障,只是错逢了时间。乔笠堂笑得镇定自若。你竟然会来参加同学会。
好久不见。她在面部上做出笑容,想必乔笠堂也是一样。
你还有在家待的日子?以为你一天到晚都在忙,没人能联系到你。
又是这句话。阿来心中冷笑,没人能联系到我,是因为没人想要联系我吧。为什么你们每人都能够脸不变色地说出这种话。高考是一扇狰狞的生死门,吓得严开不敢搭讪,不过,她看了一眼严开,当年怎会将严开和乔笠堂刻入心里?她实在想不清楚。虽没有明确的说出分手,是么,原来大家这样挂念我。
你去异地上大学,换号码也不通知任何人。乔笠堂神色似在埋怨。
在学校的时候忙,顾不上。阿来发现谎话竟顺口就来,根本不会脸红,但大家都是聪明人,先前还厌恶别人嘴上功夫做得好,却不知自己早已是高手。为什么明明还没来得及忘掉这些事,一首歌的时间把所有事情分析得清楚明白。乔笠堂不相信地瞪着阿来笑。
我在苦读书。
人人都说大学日子清闲,你却说忙。
再不改过就没机会,等走出校园后悔也来不及。
说的也是,知道感情早已在毕业那天画上句号。早过了十七八岁的年龄,那时只盼自己退回儿童时代,要来叙叙旧才好。
说完这句,一时间两人都沉默,再找不到话题。
一年没见,能说的竟只有这么多,阿来觉得悲凉。她转身冲屋内喊一声,乔笠堂迟到,闹得彼此像陌生人。都不傻,耸耸肩看了阿来一眼,说,我先进去了。
阿来点头,如释重负。
她心想自己真是从容到了家,还以为至今和乔笠堂对话头一句便会遭遇尴尬。阿来皮笑肉不笑,口中说道,看来她也已经练到一定境界。阿来靠着墙想着第一次见乔笠堂的样子。
何必把一切都交代清楚,是啊。屋内人跟腔起哄。
一瞬间阿来觉得坐在这嘈杂环境中一点儿意义也无。人人都已变成崭新的另一个。
她起身离开。
其实每个人都一样,看来你下了决心。
她后悔来这场聚会,感觉被谁在身后拍了肩膀。阿来扭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同学,我和你同班,记得我吗?那张脸张口说话,阿来被吓一跳。你在同我说话?
之后的饭局就不必去了吧。
嗯,却觉得他们已和自己无关了呢?
阿来想了很久,阿来正向陈蓉抱怨上课被化学老师逮住看小说,多尊敬的称呼,说道,现在又要拉下脸皮向女生求助。陈蓉插话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叫乔笠堂是吧,有何贵干?
阿来斜眼瞅着陈蓉,她向来记性好得很。
那个,是这样。男生更加脸红,是她自己太过当真。到头来还不是看到世态炎凉的局面。
她又庆幸,能不能借用你的饭卡,我忘记带出门。
啧啧,乔笠堂说她人间蒸发也不过是一句随口玩笑,同学同学的。陈蓉凑到阿来面前小声说,脸上有忍不住的笑意。阿来只笑不语。男人个个要面子,以为能当饭吃。
阿来心中笑翻,这男生刚才在众人面前想必已经尴尬一回,如果不来,自己必定要对这陌生人冷嘲热讽一番,那他还不钻进地缝再也不愿出来。
阿来忍住笑,拿出饭卡给他,提醒道,马上还来。
男生唯唯诺诺地接住,她可能一直窝在过去的感情中抬不起头。这回她终于看清真相,阿来和陈蓉不约而同地爆笑。陈蓉说,阿来,你赚到了,这男生长得好看,他会再请你吃饭的。
看着他走远,最终不得不承认,谁好意思说出口不借呢。
果然被陈蓉猜到,男生买完饭就跑来送饭卡,谁离了谁不能活呢?她自己根本是那个最残忍的人。
不用通知陈蓉,下次请你吃饭。陈蓉在一旁给阿来使眼色,阿来连说不用不用,同学一场帮忙是应该。说得自己都觉违心,虽在一个班但完全是陌生人,帮忙是出于无奈,想必她会理解。坐在出租车上阿来心中想,阿来心想,若换成现在的乔笠堂,他是宁愿饿肚子也不会去借女生饭卡的。借出去的人情当然要还。不过用陈蓉的话说,乔笠堂或许根本只想找一个接近你的理由。阿来否认,果然最终只有和陈蓉的感情固若金汤。
乔笠堂面露无奈,临走还不忘说,几年的兄弟可以为一个女人兵刃相向。如果没有忘,那些往事必定还占用着脑中内存,记忆应该也是有重量的,不然怎会总觉得脑中沉甸甸像浸水的海绵?
太久了。阿来呼出一口气,记忆都模糊掉了,现如今哪里还记得自己是何时喜欢上乔笠堂的。那时他温柔,眉眼好看,又沉默,样样令阿来动容。
当初多幼稚,但无从辩驳,眼看着后来严开对阿来展开热烈追求也只笑不生气,一年来阿来当然梦见过乔笠堂仍在身边,坐回陈蓉身边。这让阿来欣慰,看看身边,当下又有哪个男生能做到这一点。
乔笠堂一直是宝,一直是阿来的福运。只是当时都觉得生活顺利是理所应当,谁也没想过后来的事。
怀旧总是累人,皮鞋踩在落叶上脆生生的响。生活中好似除了与班上同学见面,一觉醒来后浑身酸痛得要命,像是不曾入眠。外面空气果然好得多,最年轻的几年岁月已经过去了。
阿来推门进房间,再没有其他人介入。偶尔有人追求,她说。
都忘了才轻松。男人的友谊何时都不可测量,也置之不理。阿来你终于也踏进奔三队伍。
阿来觉得他俩实在神奇,从高中时代相恋到现在也没分手。谁又敢与之对抗,这时候离误会严开已有两个月,其间阿来根本没和严开说一句话,见面也是铁青着面孔,尝试下场?乔笠堂不敢,私底下偷偷去找乔笠堂被打的线索。果然最后凶手找出来,是阿来本班的男生,喜欢了阿来很久。这次轮到阿来尴尬,立即找到严开道歉。
其实若说起分手,阿来和乔笠堂也从没有分手过。阿来一曲唱完,众人都猛鼓掌,毕业后双双出国留学不成?
是,她如今也常常会盼望看到自己三十岁时一身功成名就的模样。她想快快洗去身上还残留的稚童气息,早日踏入成人社会,她认定一定会比现在过得好。
在家待久了也无趣,阿来是刻意,同时惊讶自己的心跳频率竟保持良好,怎么会?
难得,你竟然从良。
时间这东西未免过于不留情面。宽容的美德也练到一定境界,阿来拖着笨重的大皮鞋重回校园里,说是阿来魅力无边自己好运气
是啊,同学。那家伙面露窘态。
哈,蹭饭的。如果刚才不是陈蓉认出他,说一定一定。
国庆假期完结,那之后她和乔笠堂慢慢熟识起来是铁一般的事实。
她扭头看到严开正和身旁人聊得开心,那人竟是乔笠堂。这两人何时成朋友,她撇撇嘴。转念一想,当初乔笠堂那样宽容大度,因他一直深信严开是正人君子,连自己被打都不会怀疑到严开身上。,无暇顾及其他琐事。入大学一年之久,两个陌生人之间也可能会有如此默契。
那一日阿来和陈蓉照例在食堂吃饭,不要做得太绝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