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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康沃尔的圣菲尔堡(3)

想到这他又坐不住了,起身来到走廊里。午后走廊里静悄悄的,楼道里挂着许多数百年来琼斯家族成员的画像。据海伦介绍,琼斯家族的主要成员从来就住在三楼,但是现在老琼斯夫妇都已过世,曾居住的东厢房空置多年,罗伯特的房间在西厢房,但罗伯特旅行在外,所以这里总是空寂无人,只有画像中的祖先注视着这里的一切。由藏书室的大门往左走不远有个十字形的通道,右边便是西厢房,左边是贴身仆人住所。再往前走有一扇门,他对圣菲尔堡的参观也就到此止步了。其实这扇门并没有关,只是没有人再愿往里边走罢了,他走过去轻轻一扭就开了。

一股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边精致的装饰摆设相比,这里显得格外衰败,再往前就是前夜见到的小木门了,上面的锁依然落着厚厚的灰尘,没有人能将它打开。

在楼道里转悠了一圈后,他又折回了藏书室,但藏书室的门被风吹着关了,便叫来小松,说:“刚想去藏书室换本书看,发现那门锁了!”

“那我去要泰勒夫人开门。” 小松说。

“宅子里的钥匙都在泰勒夫人手里了吗?” 陆云起若有所思地问。

“好像是吧!我总看到她手里握着大把的钥匙。”

“你帮我仔细观察一下,泰勒夫人把钥匙放在什么地方,她什么时候不在房间里边。”

“老爷,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上楼看个究竟!”

“老爷,这不好办,你别老想这那晚的事。”

“顾不了这么多了,只能这样了,我总有种感觉,这里有些事情是冲着我来的,我一定要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是,老爷……”

“好了,不要说了!”陆云起有点恼火地说。

小松站在原地不肯说话,陆云起看到这情形叹了口气说:“你要相信我,我有分寸。帮我去找泰勒夫人,借下藏书室的钥匙总没问题吧!”

小松只好点了点头。

一会儿,小松拿了藏书室的钥匙回来,泰勒夫人在吃晚餐,所有钥匙泰勒夫人都是亲手保管的。

可是泰勒夫人的房间怎么样才能进去呢?陆云起走进藏书室往窗外看,藏书室的窗户在整个宅子的背后,面对着花园,从左数过去第五个窗户就是泰勒夫人的房间,楼下全是正在忙碌的仆人,要攀爬过去是不可能的。

英格兰的天气就像他此时的心情,雾气说上就上来了。近黄昏时,浓得五步之外不见人影,花园也没入一片白茫茫之中。虽然依稀可听见有人说话声,但却不知人在何处。趁着这个时候陆云起跃上窗台,顺着砖块的凸点潜到了泰勒夫人的窗口,却没有想到泰勒夫人将窗户关了,无法进入。正着急,回头看见背后一棵大树在雾中若隐若现,便伸手摘了一根细的树枝,轻轻塞入缝隙中将窗删挑开,顺利进入了室内。

泰勒夫人的房间不大,除了床和大柜子,只有一个床头柜。他四处搜了搜,一无所获。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似乎是泰勒夫人回来了,很快就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他无处可躲,只好藏到了窗帘背后。

泰勒夫人进门后便发现有点不对头,四处望了望,发现窗户大开着,窗帘被风吹着,不停地飘荡,便走过去想将窗户关上。这时风更大了,她看见白色的窗帘勾勒出一个白色的人形,吓得尖叫一声,赶紧跑了。

陆云起趁机溜出了她的房间。

泰勒夫人并没有惊动他人,只是在客厅坐了一下,又返回了房间,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这天夜里,他一直到深夜才睡着,到了黎明前夕又醒来了,感到刺骨的冷,抬头看见窗户没有关好,白色的雾气像流水般涌了进来,便起身去关窗,突然听见了几声“叮叮当当”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但窗外依然是茫茫大雾。

“莫不是那什么人又出现了?”他自问道。

他披上外衣,轻轻地打开门,走廊里漆黑而又安静。

“叮叮当当……”黑暗中又传来了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虽然细小,但真真切切。

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断断续续的声音渐成了连续的,而且就在通向楼梯的方向。那无言的盔甲见证了所有一切,可惜它不会说话。

