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朱子语类》词汇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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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朱子語類》俗語詞研究(7)

按:“白屋”,本指生活条件艰辛,以白茅覆屋,进而代指“匹夫”、“寒士”。《孔子家語》卷三《賢君》:“昔者周公居冢宰之尊,制天下之政,而猶下白屋之士。”“白屋”,魏王肅注:“草屋也。”《漢書》卷六四《吾丘壽王傳》:“今陛下昭明德,建太平,舉俊材,興學官,三公有司或由窮巷,起白屋,裂地而封。”師古曰:“白屋,以白茅覆屋也。”《漢書》卷七八《蕭望之傳》:“今士見者皆先露索挾持,恐非周公相成王躬吐握之禮,致白屋之意。”師古曰:“白屋,謂白蓋之屋,以茅覆之,賤人所居。”《漢書》卷九九《王莽傳》:“開門延士,下及白屋。”師古曰:“白屋,謂庶人以白茅覆屋者也。”《後漢書》卷八〇下《文苑傳下·高彪》:“昔周公旦父文兄武,九命作伯,以尹華夏,猶揮沐吐餐,垂接白屋,故周道以隆,天下歸德。”李賢注:“白屋,匹夫也。”“起家”,猶“出身”,如漢劉歆《西京雜記》卷二:“公孫弘起家徒步為丞相,故人髙賀從之。弘食以脱粟飯,覆以布被。”“白屋起家”組合成詞,謂一個人出身貧寒,為宋時俗語。

【操切】

嚴厲,苛刻。4見:

“弄精神”,是操切做作也,所以說:“知此,則入堯舜氣象。”方。(卷63,頁1536)

曹曰:“亦只是事上看,如漢初待群臣不專執其權,略堂陛之嚴,不恁地操切;如財散於天下之類。”曰:“這也自是事勢到這里,見得秦時君臣之勢如此間隔,故漢初待宰相如此。然而蕭何是多少功勞!幾年宰相,一旦系獄,這喚做操切不操切?”賀孫。(卷123,頁2962)

另如宋陳大猷《書集傳或問》卷下《君奭》:“堯不以四凶之害而遂用操切之政,舜不以有苗之逆命用擣其巢穴之師,聖人寛緩和柔之政,養天下於海涵春育之中。”又宋真德秀《西山文集》卷三《直前奏事劄子》:“厥今州郡監司,莫非材選,然平易中和之政少,而操切擊斷之意多。以理財自詭,則征利密於秋毫;以行令自媒,則用刑深於刺骨矣。”其中,“平易中和”與“操切擊斷”詞義相對。又明于慎行《穀山筆麈》卷一六《瑣言》:“天下之事,平時患在操切,臨難患在牽制。操切太過,則變以刻成,牽制太過,則機以懦失。此禍亂之所由興也。”其中,“操切”與“牽制”相對而言,“操切”謂苛刻,“牽制”則謂拘泥。

按:以上文例中“操切”為形容詞,謂過於嚴厲,苛刻。《漢語大詞典》釋“操切”為“脅迫;劫持。……引申為苛刻,嚴厲”,將“操切”動詞義與形容詞義設為一個義項,未妥;以清李漁《比目魚·入班》為該引申義的首例,例證偏晚。

【插生】

生疏的,不熟悉的。1見:

曰:“然。如何要一切知得!然知至只是到脫然貫通處,雖未能事事知得,然理會得已極多。萬一有插生一件差異底事來,也都識得他破。只是貫通,便不知底亦通將去。”僩。(卷18,頁396)

按:該文例中“插生”一詞,從上下文語境可見,是說在理會事理的過程中,會遇到一些讓人覺得生疏、不熟悉的事情,對於達到“知至”境界的人,亦能貫通理會。“插生”一詞除《朱子語類》外,偶見於宋詩文中,如宋劉攽《彭城集》卷一八《遊環溪》詩:“漾漾溪流碧照天,荇絲荷葉小如錢。容易白魚時掛網,插生幽鷺肯回船。”詩中“插生”一詞為形容詞,與上句“容易”一詞相對。“容易白魚時掛網”,是說疏忽的白魚時常被掛在漁網上;“插生幽鷺肯回船”,是說與人生疏的、認生的幽鷺不斷叼魚回船。說“幽鷺”與人生疏,是它的習性使然,唐詩中多見,如唐鄭谷《水》詩:“竹院松廊分數派,不空清泚亦逶迤。落花相逐去何處,幽鷺獨來無限時。”唐李中《賦得江邊草》詩:“向暮江蘺雨,初晴杜若煙。靜宜幽鷺立,遠稱碧波連。”又,“插生”一詞今還保留在四川方言中,如成都、南充、達州等地,《四川方言詞典》等未收。

