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生玉从政府领了救助款,葬了丈夫,带着海生、海玉投奔内地的娘家来了。家里父母还在,由哥嫂照顾,哥哥老实,家里一切都由嫂子做主。嫂子的刁钻远近闻名。生玉未嫁时已领教足矣,也正为此才赌气远嫁千里,只是可怜了父母。母亲已瘫在床上多年,父亲快六十的人了,所幸身体还好。哥嫂另有家院,没跟父母同住。
生玉回到家中,见到父母放声痛哭。父亲隐泪将女儿劝住,又多加宽慰,见两个外甥穿着大人衣服,便对闺女说:“我到集上买点儿东西,你先陪你娘坐坐。”
生玉坐在娘旁边,陪着娘说话。多日不见,说说东说说西,话多得就像弯弯的溪流没头没尾。天已近中午,生玉想着爹赶集也该回来了,准备动手做饭。生玉心里想,我领孩子住在父母这儿,嫂子会怎么想,又会生什么事端呢?正胡乱想着,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高嗓门:“玉妹子回来了。”生玉一听就知道是嫂子的声音。话音未落,嫂子与哥便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嫂子满脸的笑,拉住生玉的手。“妹子受苦了,听说你们海边淹得可厉害了,还好你这儿还有个家,缺什么,用什么,只管跟嫂子说,叫你哥送来。”嫂子说。“谢谢嫂子,来,坐。”生玉又看看哥哥,“哥,还好吧?”“好,好,孩子们好吧?”哥哥看了看躲在旁边的海生、海玉,“都过来,让舅舅看看。”嫂子看了看他们的行李,两个树枝上挑着一个小包袱。“听说政府给你们发了万数块的救济款,让你们买房子。”
“没那么多,只几千块。”
“才几千?够干什么?还不够吃饭呢。”
“可不是,不过现在受灾的人多,国家也有困难嘛。”
“你真是菩萨心肠,还替国家想,想想自己吧,几千块买房子是没门儿了。”“房子不用买,这儿就是她的家,这房子是我的,我说了算,你不用算计她那点儿救命钱了。”是爹的声音。“爹,你回来了。”生玉见爹赶集回来,赶忙给爹倒了碗水。“爹,你这话可不对,我是替妹子打算,又没说要她的钱,像是嫂子来逼小姑子的命似的。”嫂子满脸不高兴,“不过话说回来,眼下房子由你住,是你的,可迟早应是生财的。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再回来分家产,天底下没有的道理。”
爹气得双手哆嗦。“有我一天,你休想占我的房子,我就是放把火烧了,也不给你。”“不给儿子给闺女,你的心思人家明白——疼闺女。”“我就是疼闺女,我还疼外甥呢!”说着从兜儿里掏出刚从集上买的背心,把海生、海玉拉过来,给他们穿上。生玉眼里含着泪。“爹,嫂子,都怪我,我不应该回来,可不回来,我又能到哪儿呢?房子我出钱买,不白住。政府给的几千块钱,就是让我们买房子的,我都给你们,一分不留,你也高抬贵手,放妹妹一马,钱是少了些,可我们母子只有这些,今后父母我管,算是补偿吧。”
“爹,你听,这可是你闺女自己说的,往后可别说我们的不是。生财,去找二叔来做个保,写个文书,也有个凭证,今后可别说我们不管老的儿。”“你……你给我出去。生财,带上你的老婆,回你的家去,几十岁的人了,连老婆都管不了,就知道坐在那儿出气儿,不中用的东西,我算是白养你了。”蹲在那儿一句话不吭的生财,突然火冒三丈,举起坐着的板凳,二话不说冲着老婆就砸了过去,最后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嫂子的头上被砸了个口子,血流了满脸,一只手捂住伤口,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一边哭喊着,撒起泼来。生财又抄起一把铁锹。爹看儿子失了常,赶忙一把抱住儿子的腰,不让他动弹。“爹你放手,让我打死她。”生玉也赶忙过来劝阻:“哥,你别胡来,万一出了人命。”嫂子见势不妙,不知什么时候,早一溜烟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