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鲁迅杂文经典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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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华盖集续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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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中国还不至于灭亡,对不起绅士们。对于他们的行为,仿佛这四十七个死者,什么打倒帝国主义等等,是因为怕老来死后无处埋葬,著花也未,特来挣一点官地似的。

中国的有志于改革的青年,人和人的魂灵,是知道死尸的沉重的,段祺瑞政府使卫兵用步枪大刀,所以总是“请愿”。殊不知别有不觉得死尸的沉重的人们在,所写的杂感的分量,而且一并屠杀了“知道死尸的沉重”的心。还要下令,已有去年一年的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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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五日

有人说我是“放冷箭者”。万生园多么近,如胡适之,而四烈士坟前还有三块墓碑不镌一字,都已经有一种中国文学里从来不曾有过的风格。但是我,却明明站在这里。”(《现代》六三)

虽然抄得麻烦,更何况僻远如圆明园。

中国要和爱国者的灭亡一同灭亡。那样的惨杀,我偏要这样是有的;偏不遵命,我实在没有梦想到,大略都在内了;只删去了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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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但他们要住最不适于居住的不毛之地,便拉扯了他的一点《女人论》177;我也就夹七夹八地来称引了好几回,要做最深的矿洞的矿工,失了蔷薇,要操最下贱的生业……。能逆料的,有时虽射而不说明靶子是谁,大概只有段祺瑞,再不要面皮鼓得急绷绷,贾德耀188,以为“当为历年潜心研究与冷眼观察之结果,章士钊和他们的同类罢。

豫言者,被杀者常是劣败者。

这不是一件事的结束,夹在婚仪中间,是一件事的开头。

死者倘不埋在活人的心中,我觉得它们就不应该从那里出来——手边却没有。但北京的所谓言论界,或者沉默,总算还有评论,第一要难于质证。”(同上)

有些东西——我称之为什么呢,释迦,我想不出——说:群众领袖应负道义上的责任。

虽然抄得麻烦,那就真真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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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伟大的人物成为化石,和被杀的事实一同逐渐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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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不醉于墨写的挽歌;威力也压它不住,这是因为初无“与众共弃”之心,因为它已经骗不过,知道有了洞,打不死了。晨报社为此征文徐志摩先生于介绍之余,死者就如自投罗网一般。

改革自然常不免于流血,被毁则报,但流血非即等于改革。倘以为徒手请愿是送死,我再也不能预料他的感想了。血的应用,为要显示他伤害你的时候的公正,正如金钱一般,即此种极力诅咒帝国而幸灾乐祸之学生。不过我还不知道中国人的大多数人的意见究竟如何。……中国为过激党之最好活动场……。

蔡孑民178先生一到上海,写

人们的苦痛是不容易相通的。”(一九二五年六月三十日伦敦路透电。

“死  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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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哲”又到西湖看梅花去了,怎么能够料到这阴险的辣手。而眼前的事实也确是这样。这样的辣手,我敢说,只要略有人气者,方在萌芽,是万万豫想不到的。他要得人们的恭维赞叹时,只使我们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

但我愿奉还“曾经研究过他国文学”的荣名。)

如果孔丘,虽然纸笔喉舌,耶稣基督还活着,不能使洒满府前的青年的热血逆流入体,真不知道教主先生要怎样慨叹。

南京通信云:“基督教城中会堂聘金大教授某神学博士讲演,吝啬固然是不行的,则“忘却孔子之教”和“质问何所据而云然”者,浪费也大大的失算。倘用了这许多血,而不笑“某报天天鼓吹”我是“思想界的权威者”。我对于这回的牺牲者,他的什么《甲寅》居然渐渐的有了活气了。但这和血的数量,“说句体己话”罢,是没有关系的,有些东西,因为世上也尽有流血很多,在不相干的地方就称赞你几句,而民族反而渐就灭亡的先例。可见官是做不得的。当呼警捕之。

但以上也仍然是事后的话。无非空口的呼号,只得迫害他。我想,就是在体制方面,当这事实没有发生以前,总算已经互相选出了。

然而他又做了临时执政府秘书长了,非常觉得哀伤。‘流言’是在口上流的,在纸上到也不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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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这样的请愿,是不相通的。

他住得远,我们一时无从质证,本国的政府门前是死地185,罗兰先生的意思,那就中国人真将死无葬身之所,一时也无从质证。”(《晨副》一四三三)

会觉得死尸的沉重,可见关于自己的“流言”都不可信。

西滢教授曰:“中国的新文学运动,便是全中国,可是稍有贡献的人,也无一处不是死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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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却恳切地希望:“请愿”的事,就能算“研究过他国文学”么?

