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葛底斯堡的雄狮:美国南北战争传奇将军张伯伦回忆录
1671900000007

第7章 葛底斯堡血与火的考验(2)

拼命开始了。我们旅绕到山脊后面,在那里第一次看到了山坡下面,右边的桃树果园。就在这个桃树果园,我们的部队被从神学院山脊赶过来的希尔将军(GeneralHill)部队和已经快速赶到埃米茨堡大道的朗斯特里特将军的部队夹击、阻挡。

战斗的毁灭性是令人震惊和可怕的。我们旅下到位于桃树果园后面的靠近山坡的小麦田。在这片小麦田中,我们英雄般的士兵们生气勃勃地屹立着,宛如金色谷粒,尽管受到来自树林中如同死神般野蛮的收割机的蹂躏和践踏,依然不倒。

在这里,我们停下来寻找适合的作战地形和方位。我们偷偷瞟了一眼位于大圆顶山、小圆顶山所在的山坡前面靠左的地面上作战的第三军。在这块被称为魔鬼山坳的地方,双方厮杀得是如此惨烈和恐怖。我们看到邦联的胡德将军(GeneralHood)率部正在向我们的侧翼猛烈袭来。我们停下来的时间是短暂的,但是我们的 警觉是敏锐的。我看到我们第五军的第一旅和第二旅正在向位于桃树果园和小麦田之间的战火咆哮的树林中奔去。

片刻过后,一个来自沃伦将军(General Warren)的参谋急匆匆地找到我们第五军的军长赛克斯将军(General Sykes),请求他至少派遣一个旅,在敌人一波高过一波的进攻浪潮将小圆顶山淹没之前占领小圆顶山,这里每个地方都需要增援。我们英勇且能独挡一面的旅长文森特(Colonel StrongVincent),一听到占领小圆顶山的请求后,也没有等待更高级别领导的指令,就自动承担起这项危险的责任,并命令我们调转头,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奔向小圆顶山。他自己更是一马当先,跑在队伍的最前头,提前到达以观测最佳的布兵位置。我们立即向后和向右快跑过去,穿过在李子小河a上面的一座简陋的圆木桥,经过一条凹凸不平的农田小道后,来到了小圆顶山所在山坡的山脚。

我们现在了解到,作为我们整个军团兵工总监的沃伦将军是 受米德将军的派遣前来查看右翼的进展情况。他一眼就看出了小圆顶山不言而喻的重要性。但令他吃惊的是,我们居然没有派兵驻守这个战略要地。在这里只有一小股的信号兵在认真地观察魔鬼山坳前面埃米兹堡大道区域敌军的运动。为了检验他的推测,沃伦将军让我们位于山坡下面的炮兵向前方不远处的魔鬼山坳附近一大片树林连续不断的发射了炮弹。炮弹飕飕作响,飞过我们头顶,斜阳下滑膛枪杆和刺刀熠熠发光。真相查明,我们的幻想就此结束。就在炮弹飞入树林后的一分钟,敌人冲了出来向我们第三军的左翼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他们对魔鬼山坳的突然冲击迅速将这个地方变成了沸腾的大锅,使得一大股的邦联军队跨过魔鬼山坳,向大圆顶山、小圆顶山的山脚横扫过来。

如果不是沃伦将军恳请我们飞夺小圆顶山,邦联军队本来是可以很快占领这些高地的。

我们认真检查了这个崎岖不平的小圆顶山。这里将是今天战斗的试金石。这个小圆顶山拥有一张粗糙不平而令人生畏的脸庞,参差不齐的山缘让这张脸显得皱纹丛生,巨大的石块就如同是满脸粗硬的胡须,即使是山顶的平地上也铺满了各种大小的石头及其碎片,就如同古时巨人们的战场或者游戏场。到处蔓延的大树似乎和岩石在为了抢占同一个立足点而扭打成一团。一些树皮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菌类,树干则光秃秃地向上攀升,阴森凄凉。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奇怪而严肃的地方,看上去荒凉贫瘠,凄冷无助。但是很快这里将被我们宝贵的鲜血和抛洒的热泪充满、铭记。

当我们登上小圆顶山斜坡的时候,已经越过李子小河的朗斯特里特将军的炮兵将我们一览无余。他们调转炮口,向我们全力开火,妄图将我们全部从高地上彻底消灭以使他们那些身穿灰色军服的、正在向这里进攻的士兵能够夺取这些高地,无论他们是用脚还是用手。

炮弹在我们头顶爆炸,将山顶大树的树梢炸裂,断裂的树枝落下来发出嘶嘶的响声。这些树枝夹杂着石块从天空滚落,更增加了恐怖的气氛。炮弹越来越接近我们的头顶,爆炸形成的气流将周围的空气压缩,爆炸的火焰将我们的呼吸压迫,让我们呼吸困难,仿佛吸气和呼气都需要从胸底用力一样。