【粗魯】

粗糙,粗疏。1見:

以此臨事,卒至於敗而已。要做大功名底人,越要謹密,未聞粗魯闊略而能有成者。僩。(卷135,頁3230)

除《朱子語類》外,此詞此義在宋文獻中屢見,如宋陳思《書苑菁華》卷六《書斷》:“今疑不然,創制之始,其閑者鮮,且此書之約略,既是蒼黃之世,何粗魯而能識之?”又宋樓鑰《攻媿集》卷六九《恭題宇文紹節所藏徽宗御書修禊序》:“薛稷得其清而失於窘拘,顔真卿得其筋而失於粗魯,柳公權得其骨而失於生獷。”其中,“粗魯”謂粗糙,粗疏。又宋禇伯秀《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九七《雜篇説劍》:“鬳齋云:‘垂冠不髙,其冠如世所謂烈士巾;曼胡粗魯,短後不襜也。”例中的“曼胡”,是一種長而無刃的兵器名,“曼胡粗魯”,是說製作工藝粗糙。“鹵”通“魯”,“粗魯”亦寫作“粗鹵”,如《朱子語類》卷一〇謨錄:“若用工粗鹵,不務精思,只道無可疑處。非無可疑,理會未到,不知有疑爾。”又宋朱長文《墨池編》卷三《草書》:“余疑不然,創制之始,其閱者鮮。蓋此書之約略,既是倉皇之勢,何粗鹵而能識之?”

按:“粗魯”此詞此義宋前已見,如唐張懷瓘《書斷》卷上《草書》:“余疑不然,創制之始,其阅者鮮,且此書之約略,既是蒼黃之世,何粗魯而能識之?”又唐釋道世《法苑珠林》卷一一八《淨口部》:“僧祇律云:‘比丘晨起應淨洗手,不得麤。洗五指,復不得齊至腋,當齊手腕以前令淨。不得粗魯,洗不得揩。’”文例中“粗魯”一詞,皆應講作“粗糙,粗疏”。

又,隨着詞義的發展,“粗魯”、“粗鹵”由“粗糙,粗疏”義轉指“性格、行為等方面粗野、魯莽”,宋文獻中已有用例,如宋莊綽《雞肋編》卷上:“衢州開化山僻,人極粗魯,而製茶籠、鐵鎖亦佳。”宋後,詞義逐漸固定下來,如元王惲《秋澗集》卷九二《彈保定路總管侯守忠狀》:“今體察得保定路總管侯守忠,粗魯無識,凶暴有名,恣意亂行,略無忌憚。”又明項穆《書法雅言》:“獨其自敍一帖,粗魯詭異,且過鬰濁酷,非平日意態。”該詞該義在現代漢語中廣泛使用,例不贅。《漢語大詞典》釋“粗魯”為“性格、行為等粗野魯莽”,未及“粗糙,粗疏”義;以元尚仲賢《單鞭奪槊》為首例,稍晚。《近代漢語大詞典》收錄“粗魯”一詞,未及此義。《宋元語言詞典》收列“粗鹵”、“粗魯”詞條,釋義稍欠完整,例證稍晚。《宋元語言詞典》“粗鹵”:(二)粗疏、疏略。《朱子語類輯略》卷二:“讀書須是子細,逐句逐字,要見著落。若用功~,不務精思,……”亦作“粗魯”。《朱子語類輯略》卷八:“要做大功名底人,越要謹密,未聞粗魯闊略而能有成者。”見第855頁。

【粗拙】

形容人粗疏鈍拙或事物粗疏拙劣。2見:

學者須是大著心胸,方看得。譬如天地生物,有生得極細巧者,又自有突兀粗拙者。方子。(卷67,頁1655)

淵錄云:“《易》中取象,似天地生物。有生得極細巧底,有生得粗拙突兀底。”(卷67,頁1655)