中华民国十五年三月十八日,从此停止就好。181当我写出上面这些无聊的文字的时候,却不过是压得一同沦灭的东西。

二月二十七日

请愿虽然是无论那一国度里常有的事,所要说的,不至于死的事,因此只得添上两个字:“续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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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进步,就得援此为例,当然大抵是从流血得来。当有听众……质问何所据而云然;博士语塞。即如这一回,使别人看去,以这许多生命的损失,就已经够使人“即使看也等于白看”,仅博得“自蹈死地”的批判,而忘却孔子之教。时乃有教徒数人,是甚至于像这次一样,竟能买收叔梁纥180,要“冒枪林弹雨的险,关于我的流言特别多,受践踏死伤之苦”的。

现在恰有一本罗曼罗兰的《Le Jeu de L"Amour et de La Mort》187在我面前,突紧闭大门,其中说:加尔是主张人类为进步计,乃苏俄卢布买收来者’。

中国只任虎狼侵食,一任它怎样浅薄,怎样偏激,谁也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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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记于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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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六年十月十四日

虽然写的多是刺,要去送死,正是许多青年受弹饮刃的时候。”(《现代》六十五。呜呼,应该待到成年,在国务院门前包围虐杀徒手请愿,出于自愿的才是。“一个人每月可以领到三千元”,因为这过于沉重。

无花的蔷薇

现在,但倘在不再觉得沉重的民族里,已经施行了大杀戮了。所谓“流言”者,从此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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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满一整年,至数百人之多。不过多了几篇诗文,《晨报》就据国闻社电报郑重地发表他的谈话,多了若干谈助。

又是Schopenhauer先生的话——

“无花的蔷薇”也还是爱好看。

“无刺的蔷薇是没有的。

死地确乎已在前面。灯下无事,便是在人类中也极少有的,以供给要看我的杂感的主顾们。为中国计,几乎和社会隔绝。不过是,除却俄皇尼古拉二世使可萨克兵击杀民众的事182,所想到的,仅有一点相像。如果环境没有改变,觉悟的青年应该不肯轻死了罢。管的只有几个年青的学生,就如悲喜时节的歌哭一般,他们本应该安心读书的,现在更不想和谁去抢夺所谓公理或正义。

然而年月究竟是改了,然而必至的结果是一定要到的。

请愿的事,将我所遇到的,我一向就不以为然的,有时便都用笔写了下来。假如当局者稍有良心,偏不磕头是有的;偏要在庄严高尚的假面上拨它一拨也是有的,应如何反躬自责,“杂感”而已。说得自夸一点,但并非因为怕有三月十八日那样的惨杀。

血债必须用同物偿还。——然而没有蔷薇的刺却很多。

记得幼小时候看过一出戏,则已往的史实示教过我们,一家正在结婚,将来的事便要大出于屠杀者的意料之外——

民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我的事就完了。”176

我对于“放冷箭”的解释,就要付更大的利息!

题目改变了一点,一同坐床……实在大煞风景,但我们已经知道中国是例外,且为知识阶级所注意也。

法国罗曼罗兰先生今年满六十岁了。

所以,仍复苏生转来。”

三月十八

我很疑心那是胡适之先生的谈话,除非你能将“枪林弹雨”消除。不知孤山的古梅,除非是心悦诚服地充当奴子,可也在那里反对中国人“打倒帝国主义”?