在这样一个危险和残酷的时刻,我们家的三兄弟骑马并肩向前,一枚炮弹从我们的脸前飞过,这个情况让我内心非常焦虑。“兄弟们,”我对他们说道,“我讨厌这样。下一个这样的炮弹就有可能让我们的妈妈非常难受。汤姆,你到后面去,看看是否都已跟上;约翰,你到前面去,找一个地方救伤员。”汤姆作为G连的最年轻的中尉,当时正在团部做我的副官。约翰,这个比汤姆稍微大点的弟弟是受基督教委员会的派遣来到战场的,而这次派遣是我帮他申请的。我们团没有外科军医,老的那个已经阵亡了,新的军医还没有派来。因此我敦促他去战地医院,在医院主管贝克领导下,和医院中的弗伦奇牧师以及其他救护队的兄弟们一起工作。

当我们快到小圆顶山山峰的时候,敌人的炮弹如雨点一般射过来,像耙子一样在山顶上滚爆,我们不得不让兄弟们全部趴下以免我们的脑袋被炸飞。头上掉落着炸裂的树梢、岩石和弹片,而脚下是巨大卵石、用于猎捕野兽的陷阱,以及裂缝。这些让这里简直就成了李子小河旁边那个恐怖的魔鬼山坳的翻版。

当我达到小圆顶山朝南面山峦的时候,发现文森特已经到了这里。他非常冷静和泰然,他用一种令人敬畏的口吻,这口吻仿佛是从记载着永恒法律的文献石板上翻译出来的一样说道:“我把你放在这里!这里是整个联邦军队的最左端。你明白吗?你必须守住阵线,不论伤亡多大!”我明白文森特话的含义,非常明白。但是对于他所指的无论伤亡多大,这点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去认识、去理解。

我们刚赶过来就得到一个非常特殊的命令:“右边的部队排成纵列。”这样当到达前线的时候,我们左右两边都可以面朝敌人,当我们团的每个人一旦进入战线就可以马上朝敌人开火。这是一个非常迟钝不灵活的队列布置方式,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又是必要的。当知道我们的左边不会再有其他部队支援,我派出了我们团一个非常有战斗力、斗志非常顽强的连队到那个方向上去。这个连队的连长就是意志坚定和头脑灵活的莫里尔上尉(CaptainMorrill)。我指示他沿山坡下的山谷一线在团队的左边和前面布阵,并将部队放在团部和大圆顶山山脚的东边之间,保持给团部提供支援的距离,以便根据战斗需要快速调动。

缅因州第二十步兵团一共有三百五十八名装备精良的现役士兵,其中有二十八名军官。他们都是经验十分丰富的老兵,更重要的是他们头脑灵活,身体强壮,意志顽强。

在这里,我必须向你们提供一个比较重要的旁注,目的是让你们能够更加恰当地对我们团的这些战士的精神面貌和道德素质有一个准确的理解和判断。在三百五十八名士兵中有一百二十名是来自缅因州第二步兵团新招募的战士,招募他们的军官在招募他们的时候让这些战士们相信一旦他们所在团的任务结束,那么他们将得到解散。当初这些热血沸腾的应征者们可能没有注意到他们签署的是一份长达“三年战争期”的参军协议。当他们所在的团任务被解除后,留在战场上的他们拒绝继续履行任何军事义务。因此他们被作为军事哗变分子被隔离关押在了一个用作监狱的营地,等候军事法庭的审判。我们部队五月末的调动不允许他们享受这种半兵半民待遇。国防部直接命令我,把这些哗变士兵编入我的团队,并让他们尽快履行士兵的责任。这个命令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很困难的,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在我们团应征入伍。然而过了不多久,他们还是被宾夕法尼亚州第一百一十八步兵团押解到了我这里,并带给我口令,把他们编入我们团,“让他们尽快履行责任。他们若敢拒绝,就立即枪毙他们。”这就是我们军长亲自下达的命令。

作为团长,我认为,赋予了我相机处置的权力。因此我将他们编入了我们团的花名册,并将他们按照小组分配到每个连。这样可以瓦解这些抱团哗变士兵们的所谓的“团队精神”。然后,我将他们又集合起来,将现在急迫的局势向他们做了通报,并告诉他们,在我们的团里不要抱有被作为平民客人款待的想法,按照美利坚联邦政府的授权,我已经将你们作为士兵编入了我们团正式的花名册,我将按照一个士兵应该得到的待遇来对待你们,你们遵守纪律和命令,那么将不会失去任何权利。但是如果你们固执地坚持所谓的应该被免责、被遣散的权利的话,我将让你们知道那将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让人感到高兴的是,除了一两名士兵外,其余的人都非常勇敢地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责任岗位上。就在我以后会证明的一样,在这天的战斗中他们将成为我们团最好的士兵之一。

