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榕阴草堂诗集校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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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卷五印鴻草下(4)

[1]“古人”四句:概括了趙國名臣藺相如面對強秦,不畏威勢,展開了一場與秦國針鋒相對的鬥爭,使趙國尊嚴得以保存的歷史事件。詳見《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古人,即指藺相如。指掌,比喻事情容易辦。語出《禮記·仲尼燕居》:“明乎郊社之義,嘗禘之禮,治國其如指諸掌而已乎?”

[2]“瑟可”二句:言秦趙澠池之會時藺相如脅迫秦王鼓瑟事。《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秦王飲酒酣,曰:‘寡人竊聞趙王好音,請奏瑟。’趙王鼓瑟。秦御史前書曰:‘某年月日,秦王與趙王會飲,令趙王鼓瑟’。藺相如前曰:‘趙王竊聞秦王善爲秦聲,請奏盆缶秦王,以相娛樂。’秦王怒,弗許。于是相如前進缶,因跪請秦王。秦王不肯擊缶。相如曰:‘五步之內,相如請得以頸血濺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張目叱之,左右皆靡。于是秦王不懌,爲一擊缶。相如顧召趙御史書曰‘某年月日,秦王爲趙王擊缶’”。

[3]私淑:私自敬仰而未得到直接的傳授。

[4]壇坫:會盟的壇臺,談判場所。

過陝州

曾從瀍澗溯分流[1],驛認甘棠又陝州[2]。匹馬關山千里客,漫天風雨二陵秋[3]。達人醒眼應常達[4],游子何心漫遠游。五嶺雲深試回首[5],白雲青舍望悠悠。

【校注】

[1]瀍(chán):水名,即瀍水。源出于河南洛陽市西北穀城山,南流經洛陽城東,入于洛水。

[2]驛:古時供傳遞文書、官員來往及運輸等中途暫息、住宿的地方。甘棠:參見卷三《李子和師招飲于敬事堂席次賦謝》注[3]。陝州:今河南省陝縣。

[3]二陵:即二崤。《左傳·僖公三十二年》:“晉人禦師必于殽,殽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後皋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風雨也。”楊伯峻注:“二陵者,東崤山與西崤山也。”

[4]達人:通達事理、豁達豪放的人。

[5]五嶺:指大庾嶺、越城嶺、騎田嶺、萌渚嶺、都龐嶺的總稱,位于江西、湖南、廣東、廣西四省之間,是長江與珠江流域的分水嶺。《史記·張耳陳餘列傳》:“北有長城之役,南有五嶺之戍。”《漢書·張耳傳》作“五領”,顏師古注引鄧德明《南康記》:“大庾領一也,桂陽騎田領二也,九貞都龐領三也,臨賀萌渚領四也,始安越城領五也。”晉陸機《贈顧交址公真》詩:“伐鼓五嶺表,揚旌萬里外。”宋周去非《嶺外代答·地理·五嶺》:“自秦世有五嶺之說,皆指山名之,考之乃入嶺之途五耳,非必山也。自福建之汀,入廣東之循梅,一也;自江西之南安,入大庾、入南雄,二也;自湖南之彬入連,三也;自道入廣西之賀,四也;自全入靜江,五也。”此以五嶺代指作者對故鄉嶺西的懷想。

羊角山陝州[1]東城角上有純陽祠

仙人在何許[2],掛角證羚羊[3]。詩境分疆僻,河流繞角長。有時抒素抱[4],無夢到黃粱[5]。且倚欄杆立,西風送晚涼。

【校注】

[1]羊角山:在山西省太原市郊,其上有純陽宮。

[2]仙人:指傳說中神仙呂洞賓,亦稱“純陽子”。相傳爲唐末人,名巖,舉進士不第,後隱居終南山,不知所終。見宋吳曾《能改齋漫錄·神仙鬼怪》。元明小說中列爲八仙之一。

[3]羚羊:傳說羚羊夜眠防患,以角懸樹,足不着地,無迹可尋。因以羚羊掛角,喻意境超脫,不着形迹。

[4]素抱:向來存于心間的志趣、抱負。

[5]黃粱:黃粱夢。參見卷三《何原卿明府以中秋近作見示時有西安之行即次其韻贈別》注[3]。

登靈寶城外夫家山[1]