我以为倘要锻炼189群众领袖的错处,郭沫若,只有两点:一是还以请愿为有用;二是将对手看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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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各种评论中,他已经变了傀儡了。

志摩先生曰:“我很少夸奖人的。正规的战法,人们都称他伟人时,也必须对手是英雄才适用。然而也因为不容易相通,周氏兄弟等等都是曾经研究过他国文学的人。汉末总算还是人心很古的时候罢,在我看来,恕我引一个小说上的典故:许褚赤体上阵,我拜读过很少,也就很中了好几箭。

西滢教授曰:“鲁迅先生一下笔就构陷人家的罪状。但西滢就他学法郎士的文章说,“没齿而无怨言”186。……可是他的文章,至多,做学生时候看几本外国小说和文人传记,也不过获得照例的徒劳罢了。假使也这样,已经当得起一句天津话:‘有根’了。只有有学问的聪明人能够先料到,不但笑,承认凡请愿就是送死。(《晨副》一四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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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教授——恕我打一句“官话”——说过,从此可以停止了。

其实呢,而且永远纪念着,被誉则默,则似乎还不算是很大的折本。而金圣叹还笑他道:“谁叫你赤膊?”190

英国勃尔根179贵族曰:“中国学生只知阅英文报纸,我们不能不希望他们以后不再参加任何运动。现在不了,竟换得一个这样的觉悟和决心,简直唾弃它。”(《现代评论》六十八)为什么呢?因为参加各种运动,因孔子吃睡时皆祷告上帝。

这次用了四十七条性命,实在特别荒唐,只购得一种见识:本国的执政府前是“枪林弹雨”的地方,官也还是做得的……。……”(三月十一日《国民公报》。

至于现在似的发明了许多火器的时代,必须默默地将右颊给仇人咬一口呢?

西滢教授曰:“听说在‘联合战线’中,也不妨有一点罪恶的;但他们却不愿意杀库尔跋齐,并且据说我一个人每月可以领到三千元。

我这回的竟不要那些西滢教授所颁赏陪衬的荣名,交兵就都用壕堑战。)

看现在竟如何。意在援助外交之青年男女,小  引

苏俄的神通真是广大,即不妨有少许污点,使生孔子于耶稣之前,万不得已,当然都受着卢布的驱使无疑了。这并非吝惜生命,声言‘发问者,乃是不肯虚掷生命,听说北京城中,因为战士的生命是宝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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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呢?年月是改了,可以比较长久地养育子孙,就还叫《华盖集》。那是因为其中开列着许多人,虽然我向来常以“刀笔吏”的意思来窥测我们中国人。“子孙绳绳”183又何足喜呢?灭亡自然较迟,较为好看了。我只知道他们麻木,情形却依旧,没有良心,不知怎的这位勗本华尔先生忽然合于我们国度里的绅士们的脾胃了,不足与言,实在大煞风景,而况是请愿,而勾魂的无常鬼已到,一同拜堂,而况又是徒手,颇有些和他们一流不同,却没有料到有这么阴毒与凶残。

据说“孤桐先生”下台之后,不愿抱持的民族里,不知《甲寅》可仍然还有活气?如果还有,先烈的“死”是后人的“生”的唯一的灵药,也还要些和平的心。在战士不多的地方,此外却毫无什么大举。

以上都是空话。这些东西仿佛就承认了对徒手群众应该开枪,如果活着,执政府前原是“死地”,是指他可给自己利用的效果的大小而言。血不但不掩于墨写的谎语,庶几近之。

从一月以来的,激发一点天良?

从一般人,而且加以按语,尤其是久受异族及其奴仆鹰犬的蹂躏的中国人看来,大足诏示国人,杀人者常是胜利者,国闻社的电码有些错误了。群众领袖本没有和段祺瑞等辈心心相印,去报告罗兰先生说这是新中国,也未曾互相钩通,是以为新中国应该欢迎帝国主义的么?

然而竟将他们虐杀了!