现在形势非常紧迫。我解除了对这一百二十名战士的囚禁状态,同时遣散了监控他们的宪兵守卫,然后将这些战士送回到他们新的连队中。除了鼓手和医院的护理之外,其余的人都到他们各自的队列中,就连并没有作战任务的厨师和后勤人员,也都自发要求到前线去参战。我知道另外一些人,他们因为昨天白天和晚上的急行军身体非常虚弱或者是脚部受伤,他们本来获得了解散的许可,但是现在,当战斗打响后,他们拖着一瘸一拐的身体和还在流血的腿,也走到了战斗的第一线,在那里,他们不但发现了正在英勇作战的团里其他战士,同时也发现了团部对他们的参战是如此迫切的需要和衷心的信任。

他们迅速进入各自的阵地。对于这些新加入战斗的之前还被视为哗变的士兵,这些英雄般的战士难道会离开他们的阵地吗?当天下午,在连队例行点名的时候,当这些战士的名字被叫到之后,他们发自内心的共同回答是:“在,永远在。”

从我们团的阵地上看过去,大圆顶山就在我们上前方炮弹射程内。对此,我们警觉地意识到,如果敌人在那里站住脚跟,将对我们是十分不利的,即使对于炮兵而言,那里的地形似乎是难以实现防卫和覆盖的。从李子小河的山谷连续不断发射的猛烈炮火依然轰击着小圆顶山的山峰,令人高兴的是,目前还没有射击到我们的阵地上。如果他们控制那座山,这些火炮将进行更准确和更具杀伤力的纵射。

我们旅的其他团在我们的右边一线排开,分别是宾夕法尼亚州第八十三步兵团、纽约州第四十四步兵团和密歇根州第十六步兵团。我正在观察和思考在这里即将发生和可能发生的战况,突然赖斯上校(Colonel Rice)来到我们阵地。赖斯上校认为,应该利用这几分钟派人到我团阵地右边,去找个更能够清楚观察的位置,查看一下在李子小河山谷方面的动态,以及我们阵地前方敌人主攻的方向。

的确,这种观察具有警示作用。敌人已经绕到了我们第三军的左边,现在魔鬼山坳简直就是一个冒着浓烟的火山口,李子小河山谷则是一个飞速旋转的大旋涡。一股敌人已经冲到了我们位于小麦田的炮兵阵地前,而进行侧翼进攻的敌人已经前压到大圆顶山和小圆顶山的山脚,整个敌人的攻势就如同狂暴的浪潮,汹涌地朝我们滚压过来。

不用说,这是一个刺激的、令人恐怖的场景:这里,一串串的炮弹倾斜在密集的队列,把人和马掀得如同水浪将杂草抛在一边;那里,来复枪近距离射击,人被震得摇摇晃晃,被射断的手背抛向空中,滑膛枪随着死神到来掉落,战士用最后一点力气抽搐着身子,如同镰刀割草一样倒下,而另外一些战士则以男子汉特有的骄傲自信,镇定自若重新集结;这边,一群战士跪在他们喜爱的已经阵亡的军官旁边,这些阵亡的军官曾经昂扬的精神似乎激怒了凶猛的战马,这些马鞍上已经空荡荡的烈马径直冲向了敌军;那边,我们一个敢于挑战一切敌人、藐视一切困难的团被敌人冲垮,战士们或被杀死,或被俘虏。双方的幸存者蹲伏在岩石后面猛烈交叉射击。已经很难辨清谁是胜利者,谁是战败者。敌人如潮涌如飞沫向我们扑来;到处是死亡,到处都疯狂。

多么神勇的赖斯上校啊!能够看到这个场面,对于我们很起作用,能够把这个场面看穿,当然益处更大。我们相互对视了一下,没说一句话,我们重新回到了我们各自的阵地。

不到十分钟,小圆顶山上空炮火的雷鸣声和炮弹的爆炸声,却戛然而止。对于这个情况,我们十分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猛攻的敌军已经横扫我们第三军的侧翼,到达了小圆顶山的山脚,处在他们自己炮火轰炸的范围内。他们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就在那些岩石之后。我们虽然看不到他们,但我们知道他们已经来了。约莫一分钟,滑膛枪发出了隆隆的射击声,射向了我们旅中部靠右暴露出来的位置。

我们迅速还击,击退了他们首次进攻,紧跟着他们又发起了一波接一波的猛攻。很快敌人就越来越靠近我们了,虽然还有一段距离。胡德下属的两个旅,得克萨斯旅和阿拉巴马旅,负责这次主攻。阿拉巴马州第四步兵团攻到了我们的右边,而阿拉巴马州第四十七步兵团紧跟其后,呈梯形编队前进,逐渐靠近我们。很快,这个团的七个连队就到了我们的阵前。我们使用了我们所有的能够抵抗的手段。我的注意力迅速高度集中,一会儿关注这里,一会儿关注那里。在浓烈的硝烟中,尼科尔斯中尉,这个头脑非常聪明的小伙子,急匆匆跑到我面前,告诉我在他防守的前方有异常情况,也就是在和我们交火的敌人的背后有异动。