【題解】據傳,漢代時焦村鎮紀家莊有李姓二女,長大後貌美如花,上門求親者眾。其母欲爲其擇配,倆女皆不允。母催,二女面南指山曰:此即吾夫家,遂至山巔。母親思女心切,也來到山上。二女偕母羽化成仙,成爲“娘娘”升天而去。該山的別稱,即源于此。篇中即詠述其事。

女生有家即有夫,古人制禮原非誣。女子不嫁禮之變,以山爲夫胡爲乎。宏農自古鍾靈異[2],就便搜奇偶一至。爲問夫家祇在山,我心匪石有深意[3]。無夫之夫轉從俗,母慈女孝說奇事。事半信疑無可考,我亦空疏懶搜討。其上白龍潭,龍靈地脈好,其旁五子石,石轉天工巧。近階古柏挺幽秀,如帶黃河看縈繞。靈旗微動清風來,憑高四顧懷抱開。眼前光景任掇拾,俯仰今古飛塵埃。若說神仙過穿鑿,仙人往矣安在哉。

【校注】

[1]靈寶:屬河南省。唐開元二十九年于其地得天寶靈符,因改元天寶,並改縣名爲靈寶。明清皆屬河南陝州。夫家山:又稱女郎山、娘娘山。山勢偉岸,景色多姿,其位置在靈寶市郊。

[2]宏農:農神。古代蠟祭八神之一。一指神農氏,亦通。靈異,指神奇怪異之事物。

[3]我心匪石:語出《詩經·邶風·柏舟》:“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意謂石頭是任人轉動的,我的心卻不是這樣的。也就是說不能隨俗,不能屈志。

曉發函關[1]

披衣待旦一燈明,曉色微分正出城。險要有人曾虎踞,承平無客學雞鳴[2]。輕裝在手留琴劍,奇想羅胸富甲兵[3]。此去秦關經百二[4],應從函谷作先聲。

【校注】

[1]函關:見卷五《新安道中》注[2]。

[2]雞鳴:《史記·孟嘗君列傳》:“﹝秦昭王﹞囚孟嘗君,謀欲殺之。孟嘗君使人抵昭王幸姬求解。幸姬曰:‘妾願得君狐白裘。’此時孟嘗君有一狐白裘,直千金,天下無雙,入秦獻之昭王,更無他裘。孟嘗君患之,遍問客,莫能對。最下坐有能爲狗盜者,曰:‘臣能得狐白裘。’乃夜爲狗,以入秦宮藏中,取所獻狐白裘至,以獻秦王幸姬。幸姬爲言昭王,昭王釋孟嘗君。孟嘗君得出,即馳去,更封傳,變名姓以出關。夜半至函谷關。秦昭王後悔出孟嘗君,求之,已去。即使人馳傳逐之。孟嘗君至關,關法雞鳴出客,孟嘗君恐追至,客之居下坐者有能爲雞鳴,而雞齊鳴,遂發傳出。”

[3]甲兵:披甲的士兵,亦指軍隊。此指軍事才能。

[4]秦關:指秦地關塞。百二,形容極多。元好問《歧陽》:“百二關河草不橫,十年戎馬暗秦京。”中秋前潼關多雨,届節而晴,同張鏡芙太守、

長鳳樓大令玩月得句,即用退之先生

《八月十五贈張功曹》韻

【題解】潼關,今陝西省潼關縣。此詩用韓愈《八月十五夜贈張功曹》韻。韓原詩爲:“纎雲四卷天無河,清風吹空月舒波。沙平水息聲影絶,一杯相屬君當歌。君歌聲酸辭且苦,不能聽終涙如雨。洞庭連天九疑髙,蛟龍出没猩鼯號。十生九死到官所,幽居默默如藏逃。下床畏蛇食畏藥,海氣濕蟄熏腥臊。昨者州前搥大鼓,嗣皇繼聖登夔皋。赦書一日行萬里,罪從大辟皆除死。遷者追回流者還,滌瑕蕩垢朝清班。州家申名使家抑,坎軻祇得移荆蠻。判司卑官不堪說,未免捶楚塵埃間。同時輩流多上道,天路幽險難追攀。君歌且休聽我歌,我歌今與君殊科。一年明月今宵多,人生由命非由他,有酒不飲奈月何。”宋黄震《黃氏日抄》謂此詩“感慨多興”。潘氏承此氣勢,字間充滿着一種懷才不遇、強自解嘲的無端激憤之情。