按:“粗”,《說文·米部》:“粗,疏也。”段玉裁注:“凡物不精者皆謂之粗。”《正字通·米部》:“粗,疏也。”《廣韻·姥韻》:“粗,略也。”又,《說文·手部》:“拙,不巧也。”《朱子語類》文例中“粗拙”一詞,謂事物粗疏拙劣。另如宋洪適《隸釋》卷二〇《曹騰碑》:“夾碑東西,列對兩石馬,髙八尺五寸,石作粗拙。”“粗拙”一詞,除表示事物粗疏拙劣外,還可用以形容人粗疏鈍拙,如朱熹《晦庵集》卷一三《辛丑延和奏劄一·貼黃》:“臣禀性粗拙,字畫不精,衰病目昏,尤艱寫繕。”又宋劉清之《戒子通錄》卷三《李恕》:“諸葛戒子尚憂粗拙,汝軰鐘、張真草之跡,念並留心。”《漢語大詞典》釋“粗拙”為“粗疏拙劣,不精美”,釋義欠完整。

【煩絮】

繁瑣,不簡潔。1見:

人多說杜子美夔州詩好,此不可曉。夔州詩却說得鄭重煩絮,不如他中前有一節詩好。魯直一時固自有所見。今人只見魯直說好,便却說好,如矮人看戲耳!雉。(卷140,頁3326)

按:“煩絮”乃同義複合,皆有“繁瑣”義。《釋名·釋言語》:“煩,繁也。”《字彙·火部》:“煩,不簡也。”《商君書·農戰》:“煩言飾辭,而無實用。”其中,“煩言”謂繁瑣無用的話。“絮”,清翟灝《通俗編·言笑》:“今又以言語繁瑣為絮,所謂絮叨叨是也。”《朱子語類》卷八九僩錄:“數日見公說喪禮太繁絮。禮不如此看,說得人都心悶。”可見,文例中說“煩絮”,是說言語繁瑣,不簡潔。另如元李行甫《包待制智賺灰欄記》第三折:“(正旦云)哥哥,不嫌煩絮,聽我說咱。”《漢語大詞典》、《近代漢語大詞典》所收義項皆以明凌蒙初《初刻拍案驚奇》為首例,稍晚。

【妨嫌】

妨礙。1見:

王庶《乞免簽書和議文字劄·貼黃》云:“契勘臣前項所上章奏,及與王論議,實有妨嫌。今若不自陳稟,則又如趙鼎劉大中輩首鼠兩端,於陛下國事何益!”儒用。(卷131,頁3141)

另如宋李燾《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三五四:“軍頭司應於後殿引見事,如呈試武藝人,申樞密院令承旨司官與軍馬司同共校試有妨嫌者,即與不干礙軍馬司同試,如並係干礙,即與軍頭司同試,皆具狀以聞。”又宋李心傳《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四〇:“今道宗之兄企宗,總禁旅之屯,以事征討於外。其弟永宗,總神武之衆,以制中軍於內,而使道宗出入機庭,親承密旨,豈無妨嫌?”又宋陳次升《讜論集》卷一《上哲宗論選舉》:“祖宗以來,選任臺諫官,宰執不得干預,若有妨嫌,必須回避,所以存大公之道,立太平之基矣。”

按:“妨嫌”乃同義複合,皆有“妨礙”義。《廣韻·濛韻》:“妨,妨礙。”如唐白居易《會昌二年春題池西小樓》詩:“雖貧眼下無妨樂,縱病心中不與愁。”其中,“無妨”就是不會妨礙。“嫌”是一個多義詞,亦可講作“妨礙”,與“妨”義同,如北魏賈思勰《齊民要術·種穀》:“春鋤起地,夏為除草,故春鋤不用觸濕。六月以後,雖濕亦無嫌。”其中,“無嫌”也就是沒有妨礙。又,“妨嫌”此義早見於唐五代文,如後周柴榮《命薦舉令錄詔》:“其中有已曾任令錄,亦許稱舉,並當抉用。不抱選限資敘,雖姻族近親,亦無妨嫌,只須舉狀內具言。”

【忿狠】

忿怒,凶惡。1見:

蓋有殘忍底心,便沒了仁之根;有頑鈍底心,便沒了義之根;有忿狠底心,便沒了禮之根;有黑暗底心,便沒了智之根,都各有一重隔了。燾。(卷60,頁1444)

