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夫詩緣情作,皇澤康衢,肇始風雅。自商暨周,比興大備,孔子刪而錄之,得三百篇,尚矣!降而漢唐,視古爲變,然猶本之以忠孝,協之以聲律,雖變而不失其正焉。及乎宋明,專主恣肆而比興遂亡。嗟呼!古義難復,詩之變而失正,其以此乎?吾友潘子晟初,抱負畸偉,少膺鄉薦,屢厄南宮,蹤迹遍天下。當道爭相迎致而非其志之所欲,故發之詩以宣其鬱結。間或托諸風情,皆其不得志于時之所爲,感而憤也。始余治河渠,干遇晟初。少年其所爲詩已天然悱惻,不事雕飾,迄今歷三十餘年而神氣益遠矣。殆所謂變而不失其正者與。壬辰秋再游鄂中獲讀是編而重有慨焉,故爲序而歸之。光緒十八年嘉平月清泉王之春拜序
序二
粵西山水奇秀甲天下,其間多環瑋絕特之事,幹氣所鍾適然也。國朝陳文恭公,經濟文章雄視當代,《培遠堂集》爲海內人士所宗仰。其次如永康熊夢庵、平樂曾躋堂、平南彭子穆、桂林汪任之、商麓原朱伯韓、龍翰臣諸先生皆有詩集行于世。地靈則傑,豈虛語哉?荔浦潘晟初先生抱負閎深,才華淹茂,少膺鄉舉,有經世之志。遭時沸亂,亟欲致身。清近躋通顯,出其經濟文章,以補救天下。顧爲造物所忌,厄南宮不得進者十有二次而志遠不衰。足迹嘗遍燕瀋、三江、兩湖、閩、浙、臺、黔、新疆、兩粵十數行省,度雁門、山海、嘉峪、鎮南諸關,覽中邊形勝。車馬所至,當道爭迎,非其志也。感憤所觸,慨然一宣諸詩,不下千餘首。壬辰秋,來客鄂中,爵堂方伯維縶署齋,朝夕多所唱和。廷敬以記室得際其盛,蟬吟蛩語,不足追陪大雅。而先生不棄俚俗,每成一作,必使觀之。癸巳夏,先生既印行卷一編,復以《榕陰草堂詩存》見示。廷敬受而讀之,乃知先生之才具出天授,非摩仿漢、魏、六朝與夫三唐、兩宋及明七子刻意求工者可比。其游歷之廣,交際之寬,襟抱之恢奇,性情之肫摯,皆得于詩見之。至其麗情綺語,尤大丈夫不得志于時者之所爲,所謂英雄肝膽兒女心腸者非耶?廷敬嘗論文王爲有周一代開創之君,《關雎》一篇淑女之求,至于寤寐反側,蓋惟能好色爲能,使被色而生者各得其所于天地之間。孔子刪詩,冠之風首,良有以也。
先生不欲必存,廷敬以爲可存,而尤願先生之不忘情于天下,將出其經濟文章,使四海之內無怨女無曠夫,安在其不與陳文恭後先並美也?先生將付剞劂,故書以歸之。
光緒癸巳夏湘南郭廷敬戊公甫敘
序三
粵西多山水之奇,獨秀晴煙,灕江雪液。其鱗鱗晶晶之致,無往不耀人肌魄。往游其地,意其人多畸傑,其發爲聲歌,必有裂石穿雲之逸致。惜匆匆不暇一訂交游也。
嗣晤荔浦潘晟初先生于歷下,獲觀其所爲詩,荷柄通香蕉,光絢綠緲緲。愁予相期,何以萬端沈抱,一托謳吟。此所謂磊落之胸,擊筑河上者矣。尋數相見,粵海漢皋,秋入仙心,雲依客影,江山新霽,孤緒依然,笳吹蕭蕭,奚似卬答疇昔乎?既相聚鄂江,更出是編,拜而讀之。邊馬心歸,羌蘆聲咽,節以靈瑟,帶以江離,青靄數峰,瀾漪萬變,問孰蓍其往之深也?夫以先生少負瑰行,早登乙薦,長游函輿,窮極轍轅,延攬歷遍當道,琴筑所至,觀聽一傾,可謂壯哉!然而諸侯王未登進之于干戚樽俎之前,卒使地遠天孤,意人寫韻,驚寒酒夕,舉盞酹空,古今一揆,倍增淒斷。殆所謂歌見其時者乎?雖然,俯卬盡改,攬鏡始霜,一綫瓊瑤,都入鐵笛。至夫春懷早莢之橋,秋蘿蘅蕪之館,拋之紅豆,寄以騷心,是尤朱晢陸離,足令古人目戒心折者也。此豈蒼山、甌北以白、蘇、郊、島之長,可投袂而爭河梁長城之駕耶夫?不得于彼者必得于此,固得絀坡、谷而踵青蓮于閏位,就銅柱昆侖之遺壘。以雄長中夏,遙遙千載,諒契予心不必俟來哲而屬之揖讓也。
光緒癸巳五月教弟徐啟書序
評語
浮雲在空,隨風舒卷,詩境似之。至五七古,突兀奇詭,沉鬱蒼涼。忽成金戈鐵馬之奔騰,又如飄風急雨之驟至,則真不可端倪。
文起弟孫鳳翔拜讀
操縱一心,縱橫萬里。故出筆雄秀,得江山之助爲多。
朗齋弟張曜拜讀
語有心得,好自天成。殆所謂遇方成珪,遇圓成璧當耶。
年愚弟黃晉洺拜讀
其氣沖澹,其才橫溢,頭頭是道,道道俱佳。
年愚弟韋叢祥讀
瀠洄水抱,中和氣平,遠山如蘊藉。人有時推波助瀾,橫峰側嶺仍自不掩本色。
年小弟李世法識
顧視清高氣深穩。
如小兄劉昂新拜讀
字句由性情中出,境界從閱歷得來。老去律細,于君益信。
同門弟劉秉衡讀
于唐爲長慶,于宋爲劍南,自在游行,真天籟也。
同門邵琦拜讀
詩情敢謂江山助,豪氣難將湖海賒。尊集中句也可以轉相持贈。
年小弟茹芝拜讀
不必規摩唐宋,賞心寫意成一家言,合觀全集能無傾倒。
燕甫北續昌拜識
詩言志,實紀事也。年生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情豪氣逸,此集殆和盤托出矣。
愚小弟邵璔拜讀
平心遇事原無我,放膽論詩不讓人。想見榕陰留半畝,空山風雨草堂春。此向日讀君集子所題也,今大集已成,即以此作證之。
年昌弟吳京志
大集抒寫性靈,不事雕繢。羚羊掛角,無迹可求。古席香山之奧,近襭甌北之襟裾。司空《詩品》中沖淡自然、飄逸流動諸妙兼而有之,此境洵不易到。
年愚弟琪光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