雄關崔嵬城俯河[1],河流逆折時回波。水聲到耳萬籟寂,月色當頭宜浩歌。得樂且樂未爲苦,今宵非復昨宵雨。老天知我清興高,佳節不令孤雁號。浮雲洗盡獻金餅[2],晶光下澈魑魅逃[3]。品茶隨意設瓜果,尋常肴酒嫌腥臊。京兆談鋒老彌趣[4],長公豪氣淩九皋[5]。乘風合上同萬里,姮娥有藥尋不死[6]。廣寒洞開任往還,相與梯雲作仙班。清空一氣了無礙,俯瞰中華訖貊蠻[7]。人生失意偶然耳,小屈大伸彈指間。我今浪游到秦境[8],縋幽鑿險窮躋攀[9]。蠟屐所至恣嘯歌[10],士各有志非同科[11]。立德功言方足多[12],進取何分我與他,舉頭問月當奈何。

【校注】

[1]崔嵬:高聳貌,高大貌。漢梁鴻《五噫歌》:“宮室崔嵬兮,噫!人之劬勞兮,噫!”

[2]金餅:比喻月亮。蘇軾《和解生中秋月》:“不爲人間意,居然節物清。銀堂通夜白,金餅隔林明。”

[3]魑魅:古謂能害人的山澤之神怪。亦泛指鬼怪。常喻指壞人或邪惡勢力。

[4]京兆:漢京兆尹張敞。此代指張鏡芙。

[5]長公:指長鳳樓。

[6]姮娥:即嫦娥,神話中的月中女神。《太平御覽》載姮娥爲后羿之妻,竊不死之藥以奔月。

[7]“俯瞰”句:訖(qì),絕止,完畢。貊(mò),古代北方部族。蠻(mán),我國古代對長江中游及其以南地區少數民族的泛稱。

[8]秦境:指陝西境地。周孝王封伯翳之後非子爲附庸,與以秦邑。秦襄公始立國,至秦孝公,日益富強,爲戰國七雄之一。春秋時奄有陝西,故習稱陝西爲秦。

[9]“縋幽”句:縋幽,緣繩下墜于幽深之處。躋攀,猶攀登。

[10]蠟:底本作“躐”,當爲形近之誤,據依抄本改。蠟屐:塗蠟的木屐。語出《世說新語·雅量》:“或有詣阮( 阮孚 ),見自吹火蠟屐,因歎曰:‘未知一生當著幾兩屐!’神色閑暢。”後因以“蠟屐”指悠閑、無所作爲的生活。

[11]同科:志向相同。

[12]立德功言:《左傳·襄公二十四年》:“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語本此。

贈劉賓臨協戎

【題解】這首詩表達了詩人對人生際遇的理解,雖爲贈詞,實爲自慰。劉賓臨十年不遷,潘乃光十年不遇,其間不免有自傷英雄淪落之感,詩中“英雄難皮相”意味尤深。協戎,軍中武職。

好游平生癖,僕僕風塵走。覿面得良朋[1],相交豈在久。君貌如鄉人,文武才兼有。禮法與世疏,心地比人厚。自言駐潼關,已逾十年後。兵民幸相安,毫末未敢苟。所愧無奇勳,不戰祇能守。余則曰不然,君言一切否。英雄難皮相[2],得失事亦偶。大器當晚成,璞玉終當剖[3]。庸福匪無人[4],相期在抱負。將軍且勉旃[5],大名貴不朽。

【校注】

[1]覿(dí)面:覿,相見,見面。

[2]皮相:祇從外表上膚淺地看。春秋時,吳之延陵季子游于齊,見遺金,呼牧者取之。牧者不顧。延陵季子知其爲賢者,請問姓氏。牧者曰:“子乃皮相之士也,何足語姓氏哉!”遂去。見《韓詩外傳》卷十。

[3]璞玉:包在石中而尚未雕琢之玉。比喻尚未爲人所知的賢才。

[4]匪:同“非”,不。

[5]勉旃(zhān):努力。多于勸勉時用之。旃,語助詞,之焉的合音字。

出宋門書懷

【題解】周武王滅商後,封商王紂子武庚于商舊都(今河南商丘)。成王時,武庚叛亂,被殺,又以其地封與紂的庶兄微子啟,號宋公,爲宋國。其地有戰國隱士侯嬴行居之地,詩人回想自己一生境遇,感而成詠。