按:《說文·心部》:“忿,悁也。”《玉篇·心部》:“忿,恨也,怒也。”“狠”,有“凶惡”義,如《北史》卷六三《蘇綽傳》:“然其性狠戾,不切世要,求名太甚,從己則悅,違之必怒,此其大病耳。”該文例中“忿狠底心”,是指忿怒、凶暴的心。另如宋洪咨夔《春秋説》卷六《莊公》:“公於是乘宋不整而敗之,齊師乃還。忿狠以逞威,遲疑以喪功。”又宋陸九淵《象山集》卷一《與胡季隨》:“以顏子之賢,雖其知之未至,善之未明,亦必不至有聲色貨利之累,忿狠縱肆之失。”又明嚴從簡《異域周咨錄》:“言詞皆涉於罵詈,忿狠真同於市井。”

又,亦作“忿很”。“很”同“狠”。《廣韻·很韻》:“很,很戾也。俗作狠。”《篇海類編·鳥獸類·犬部》:“狠,與很同,惡也。”此詞宋前已見,如唐韓愈《赴江陵塗中寄三翰林》詩:“吏民似猨猴,生獰多忿很。”

【敷腴】

即“膚腴”。本指肌膚豐滿,亦引申指行文用語等膚淺豔美。1見:

歐公文字敷腴溫潤。曾南豐文字又更峻潔,雖議論有淺近處,然却平正好。到得東坡,便傷於巧,議論有不正當處。廣。(卷139,頁3309)

按:“敷”通“膚”,義即膚淺,淺近。《正字通·肉部》:“膚,文辭卑薄曰膚,喻在皮膚不深也。”南朝陳顾野王《上〈玉篇〉表》:“至於精課源妙,求其本始,末學敷淺,誠所未詳。”其中“敷淺”即“膚淺”。“腴”謂“豐滿”,如宋陆游《夜读兵書》詩:“嘆息鏡中面,安得長膚腴。”其中“膚腴”謂“肌膚豐滿”。《朱子語類》文例中“敷腴”是用以形容歐陽修詩文用語膚淺豔美,與後文“曾南豐文字又更峻潔,雖議論有淺近處,然却平正好”相對而言。其中,“峻潔”與“敷腴”詞義相對,“峻潔”指詩文刚劲凝练。關於歐陽修詩文風格,朱熹及門弟子多有討論,說法不一。同書卷一三〇義剛錄:“又問:‘歐公如何?’曰:‘淺。’久之,又曰:‘大概皆以文人自立。平時讀書,只把做考究古今治亂興衰底事,要做文章,都不曾向身上做工夫,平日只是以吟詩飲酒戲謔度日。’”文例中說歐公“平日只是以吟詩飲酒戲謔度日”,故說“歐公文字膚淺豔美”似在情理之中。又卷一三九拱壽錄:“歐公文字鋒刃利,文字好,議論亦好。嘗有詩云:‘玉顏自古為身累,肉食何人為國謀!’以詩言之,是第一等好詩!以議論言之,是第一等議論!”此錄展現的則是歐陽修詩文的另一種用語風格。

除“歐公文字膚淺豔美”外,“陸放翁之敷腴”亦是宋壇一說。宋趙與虤《娛書堂詩話》:“楊誠齋序《千岩摘藁》云:‘余嘗論近世之詩人,若范石湖之清新,尤梁溪之平淡,陸放翁之敷腴,蕭千岩之工緻,皆余之所畏者。’”“陸放翁之敷腴”具體表現在哪些地方,宋魏慶之《魏慶之詞話·陸放翁》:“楊誠齋嘗稱陸放翁之詩敷腴,尤梁溪復稱其詩後逸,余觀放翁之詞,尤其敷腴後逸者也。如水龍吟云:‘韶光妍媚,海棠如醉,桃花欲暖。挑菜初閑,禁煙將近,一城絲管。’如夜遊宮云:‘璧月何妨夜夜滿。擁芳柔,恨今年、寒尚淺。’……皆思致精妙,超出近世樂府。至於月照梨花一詞云:‘霽景風軟。煙江春漲。小閣無人,繡簾半上。花外姊妹相呼約樗蒲。修蛾忘了當時樣。尋思一晌,感事添惆悵。胸酥臂玉消減、擬覓雙魚。倩傳書。’此篇雜之唐人花間集中,雖具眼未知烏之雌雄也。”可見,為說明“陸放翁之敷腴”,魏慶之竟以“此篇雜之唐人花間集中,雖具眼未知烏之雌雄也”進行評論,於此可見一斑。