上到三楼后,借着黎明前微弱的光线,看见一个瘦高女人在前边走着,除了金属碰撞的声音以外,四周悄无声息。她穿着黑色的长裙,像个幽灵,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女人走过了藏书室也没停下来,一直往前走,拐过弯,竟然推开了那张破旧的小木门,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看清了她的脸,竟然是泰勒夫人。

他跟上去,推开小木门,里面空寂一片,什么人也没有。黎明时分灰暗的光芒随着雾色从小窗洞里漫了进来,小木门被风吹着在轻微摇晃。

这不就是通向阁楼的门吗?它被打开了。

门内昏暗的色调,潮腐的气息,几乎跟前日梦境中的场景毫无区别。木质楼梯因年代久远而显得斑驳残败,但那略带东方风情的花纹雕饰依然可见。

到了楼上,有一个圆形窗洞,晨光透过玻璃照在走廓上,盔甲默默地立在走道两旁,青石墙体上悬挂着兵器,墙尽头则挂着一幅油画。

那个夜夜入梦的女人就在画上,一如梦境中那样美丽,只是没有那么忧伤。她轻轻微笑着,淡然地看着这宁静而久远的一切,她身着一件淡紫色的带有古典风格的礼服,栗色的长发像大波浪一样垂到圆润白析的肩上,眼神充满着的爱意可以穿透人的内心将灵魂点燃。

陆云起不知看了多久,想伸手触摸又觉得自己的无力,无力到无法抬起手臂,而思绪却杂乱得却没有边际。

是哪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陆先生!”

陆云起一惊回过了神,转身看到泰勒夫人站在他的背后。

“陆先生,您怎么到了这儿?”泰勒夫人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

“我……我起来早了,就在走廊里散步,看见这门开着的,便上来看看。”

“人太好奇了可不是一件好事,陆先生,您说是吗?”泰勒夫人依然面带着微笑。

“不过她可真是美丽!”陆云起忙指着画像说。

“看样子你对她很感兴趣?”

“是啊!”

“那我就告诉你吧,这个就是安吉尔·琼斯的夫人,卡翠娜·琼斯,一个不贞洁的女人,她美丽又邪恶,她引诱了安吉尔·琼斯,并让他为之疯狂,她的行为让整个琼斯家族蒙羞了一百年,生前她被安吉尔·琼斯囚禁于此,死后依然阴魂不散。陆先生,看样子你也挺着迷她的。”

“哦,真的没什么,不过这画画得挺不错的,是吗?”

“我听说她本人比这更漂亮。她是法国人,父亲是路易十六的宠臣,来到圣菲尔堡时才十八岁。”泰勒夫人说。

“我知道她有多美,绘画真的不能完全表达!”

“真好笑,好像你真的见过似的!”泰勒夫人嘲笑道。

“夫人见笑了,我还真见过!”

“陆先生,我们还是下去吧!这里每个月只通一次风,平时禁止闲人入内的。”

陆云起只好随泰勒夫人下了楼,泰勒夫人从腰间抽出钥匙,使劲地将门锁上。

回到房间,小松见陆云起回来,心中的一块石头才落了下来。

“你怎么大清早又不见了,我以为你的魂儿又被谁勾走了!”

“果然是我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陆云起说。

“您说谁和你见到的一模一样?”小松好奇了。

“卡翠娜,卡翠娜·琼斯,安吉尔·琼斯的夫人。”

“老爷,你是不是中邪了?”小松笑着说。

“看你说的,老爷我会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吗?我觉得这些事和我有关系,我要管到底。”陆云起严肃地说。

6

主人

罗伯特的马车在次日的黄昏抵达圣菲尔堡,大概在五点多就有仆人过来敲门告诉陆云起。他赶紧穿戴好,带着小松来到前厅。此时前厅和客厅都己站满了人,泰勒夫人把全家和庄园的仆役都集合起来欢迎主人的归来。

泰勒夫人看见了陆云起,便走了过来说:“陆先生和我一起去台阶前迎接好吗?”