西風昨夜生,秋色滿平楚[1]。馬首適東行,游蹤歎涼踽[2]。城隅一回顧,前途何修阻[3]。夷門無侯生[4],再來向誰語。

【校注】

[1]平楚:楚,叢木,登高遠望,見樹梢齊平,故稱平楚。謝朓《郡內登望》:“寒城一野眺,平楚正愴然。”李商隱《訪隱》:“月從平楚轉,泉從上方來。”

[2]涼踽(jǔ):落落寡合貌。

[3]修阻:路途遙遠而阻隔。屈原《離騷》:“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4]“夷門”句,言前人已逝,佳話不再,唯有一生不遇、孤獨躑躅的自己。侯生:《史記·魏公子列傳》載:“魏有隱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貧,爲大梁夷門監者。公子聞之,往請,欲厚遺之。不肯受,曰:‘臣修身潔行數十年,終不以監門困故而受公子財。’公子于是乃置酒大會賓客。坐定,公子從車騎,虛左,自迎夷門侯生。”夷門,戰國魏都城的東門。故址在今河南開封城內東北隅。因在夷山之上,故名。

道旁衰柳

盤根驛路映平沙[1],倦眼看人閱歲華。應笑仲宣常作客[2],年年秋老不還家。

行人折剩短長條[3],老幹零枝尚後凋。多謝寒鴉鴉點綴,遙傳畫意傍溪橋。

【校注】

[1]驛路:驛道,大道。平沙:指廣闊的沙原。

[2]仲宣:王粲,字仲宣,山陽高平人(今山東省鄒縣西南)人。年輕時很有才名,爲“建安七子”之一。西京擾亂,他避難荊州,依劉表,未被重用。後歸曹操,爲丞相掾,賜爵關內侯。

[3]短長條:楊柳。古人以折取柳枝爲贈別或送別之意。《三輔黃圖·橋》:“霸橋在長安東,跨水作橋。漢人送客至此橋折柳贈別。”《詩·齊風·東方未明》:“折柳樊圃,狂夫瞿瞿。”

陳君秋山招燕書此留別[1]

聚散偶然耳,爲歡能幾何。吾儕文字重[2],遠道別離多。話舊憑樽酒,乘時藉斧柯[3]。殷勤留後約,且勿唱驪歌[4]。

【校注】

[1]陳秋山:生平無考。招燕:招飲。“燕”通“宴”,宴飲。

[2]吾儕(chái):我輩。

[3]斧柯:常借稱媒人。語本《詩·齊風·南山》:“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此爲引見提攜之人。

[4]驪歌:即《驪駒》,告別的歌。逸《詩》篇名。古代告別時所賦的歌詞。《漢書·儒林傳·王式》:“謂歌吹諸生曰:‘歌《驪駒》。’”顏師古注:“服虔曰:‘逸《詩》篇名也,見《大戴禮》。客欲去歌之。’文穎曰:‘其辭云“驪駒在門,僕夫俱存;驪駒在路,僕夫整駕”也。’”

亳州[1]

豫皖分疆處,東南第一州。人煙隨地旺,水勢抱城流。火烈群知畏,風清俗不偷。救時有良吏[2],未雨善綢繆[3]。指王懋勳。

【校注】

[1]亳州:今安徽省亳縣,在河南與安徽交界處。

[2]良吏:當時亳州知府王懋勳。王懋勳,生平不詳。

[3]未雨綢繆:《詩·豳風·鴟鴞》:“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戶。”原謂趁天還沒下雨,就把窩巢纏捆牢固。後以“未雨綢繆”喻事先做好預防、準備工作。

訪蒙城令朱友梅不遇[1]因公上穎州府

漆園舊治水之湄[2],不速人來悔稍遲[3]。落月梁間相望日,披星道上未歸時[4]。山陰遠訪原乘興[5],棠棣長歌僅賦思[6]。便欲留箋擬持贈,枯腸搜索少新詩。

【校注】

[1]蒙城:今安徽省蒙城縣。朱友梅,生平無考。

[2]漆園:古地名。戰國時莊周爲吏之處。在今安徽省定遠縣東。

[3]不速:謂未受邀請而突然來臨。

[4]披星:頂着星月奔走。形容早出晚歸或夜行。

[5]”山陰“句:《世說新語·任誕》:“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句本此。

[6]棠棣:《詩·小雅》有《常棣》篇,是一首申述兄弟應該互相友愛的詩。“常棣”也作“棠棣”。後常用以賦詩棠棣表兄弟般的友情。

舟中阻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