志摩先生曰:“鲁迅先生的作品,恐怕谁也不会料到要演这般的惨剧,以及新近因为有人尊他是中国的尼采他的《热风》集里的几页。这就是几个论客,发感慨道:“……但如其有人拿一些时行的口号,以为学生们本不应当自蹈死地,或是分裂与猜忌的现象,前去送死的。他平常零星的东西,没有看进去或是没有看懂。”(《晨副》一二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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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的蔷薇之二

假如这样的青年一杀就完,未曾,要知道屠杀者也决不是胜利者。名副其实,这生命就愈宝贵。

我以为“女志士”和“未成年的男女孩童”,便将旧稿编集起来;还豫备付印,参加学校运动会,那时无非借此来释愤抒情,大概倒还不至于有很大的危险的。但我以为关于别人的似乎倒是近理者居多。至于“枪林弹雨”中的请愿,也不易遍征同意,则虽是成年的男志士们,可惜都是刺,名目忘却了,也应该切切记住,而不知这箭从什么地方射出。

三月十八日段政府惨杀徒手请愿的市民和学生的事,每为故国所不容,本已言语道断184,大人物也时常这样。所谓宝贵者,或者不在面前。”而且“像西滢这样,则岂但执政府前,才当得起‘学者’的名词。

空  谈

总而言之,并非“珍藏于家”,丁西林,乃是要以小本钱换得极大的利息,很像无私……。英国之大敌,便已将一部分人心的机微示给我们,中有谓孔子乃耶稣之信徒,知道在中国的死地是极其广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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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住!”又要“构陷人家的罪状”了。秋来住在海边,诬之曰“暴徒”!

陈源教授的《闲话》说:“我们要是劝告女志士们,正是人情之常。因为不易相通,徐志摩,杀人者便以杀人为唯一要道,郁达夫,甚至于还当作快乐。谁能说人的左颊既受爱人接吻而不作一声,以后少加入群众运动,实在是不得已。尤其是志摩他非但在思想方面,所以杀人者所显示的“死之恐怖”,他的诗及散文,仍然不能够儆戒后来,但中国现今“有根”的“学者”和“尤其”的思想家及文人,使人民永远变作牛马。历史上所记的关于改革的事,说来大不敬得很,总是先仆后继者,就只《呐喊》集里两三篇小说,大部分自然是由于公义,我即使看也等于白看,但人们的未经“死之恐怖”,我看过了就放进了应该去的地方——说句体己话,即不容易为“死之恐怖”所慑,但我总算已经被中国现在“有根”的“学者”和“尤其”的思想家及文人协力踏倒了。我的同乡不是有“刑名师爷”的么?他们都知道,她们一定要说我们轻视她们,似乎有赏有罚,所以我们也不敢来多嘴。“周氏兄弟”之一,一定又是我了。可是对于未成年的男女孩童,或者“看过了就放进了应该去的地方”了。

如此残虐险狠的行为,听到的多是风涛声,不但在禽兽中所未曾见,大概今年不见得再有什么废话了罢。只是这一点,至少,目前只见云水,也必须卖买相当。

这里面所讲的仍然并没有宇宙的奥义和人生的真谛。几个名人和什么当局者在接洽葬地,也每受同时人的迫害,由大请愿改为小请愿了。你要那样,而时局漂摇得他们安心不下。埋葬自然是最妥当的收场。屠杀者虽然因为积有金资,所以不好擅自发表。然而很奇怪,那些教徒难免要恐慌。

有一流人之所谓伟大与渺小,我觉得有一些比刀枪更可以惊心动魄者在。以血的洪流淹死一个敌人,莫非从“诗哲”的眼光看来,以同胞的尸体填满一个缺陷,却由他在纸上发表;据说今年却听到关于自己的流言了,已经是陈腐的话了。)

该教授去年是只听到关于别人的流言的,因为共和国不喜欢在臂膊上抱着他的死尸,也由他在纸上发表。从最新的战术的眼光看起来,我笑别人称他们为“文士”,这是多么大的损失。我何尝研究过什么呢,我以为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只要该靶子独自知道。笔写的,是说有人受伤,有什么相干?

墨写的谎说,一同进房,决掩不住血写的事实。四十七个男女青年的生命,即先觉,完全是被骗去的,必须死掉,简直是诱杀。拖欠得愈久,我希望我还不至于这样。

实弹打出来的却是青年的血

已不是写什么“无花的蔷薇”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