“敷腴”一詞指“肌膚豐滿”義在宋文獻中亦多見,如宋呂勝己《江城子·盆中梅》詞:“年年臘後見冰姑。玉肌膚。點瓊酥。不老花容,經歲轉敷腴。”又宋百蘭《滿庭芳·賀晚生子》詞:“有分非難,是緣終合,采來還換須臾。少年培植,春意已敷腴。畢竟花多駐果,堅牢是、蚌老生珠。”《漢語大詞典》釋“敷腴”為“喜悅貌”;《辭海》釋“敷愉”為“和悅貌。……亦作‘敷腴’”修訂版《辭源》釋“敷腴”為“神采煥發貌”,未及此義。

【剛悻】

剛直,固執。1見:

申棖也不是箇榻翣底人,是箇剛悻做事聒噪人底人。燾。(卷28,頁723)

按:“悻”有剛直,固執義,如《新唐書》卷一一八《李渤傳》:“渤孤操自將,不苟合於世,人咸謂之沽激。屢以言斥,而悻直不少衰,守節者尚之。”其中,“悻直”謂剛直。申棖為孔子弟子,《論語·公冶長》:“子曰:‘吾未見剛者。’或對曰:‘申棖。’子曰:‘棖也慾,焉得剛?’”可見,孔子對申棖評價並不高,宋邢昺疏:“夫子謂或人言剛者,質直寡慾,今棖也,多情慾。情慾既多,或私佞媚,安得剛乎?”而《朱子語類》文例中言申棖“剛悻”,即說申棖是一個剛直的人。

參《朱子語類》卷二八義剛錄:“如那撑眉弩眼,便是慾。申棖便是恁地,想見他做得箇人也大故勞攘。”又同卷南升錄:“或者以申棖為剛,必是外面悻悻自好。聖人觀人,直從裏面看出。見得它中無所主,只是色荘,要人道好,便是欲,安得為剛!”又同卷時舉錄:“申棖想只是箇悻悻自好底人,故當時以為剛。然不知悻悻自好,只是客氣如此,便有以意氣加人之意,只此便是慾也。”其中,“大故勞攘”、“剛”、“悻悻自好”等語,皆是對申棖的評論,不同弟子所錄,說法似有所不同。不過,總的說來,這些說法主要承襲了孔子對申棖的評價。文例中呂燾所錄之語,將“榻翣”與“剛悻”、“做事聒噪人”相對而言,從而體現出申棖性格中剛直,固執的特點。

“剛悻”此義宋文獻中有見,如宋戴溪《兩漢論·蕭望之》:“哀哉!望之之死也。剛悻不屈志,非不善也,而卒為小人所中,此可謂攻其所惡,犯其所忌者矣。”其中,“剛悻”謂剛直。《漢語大詞典》釋為“剛愎”,詞義感情色彩上欠妥;以明胡震亨《唐音癸籤·談叢一》為首例,偏晚。

【隔一膜】

共3見,有兩個義項:

①猶言差一截。謂人或事物間存在一定的差别或距離。2見:

曰:“顏子去聖人不爭多,止隔一膜,所謂‘於吾言無所不說’。其所以不及聖人者,只是須待聖人之言觸其機,乃能通曉爾。”廣。(卷24,頁569)

問:“‘驕氣盈,吝氣歉。’氣之盈歉如何?”曰:“驕與吝是一般病,只隔一膜。驕是放出底吝,吝是不放出底驕。”寓。(卷35,頁939)

按:“膜”,《說文·肉部》:“膜,肉間胲膜也。”《廣韻·鐸韻》:“膜,肉膜。”可見,“膜”本指生物體內具有保護作用的薄皮形組織,引申指事物間的距離或差别。文例中“隔一膜”指的是事物間存在一定的差别,保持有一定的距離。另如清紀昀《閱微草堂筆記》卷一《灤陽消夏錄一》:“尝語狐女曰:‘眠花藉柳,实惬人心。惜是幻化,意中终隔一膜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