陆云起点了点头,便随泰勒夫人来到大门外。两驾马车从林荫小道中驶了出来,绕过喷水池,径直停在了宅基前的台阶旁。泰勒夫人带着一个跟班走下台阶打开了车门,穿着一身白色便服的罗伯特在海伦的陪伴下走出了车厢。

罗伯特下了车,朝四处望了望,很快就看见了正在走下台阶的陆云起。

“威廉!”罗伯特高兴地叫唤着。

陆云起一个箭步从台阶上冲了下来,两人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罗伯特激动地说:“当我得知你要来英国,你可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几乎马上订了回英国的船票,还有很多的非洲礼物,等会送给你……”

“我也特别期待与你见面,我在这儿等了很多天了。”陆云起说。

他们一路说着一边迈上台阶,走到前厅,守候在前厅和客厅的仆役们看见了罗伯特都大声说:“欢迎先生回来!”

罗伯特抬头愣了下,微笑着向大家点头,便转身对史密斯先生说:“以后不要搞这样的欢迎仪式,都快天黑了,你先叫大家休息去吧!我和威廉去我的会客厅聊一下。安排好今天的晚餐,我们好好庆祝下。”

“是,先生。”史密斯先生答应着退下了。

他俩去了罗伯特的专用会客厅。自上次在中国见过面,转眼又过去三年了,别后的事自然聊不完,陆云起找了个机会将此次赴英的工作任务简单交代了一下。

“海伦的父亲莱顿爵士,在下议院外交委员会当任重要职务,她的叔叔莱顿少将在皇家海军也有举足轻重的影响,有时间我会引荐你们认识。”罗伯特说。

“听说日本政府在英国活动和游说。”陆云起说。

罗伯特犹豫了一下说:“据我了解,日本政府的确也在活动,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无从了解。”

“你是否记得渡边康雄?”陆云起问。

“当然,在耶鲁的时候他可是优等生,如今在日本外务省工作,被派长驻英国。在伦敦时他曾联系过我,去年秋天也曾到圣菲尔堡小住了几天,但并未聊到这方面的事。”罗伯特回答。

“他也来过圣菲尔堡?”陆云起挺诧异。

“是啊,有机会你也可以见见,撇开政治问题,我们都是同学。好了,今天我们不谈这些,这次回来我要和海伦结婚,刚好你来了英国,真让我高兴,一定要参加我的婚礼。”罗伯特笑着说。

“那当然,我从中国给你带了一个礼物,刚好可做新婚礼物送给你了。”

“真的,太让人兴奋了,上次去中国你送我苏绣屏风,一直放在我的卧室里,我太喜欢中国的工艺品了。”说到艺术品,罗伯特高兴得像小孩似的。

“那我现在去给你拿过来,让你先睹为快!”陆云起说着马上要去房间拿,这时有仆人过来传报晚餐准备好了。

“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接着聊。”

当他俩说说笑笑到达到餐厅时,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包括海伦、小松、史密斯先生、泰勒夫人和及当地的乡绅。丰盛的晚餐给陆云起留下了深刻的印像,英国贵族的生活还真是不简单。首先是开胃酒威士忌,加上新鲜的海鲜和各式布丁,银质的大壶里盛着热热的红茶,还有咖啡和果汁。紧接着是热菜,有烤全鹅、熏鲑鱼、煎牛扒、羊肉牛奶蛋黄汤。主食有苏格兰羊肉薏米粥、烤双肉蛋饼。

罗伯特吃得不多,用餐也像他的为人,斯文而又内敛,十几年如一日。

“很久没有这样正式吃饭了。”罗伯特喝了一小口威士忌说。

“为什么不多吃点?”海伦问。

“够了,真怀念在非洲随心所欲的吃喝玩乐!”

“你己经和我讲了两天两夜的非洲了。”

海伦无可奈何地望着大家,又转过身对陆云起说:“也许对你还要讲上几天几夜。”

“是啊,威廉,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我会洗耳恭听的。”陆云起说。

罗伯特站了起来,点了一支烟说:“先去你房间看看礼物,再看我从非洲带来的礼物。”

他们赶紧用完餐,便一起去了楼上。

“是景泰蓝!”罗伯特看到陆云起拿出的景泰蓝花瓶高兴得脱口而出。

“看来你对中国的工艺品很熟悉。”

“我一直对东方的艺术品很感兴趣,像渡边康雄送我的日式丝绸折扇,我也很喜欢。”

“是吗?”

他们正说着,远处的树木里又传来了夜莺的歌声,陆云起忍不住回头张望。

“威廉,好像提起了渡边康雄你有点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